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王城。
高聳入雲的城牆之上,有士兵把守,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入口,隨著太陽落山,城門已經緊閉。
城門之內四通八達的街道錯落有致,北門最後進入一輛馬車,沿著馬路緩緩前行,路上行人漸稀,老馬自在行走。趕車之人昏昏欲睡,不時打盹。
老馬和車夫自顧自走,不關心琳琅滿目的商鋪,不關心燈光拉長的路人身影,也不關心這個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穿過居民區,廢王城北,梁王府。
潔白的大理石,雕塑的是一匹駿馬,駿馬之上有一人。駿馬前蹄騰空,騎馬人高舉長劍,定格的上京人皇一統凡界時的光輝形象。兩人一前一後,前面青年肉體凡胎,修為不過破敗,後面老者畢恭畢敬,修為已有飛升。
漆黑一片的大宅,只有一處,光影閃爍。
閃爍的光影門窗上,有一隻眼睛,他看到的是院子裡下人關門閉戶的景象。
“三兒,王爺吩咐,日落而息,不可鋪張浪費!”管家模樣的老人。
“知道了知道了!爺爺。”小廝。
眼睛的主人是一俊俏少年。他身後燭光搖曳,搖曳的光影裡,一個青年正在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叔叔,你這節儉的習慣貫徹的挺切實啊,”少年關好門窗,繼續說:“管凌風,怎麽樣了?”
“一魂未散,不日羽化!”青年面帶惆悵。
“他追隨帝國有兩百年吧?”少年。
“整整兩百六十年,我族五代都曾受其恩惠,歷經七朝,知進退,明得失,功高不蓋主,一心為蒼生!”青年。
“以前我不知道,就我懂事這幾年,帝國太平,他就隱退,一有戰時,他就出山!效忠帝國的修仙之人,他修為不是最高的,但是忠勇確實無人能敵。”少年。
“忠勇侯沒了,上京還不知道!”青年。
“殤城之月不愧是殤城之月!飛升六品,彈指消散!”少年。
青年少年對坐而飲。
“叔叔,我問一個問題,你別生氣啊?”少年。
“問?”青年。
“北境和這些修仙的,哪一個才是帝國最大的禍患?”少年壓低聲音。
“這還用問嗎?”青年。
兩人相視而笑。
“此次管凌風羽化之後,帝國內外的修仙之人,都會與殤城之月為敵,希望這魔頭能替帝國消滅一患!”青年。
“此地距離狐岐山太近,不會有什麽麻煩吧!聽人說狐岐山以西,方圓百裡,一片焦土!”少年。
“亂,肯定要亂,不亂何來時機!這些修仙的無法無天,那片焦土裡有十六個村莊,多少無辜的生靈!”青年幾乎要笑出聲。
說話的青年正是當今聖上胞弟梁王軒轅謀略。少年正是當今太子軒轅驚鴻。
軒轅謀略接著燭光,放下酒杯,步至桌案,揮筆疾書,不一會,封好書信!
“張牧”軒轅略。
“王爺”門外走出一人。
“即可送往上京!”軒轅略。
“是!”張牧領命而去。
此地距離上京八百余裡,張牧快馬加鞭,三日跑死六匹馬,終於到達上京。
六日之後,還是狐岐山上。
無垢大軍包圍狐岐山,展開搜索。
阮星河,陳適中,上京六位幻滅階的上仙帶領其余修仙之人,浩浩蕩蕩進入狐岐山,而此時的狐岐山早已人去樓空。
青石廣場完全陷落,碎石之中獨坐一女子,
正是司徒瑤。 “瑤兒!”陳適中走近呼喚。
司徒瑤癡癡呆呆,雙目無光,合歡鈴掛在手腕,已經碎裂一半。不見胡費,魯仲等人。
大家四處尋找一番,只聽見一聲哀嚎:“鬼啊”的一聲大叫。
碎石堆中冒出一人,正是梁拳。
一番搜索無果,陳適中帶著梁拳回了玄清門,眾人退散。
一月之後。
巫山玄清門後山之上,一條小溪邊,一個女子癡癡呆呆,正在洗衣服,是司徒瑤。
那些長袍已經洗的出了線頭,幾乎碎了。
“這些血跡怎麽總也洗不淨!”司徒瑤。
“看好她!”陳適中身後跟著兩個童子。童子在陳適中走後,默默站在司徒瑤身後。
“不久前,還是玄清門最風光的弟子,如今一月不見,怎麽會變成這樣?”
“聽說,去獵狐,四個飛升,一個石晶,三個屍骨都沒找到,剩下兩個一個瘋,一個傻!”
司徒瑤整整洗了一日衣服,似乎也聽不見兩個童子說話,太陽落山之時才呆呆站立:“天黑了,要回家了!”
