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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城之月》第22章 顏雲問道
  流連鎮。

  這是一個於世無爭的小鎮,顏雲在這裡出生,自他有記憶,不遠處的狐岐山上如插滿刀劍的怪石,會在雨後特別清晰。狐岐山上流出的清泉九轉回腸,路過流連小鎮,叮咚的溪流被人們引入農田。四時季節,仙人們在山上獵狐法器發出的光芒,像是不定時的煙花。山呼海嘯的嚎叫怪聲,像是優美的旋律。世代在此生活的人們也都習以為常。

  這本就是一個無處藏身的時代,修真之人組成各種勢力,各自征伐。修仙之人爭奪著這個大陸上所有能見到靈力的資源。流連鎮本身就是一個兩群不知名軍團戰鬥過的地方,戰場之內土地特別肥沃,於是一批沒有靈力的人聚集在這立生存。就在幾百裡之外的廢王城,逐漸成為遍地黃金的大都市,躋身帝國十六城池的時候,這裡依舊在過著自給自足,以物換物的日子。哪怕他們走出五裡,去到狐岐山腳,去看看那些聚集在那裡獵狐人口袋裡的金光閃閃的黃金,或許會明白,他們與這個世界多麽的格格不入!不足百戶的人家,背後是無盡的山巒是他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面對一條條大大小小的溪流,一眼就能看見另一個世界。偶有涉水而來的外來人,但是生活在這裡的人很少出去。

  顏雲的父親顏光是一個不善言辭,母親李阿花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女,妹妹顏風玲比顏雲小兩歲。

  他們打獵,吃肉,用獸皮做衣裳。開田,種地,以被不時只需。

  這裡沒有四季,沒有紛爭,起碼在顏雲和顏風鈴的眼中。

  小鎮很小,石牆草頂的房子雜亂無章包圍著一個祭壇。神婆是這裡的祭祀,她身上總是裹著厚厚的獸皮,無論天氣炎熱寒冷,用牛皮繩子串連很多的碎骨,走起路來碎骨碰撞,她說這是亡靈的聲音。只是她很少離開祭壇。小小的祭壇就是用石頭堆積一個平台,平台深處有洞穴,她常年在洞穴之中。豐收,打獵,祭祖等重要的日子,她才會出來。平日裡孩子們會朝著山洞裡扔石頭,大人們看見就會狠狠的揍那些孩子,但是只要大人不在,孩子們就會繼續這個惡作劇。神婆的洞穴十分神奇,石頭仍進去沒有聲響,而且,常年累月無論孩子們怎麽丟石頭,洞口總是乾乾淨淨的。也有孩子門看見過她出來,就遠遠的問:“神婆神婆,你吃飯了嗎”神婆總是顫顫巍巍的說:“有水就夠了!”然後伸出一隻布滿皺紋的手驅趕,搗亂的孩子。

  郎中顏七光棍一條,他的房子距離這裡不遠,每當有人家生病,就會去找他,但是他總是神情厭倦的說:“不如埋了吧!”經常發生埋一半又復活的人,顏七就早早的溜了。他的父親是會一些醫術的是從神婆哪裡學的,時常山上挖草藥,自從墜落山崖死了以後,這個顏七好吃懶做,終日呼呼大睡,哪裡還管什麽醫術。只是小鎮上的人已經習慣了叫他,而且除了他這裡沒有人會醫術。

  打鐵匠顏良是顏七的鄰居。每當太陽升起,有雞打鳴,他就開始叮叮咣咣的開始工作了。這個身強體壯的漢子,包攬的整個小鎮的農具,獵槍,漁具。

  這是一個生老病死都有著落的小小世界,農忙之時大家互幫互助,農閑之時就曬太陽,看著孩子門從東到西,從西到東。

  顏雲自小體弱多病,顏風玲乖巧懂事。顏雲很多時間都是坐在自家大門口,看著顏風鈴像男孩子一樣奔跑,歡笑。大量的獨處時間讓顏雲時常陷入想象。長大後會像父親顏光一樣,將田裡的稻田一顆一顆整齊的碼在田裡,

而不是像大多數人家那樣雜亂無章。娶一個差不多的女子,也一定要生一雙兒女,太多就太吵了。當生命的最後一刻,作為一家之主的自己,身邊圍著一群人,這時顏七不耐煩的說:“不如埋了吧!”  “哥哥,你在幹嘛呢?”顏風鈴跑的滿頭是汗,蹲在顏雲身邊,雖然是問哥哥話,但是眼睛仍離不開不遠處正在打架的小夥伴們,

  顏雲伸手去擦顏風鈴的額頭的汗水:“整天像是個瘋子一樣。”

  兩人排排坐,雙手捧著各自的臉頰。這時夕陽將不遠出的河水照的發紅,波光凌凌。

  “吃飯嘍!”是鎮上那些孩子其中一個的媽媽的喊聲。

  這時小鎮之上的主婦們都在扯著嗓子呼喚自己孩子的乳名,那聲音此起彼伏,像是優美的樂章。譜寫這樂章的小鎮,迎來月亮送走太陽。熱天的夜裡有蛙叫蟬鳴,冷天的夜裡有蛐蛐狼嚎。

