昏暗又狹小的房間內,只有一張方桌,一張木板搭的床,地板跟角落裡全是發霉的痕跡,一股木料腐爛了的氣味兒揮之不去。
那木板床上躺著一個人,應該還算作是人,整個下半身已經全部化作木頭,而且已經沒有了人體的形狀,仿佛樹根一般長出一堆根須,扎根在床板的縫隙中,上半身的兩條胳膊也化作了木頭。
最恐怖的是,這人連半個腦袋都化作了木頭,面部只有鼻子跟嘴還勉強能活動。
他躺在床板上,一動不動。
肥圓僵硬在那裡,面上說不出是難過還是尷尬,局促的看著沈毅,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這是你父親?”
“是的……”
沈毅點點頭,剛準備說什麽,床上肥圓的父親似乎是聽到了,艱難的蠕動嘴唇。
“肥圓,是你的客人進屋了嗎?”
“是。”
“快讓客人坐下,給他沏杯茶。”
肥圓臉上有些漲紅,這小屋子只有一條長凳,看上去烏漆嘛黑,沈毅倒也不嫌棄,笑了笑一屁股坐下。
“老板……”
“茶就不用沏了,我是來喊你帶我去樹洞的。”
“是嗎?那我們這就走……”
“別急嘛。”沈毅笑了笑,道:“你父親得了化木病?”
“是的。”肥圓低著頭道:“已經好幾年了,越來越嚴重了。”
“越來越嚴重?你們不修煉不就成了嗎,還是說……”沈毅一怔道:“不修煉也會變嚴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肥圓難過道:“反正在下城區住的,大部分都會得化木病,化木丹又太貴了,許多人也吃不起,就只能這樣了。”
“哦。”
沈毅想了想,取出了那瓶化木丹,遞給肥圓道:“這個算你今天的工錢了。”
“謝謝老板。”
肥圓激動的接過化木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得連聲道謝。
沈毅笑了笑,道:“走吧。”
肥圓藏好化木丹,鎖好門之後,跟上沈毅。
“當地人都會得化木病嗎?”沈毅問道。
“嗯,都會得,我娘就是前兩年得了病死了。”肥圓似乎有些難過,不過臉上卻很淡然道:“其實上城區的人也會得,只不過他們有錢,買得起化木丹。”
“你們沒想過離開這裡?”沈毅疑惑道。
“離開這裡?”肥圓楞道:“去哪裡?”
“中洲?青洲?隨便什麽地方。”
“去不了的。”肥圓歎氣道:“我們入不了戶籍,而且王府也不允許平民離開建州,被發現是會被斬首的。”
沈毅又問了一陣,肥圓告訴他,大部分人十六七左右就會開始得病,只是有的人得的早一些,有的人晚一些。
最開始得病的時候,人們還能做工,賺些錢去買化木丹,一旦錢不夠,就只能在家裡等死了。
因為這化木病,有的人會去樹洞裡賭,去采神木髓,不過大部分人進去之後都出不來了。
“神木髓?這又是什麽?”
“是用來煉化木丹的原料,只在樹洞裡有。”
肥圓給沈毅解釋了半天,沈毅這才聽明白了。
這神木髓是從一種叫做食木母蟲的蟲子身上采取的,這種蟲子在扶桑古樹的樹洞內有很多,其本身沒有什麽攻擊性,只會啃食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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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種食木母蟲身側往往有諸多的公蟲,這種蟲子的攻擊性就很強了,不僅僅吃木頭,甚至連金鐵都吃,表皮堅硬,不懼水火刀兵,一出現就是一群,很難對付。
肥圓說,尋常築基境的修士見了這食木蟲群都得跑,只有金丹境的修士才能全身而退。
二人說話間,來到了上城區,肥圓帶著沈毅拐過幾條街道,一路朝著高處走,走了不多時,沿著一座木橋,來到了這扶桑古樹身前。
這還是沈毅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扶桑古樹,寬厚的樹皮,仿佛岩石一般,沈毅伸手捏了捏,沒怎麽用力的情況下,竟然沒有捏動。
以他如今的力氣,尋常的金鐵也能當泥巴搓了,這扶桑古樹光樹皮就這麽硬,難怪會被做成飛劍。
想到這裡,沈毅不禁問道:“建州的飛劍很有名啊,都是用這扶桑古樹的木料做的嗎?”
“當然不是。”肥圓笑了笑,道:“神樹的木頭很硬的,尋常的法器根本砍不動,而且王室也禁止開采,造飛劍的木料大部分都是嫁接到樹根上培育的,我聽說,神樹的木頭除了硬之外,並不適合拿來做飛劍。”
肥圓對這些明顯不太了解,粗淺的跟沈毅解釋了幾句,沈毅也就明白了,這木頭真要是什麽天才地寶,只怕一個王室是看不住這些人的,早就被蜂擁而至的修士砍光了。
二人過了那木橋之後,便沿著古樹上的棧道往上行走,路上來往的修士也不少,走了半個時辰之後,看到古樹上有一處洞口,肥圓帶著沈毅進去之後,便正式來了這樹洞。
他本以為這裡面會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想到裡面燈火通明。
進了這樹洞之後,這洞裡面竟然別有天地,跟一條街道沒什麽兩樣,兩側時不時還有商鋪, 甚至還有售賣小吃點心的,這一幕幕,讓沈毅直以為自己回了前世的旅遊景區。
樹洞裡蜿蜒曲折,有的地方寬大,有的地方很是狹小,除了那些商鋪之外,這裡最常見的便是一些寫著“樹閣”的鋪子,肥圓告訴他,這些樹閣就是人們開發出來專供修煉的地方,裡面布置了陣法,不僅靈氣越發充沛,也不容易得化木病。
這倒是與那靈氣館有些相似。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鋪子都是收購那神木髓的,一瓶二百靈石,價錢倒是挺高,難怪會有人鋌而走險。
尋常金丹境修士的身價,除了隨身的法器之外,也不過就十萬靈石左右,甚至許多修士都沒這個數,畢竟修煉就是個無底洞,來錢快花錢更快。
若是去這樹洞內一天能抓到一隻食木蟲,換個二百靈石,這收入其實已經不錯了。
肥圓帶著沈毅在樹洞內逛了一圈兒,轉悠的差不多了,領著沈毅去了一家樹閣,告訴沈毅道:“老板,這家價格實惠,裡面的靈氣也充沛,口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