默默無聲走進房間,‘砰’的關上房門,將兩個童子關在門外。
只見司徒瑤拿起桌上的茶壺,‘咕咚咕咚’喝了些水,走至床邊,直挺挺的躺下,困意襲來。
睜眼時像是一個死人,閉眼之後仿佛又回到了狐岐山。
那漫山遍野的黑袍下包裹著機械軀殼,將胡費五人,逼近一個山洞。
五個不碰四周的牆壁,也不觸碰地面的淺水。
石洞越下越深,冷不丁的飛來冷箭都傷不到眾人,漸漸幾人開始放下警惕。
“小心!”張禮禦盾格擋,四人齊心協力。
那是一個張著大口的蛇頭,衝撞到張禮的盾上,一聲悶響,在山洞裡回蕩。
悶響之後,蛇頭消失不見。
“呃~”張禮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四人紛紛詢問,張禮擦血強撐:“沒事沒事!”幾人細看之下:“他的盾!”只見聖盾上竟然有跟頭髮絲一樣的裂紋。
五人這才重新進入備戰狀態,可是前方卻一片片安靜,兩盞綠油油的燈光在前方忽暗忽明。
走近綠光,漸漸一片光明,沒有暗箭,沒有怪獸。掌聲,鮮花,鼓掌歡迎,人聲鼎沸!
五人內心錯愕,看著周圍看台之上人頭攢動。
“各位大俠,你們是找我我嗎?”一隻人形九尾狐,邁著妖嬈的步伐,身披薄紗,聲音嬌媚。
五人被眼前的光晃的眼睛生疼,喊叫鼓掌之聲吵的耳朵疼,空氣裡花瓣飛舞。
“呦大俠的槍好長呢!”那狐狸靠近胡費,幾乎貼身。
胡費可以看清那具軀殼,香豔無比,他搖搖頭:“妖孽,看槍!”前刺穿過狐狸的身體,消散原地。
狐狸再次出現時已經鑽進了魯仲的懷裡:“拿劍的和尚,也是不多見呦!”說完輕笑,不等魯仲動作,再次出現時已經飄到梁拳身後,從後伸出酥手去摸梁拳的胸:“大俠,真結實啊!”梁拳閃身躲開。
“姑娘這肌膚可真嫩啊!”那狐妖穿過司徒瑤的腰肢,觸碰她的脖子,下巴,臉頰,司徒瑤怒目圓睜。
狐妖再次回到開始站立的位置:“可是跟我比還差一些,還有我的這裡,這裡,都比你大!”說著撫摸自己的臉蛋,身軀。
“獸醫!獸醫!”兩聲呼喚,將司徒瑤帶回玄清門,那聲音是梁拳的。
“前輩,前輩!”司徒瑤起床開門,看見梁拳坐在門前的台階上,不見兩個童子,只有梁拳不停的在念叨著:“獸醫,獸醫!”
“瑤~我不敢閉上眼睛,一閉眼就是狐岐山,胡費死了,魯仲死了,獸醫叫我救他,我該怎麽救他?”梁拳說完居然嚎啕大哭起來,兩個巨大的肩胛骨,一抖一抖,像是一個丟了玩具的孩子。
司徒瑤默默走到梁拳身邊,依偎在他身旁,擁抱不住那巨大的身體,只是環住梁拳的一隻手臂。
“沒事了!沒事了!”司徒瑤柔聲細語。
兩人在月光下,相互依偎,依靠,似乎胡費魯仲張禮也在身邊,不一會傳來呼聲。
月亮漸漸乏了,換了太陽出來站崗。
“前輩,你醒了!”司徒瑤,終於一日安眠神志有所清醒。
“盾在人在,盾毀人亡!”梁拳模仿張禮的口吻,呆呆念叨。
司徒瑤坐在梁拳身邊,揉著腦殼,打哈欠。
“看我霸王槍,咻~咻~咻~光頭長劍會發光,老子真不是和尚,頭上為何沒有毛,叫爸爸叫爸爸,爸爸乖,爸爸乖,有我在什麽都不怕!
梁拳依舊在自言自語,不似夜裡哭喊時的清醒,相反更加癡狂。
司徒瑤只是一旁搖頭苦笑,心中有一個地方,逐漸在腦海中越發清晰,祁連小鎮,妙筆生花,你們好嗎?
漫山遍野的野花,感覺不到歲月,只有風裡奔跑的少年,喊啊喊,叫啊叫,說不完的話,逐不完的風,沒有天地,只有簡單的幸福,充塞的內心只有一種感覺,叫做快樂。
“前輩,你願意跟我回家嗎?”司徒瑤。
司徒瑤的祁連小鎮路途遙遠,告別師父,碎了法器,徒步,萬水千山,或許此番才是真的修仙之路,像個凡人一樣。
張禮盾碎裂之時,那遙遠的羈絆也有感知。
破廟裡的老鼠和小和尚,天還沒黑,就準備睡覺了。
小和尚躺下以後,伸手去摸老鼠,口裡還叫著他給老鼠取的名字:“蛋黃,蛋黃!”開始小和尚叫老鼠小灰,因為他的灰毛,只是老鼠不回應,後來他吃雞蛋,隻吃蛋黃,聽見蛋黃救兩眼放光。
蛋黃老鼠也往小和尚懷裡鑽,這山林野地確實太冷了。
“你哭了嗎?”小和尚臉頰碰到蛋黃的眼睛。
老鼠也不知是何原因,只是莫名的開始難過,那份難過在老鼠的心中來的快,去的也快,用爪子擦眼角,舔舔爪子,繼續往小和尚懷裡鑽。
至此張禮與這個世界某種羈絆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