  顏風鈴幫媽媽洗了碗筷,就會鑽進顏雲的被窩。

  睡夢裡都帶著微笑,直到第二天陽光透過石窗,灑在兩張小臉上。

  那天特別炎熱,顏雲顏風鈴和一大群小夥伴在河裡玩耍,忘記了吃飯時間。當孩子媽媽們伴隨著夕陽喊叫孩子們回家時,顏雲還沒玩夠。

  “風鈴,你先回去吧!我在玩一會。”顏雲已經很久沒有出來玩了。

  顏風鈴叫了很久,顏雲就是在水裡不上來,無奈顏風鈴害怕爸媽擔心,就自己先回家,誰曾想這一別便是永別。

  顏雲在月光下剛剛穿好衣服,之間天上兩個仙人正在鬥法,他看的出了神,這種情況是十分常見的,畢竟時常有狐岐山獵狐的人在那天上飛來飛去。

  只見那一個和尚模樣結‘萬’字印記朝著一個結八卦印記的道士飛去,相互在中間碰撞,不時有火花飄落。看上去太十分的漂亮,顏雲看的津津有味,不覺停下腳步。

  “快走,快跑啊!”是神婆的聲音。不知何事他走出了洞穴,她尖利的喊叫著,人們都在仰著頭看天上的人,人們這才意識到危險。

  只是已經來不及了,顏雲親眼看見,一團巨大的火球從天而降,朝著小鎮急速墜落!

  “不要啊!”顏雲剛要邁出步伐,朝著小鎮奔去,只是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向更遠的地方推開。

  他看見天上那兩個人也都看見火球墜落到那個小鎮,兩人都沒落地查看,只是倉皇離開,消失在天空之上。

  顏雲用盡全身力氣,遊向火光四溢的小鎮。上岸,找來水桶,他要滅火,開始火海之內還有慘叫之聲,等他提了一桶水站在岸上之時,整個小鎮只有大火燃燒房屋的劈啪之聲了。

  顏雲的心像是被巨爪撓過,眼像是灌滿了河水。心裡只有衝進去,衝進去但是體弱的他兩腿像是灌了鉛,一步也挪不動。

  他捶打著雙腿,哀嚎的叫著媽媽,叫著爸爸,叫著風鈴,沒有回應。只有熊熊大火吐著火舌,似乎在嘲笑他一樣。

  哀嚎逐漸沒了聲音,只是張著嘴巴,朝著火海,一點一點的爬,直到昏厥。

  等顏雲再次醒來之時,天亮了,那個安靜祥和的世界也成了一片焦土。

  無人生還,只有顏雲。

  年僅十四歲的顏雲,用了幾天時間,將小鎮幾百號人,聚集在一起,從河邊撿石頭,將他們埋葬。

  當石堆成一座小山之時,顏雲已經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沒有意識的會動的怪物,他學著神婆的樣子,在小山之前跳舞,口中念念有詞。他聽過神婆這樣念過。大人們也曾說過,這樣可以讓亡靈安息。

  當最後一絲力氣用盡之時,他想到了沒有找到的顏風鈴。

  “風玲,風鈴,你在哪?哥哥害怕。”顏雲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在焦土之中遊走,遠處的狐岐山裡的刀劍一樣的怪石沒有回應,泉水也沒有一絲感情,自顧自的川流不息。

  憤怒,復仇,妹妹交織成一把利劍,在顏雲的心裡穿梭,那是感覺不到疼的一種疼。

  顏雲倒下了,順著河岸,翻滾而下,河水洗淨了他的身體,淹沒了他的意識。

  當他再次醒來時,身邊圍著一群人,是高春望。

  高春望帶著一群人在下遊捕魚,將顏雲給捕上來了。

  顏雲不吃不喝,一直叫著:“風鈴!風鈴!”

  高春望親自打造的一掛鐵風鈴,掛在顏雲床前。

  幾個月後,顏雲逐漸神志清醒,告知了自己的遭遇。高春望帶著自己的手下,回到那個流連鎮,幫助顏雲尋找顏風鈴,只是荒山野凌,罕見人際。

  高春望也查出當時鬥法的兩個人就是西門滅和孫尚,兩個都是石晶階的修仙之人,他們也不是對手。

  “小六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既然叫我一聲老大!我一定幫你報仇!就算我死了,咱們這一幫兄弟也會幫你的!”高春望信誓旦旦的告訴顏雲。

  自此之後的兩年,顏雲跟著高春望。用他們研製的土槍,炸彈,刀劍,在狐岐山一帶開始了打家劫舍,攔路搶劫,奪人法器修為的勾當。

  顏雲自己一直想去下遊尋找顏風鈴,只是高春望多次挽留,再加上對高春望一直用救命之恩說服他,他也不好離開,加上他們確實殺過幾個修仙之人,必須跟著高春望學本領,才有可能為流連鎮死去的人復仇。

  後來高春望被胡費等人殺害,他經張子秋指點,投奔慕容清。一心開山立派,等自己天下盡知,再去尋找顏風鈴,報仇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少年終究是少年,上天對於一個少年的雄心壯志,應該是報以冷笑的。

  顏雲在殤城的一系列經歷都是學著高春望的樣子,只是畫虎不成,差點丟了小命!

  當災難,復仇,思念沒有摧毀少年的心智,只會淬煉少年進入更高的境界,然而更高更高的境界是什麽呢?

  於是他告別了顏丁,胖子,去尋找可以避免災難,消滅仇恨,讓世間之人遠離罹難之苦,或許,天下名門正派之中隱藏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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