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有些遠的廂房中,林安耳廓微動,清晰捕捉到了大殿之中的對話,皺眉不已,
‘難道此曹幫主非彼曹幫主?’
不過不對啊,若非如此,鯨鯊幫為何要與城主府死磕?
而且很明顯鯨鯊幫當先找到了‘曹幫主’與‘莫永成’的屍體,然後隱而不發,暗中謀劃了兩三月,才有了今日一舉擊潰城主府與長虹派的局面。
‘或許,是花時間去請了外援,假扮‘曹幫主’,增強實力,鼓舞士氣,打心理戰術,甚至連城防軍都被牽製了,一環扣一環,好手段。’
林安心中佩服,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冷笑,做了一個動作。
抬起手掌,五指攤開向上,然後翻轉覆蓋而下。
“可惜,你們遇到了我。”
城主府大殿,李伯焦急不已,“小姐一定要撐住啊,城主大人若是在天有靈,也不願看到你如此模樣的。”
莫心蘭鼻子抽了抽,淚水自眼角無聲滑落,卻很堅強的沒有哭出聲來,
“你說得對,我是城主府的大小姐,是如今城主府的精神支柱,不能哭。父親從小就說我性子倔起來時比男孩子還要男孩子,我要堅強,不能讓父親大人看輕了。”
李伯會心一笑,“大小姐,如今我們的勢力盡數收攏在了城主府中,將力量凝成了一根繩。”
一人咬牙切齒道,“要不是有兩個家夥臨陣脫逃,我們也不會敗得那麽慘。”
莫心蘭幽幽一歎,“樹倒猢猻散,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走了那便走了吧。”
李伯忽然道,“小姐,死守城主府不是長久之計,府中人心已經散了。而且田虎的袖手旁觀,讓敏銳的我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危機,我們要趕緊突圍出去吧。”
“我相信李伯的判斷。”
莫心蘭思索片刻便點了點頭,帶領三人出了大殿,雷厲風行地整頓城主府人馬,遣散仆從。
沒過多久,外界喧鬧沸騰之音炸起,兵戈隱隱,呼喝震天。
李伯臉色大變,“不好,鯨鯊幫殺來了,大小姐快走!”
另外兩名城主府統領,鄭重躬身抱拳,“我等誓死殺出一條血路,掩護大小姐撤離。”
莫心蘭找到了林安,將他一起帶在了身邊,出乎他的意料,那個討厭的小丫鬟之前沒有被遣散走。
林安捂著胸口咳嗽一聲,依言坐上了莫心蘭的香車,在李伯等三名統領帶領兩百來號人馬的掩殺下,成功撕開了一條血道,逃出了被包圍的城主府。
“我們兄弟兩殿後,李老頭你帶著大小姐走,記住一定要保護好大小姐的安全,否則見到了城主大人,我們顏面無光!”
兩名衣袍染血的統領,悲壯大吼,反身朝著身後潮水般湧動的敵人殺去。
眨眼間他們就砍倒了幾人,然後被淹沒在了刀光劍影之中,有鮮血迸濺而出,慘烈地令人心碎。
李伯回身一望,紅了眼眶,但還是咬著牙一轉馬韁,帶領著莫心蘭的車馬朝外逃去,留下來只能徒送性命。
莫心蘭再次哭了,她發誓自己一聲哭的次數,加起來都沒有今日的多。
林安閉上眼睛,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在清理骨髓深處的余毒中,對於外界之事漠不關心。
今天是中毒第八天,玉陽城中鯨鯊幫,長虹派,城主府三大勢力的碰撞已經到接近尾聲了,一方興起,一方覆滅。
“小姐,你又哭了。”傷心與害怕充斥著小丫鬟心房,
她瞥了眼安坐不動的林安,焦急不滿嫌棄道, “小姐,你怎麽還帶著這人啊?還讓他跟我們同一輛車,他配嗎?他就是一個大累贅,帶著他我們肯定會被追上的!”
莫心蘭擦拭眼中淚水,輕輕搖了搖頭,“他是我的病人,病沒治好,自然要跟著,否則少了一天的治療,他都要死。”
丫鬟不高興地扭了扭屁股蛋,“他的死活跟我們有什麽關系?天下每天死的人還少嗎?小姐你就是太仁慈了!”
莫心蘭望了眼林安,微微一笑,對丫鬟道,“小雨,做人要有始有終。天下人我救不了,但眼前人,還是可以救一救的。”
“唏律律~”
車外眾人勒馬,馬車驟然停下。
李伯臉色難看地看著前方街道上,一個角落衝出的一行人,對方領頭的他認識,正是鯨鯊幫的老對頭,五長老。
‘鯨鯊幫五長老的實力很強,他身邊那個陌生人是誰?感覺竟也不弱於我。最重要的是對方一百人,我方只有十來人。’李伯心沉入了谷底。
五長老帶領著一百人馬,堵住了莫心蘭一行人去路,躊躇滿志駕馬緩步而來,“李統領,束手就擒吧,你們已經無路可逃了。”
李伯冷哼一聲,“就算是死,我李頗也決不投降!”
五長老一旁一位身穿甲胄,與其他幫派弟兄格格不入的中年男子,提著一把長刀走了出來,“五長老,何必跟一個死人廢話呢,先殺了他,看看車裡的是不是莫大小姐,壞了少主的好事,你吃不了兜著走!”
五長老輕哼一聲,“你在教我做事?”
甲胄男子聳了聳肩,一人提刀殺去,李伯心中一喜,也一人駕馬衝殺了出去迎敵,‘此人竟然如此囂張自大,若是先乾掉他,各個擊破,或許有一線生機。’
兩人在場中縱橫廝殺,你來我往交戰了三十招, 平分秋色,讓莫心蘭僅剩的十來名護衛焦慮萬分,己方最強的李伯都拿不下對手,他們的命運已然黯淡無光。
甲胄男子心中狂怒,羞憤不已,自己追隨大將軍征戰天下,竟然拿不下一個小城的統領,豈有此理。
莫心蘭掀開車簾一角,眉頭擰起,憂心匆匆。
四十招之後,甲胄男子越戰越強,氣勢越發霸道,將李伯壓入了下風,在其身上留下了五六道刀傷,第六十招一刀刺入李伯胸膛,血流如注,徹底擊潰李伯。
莫心蘭眼中淚水奪眶而出,從香車中出來想要跑過去,卻被丫鬟與護衛們死死拉住。
甲胄中年抽出刀來,一腳踏在倒地不起的李伯身上,滴血長刀架在李伯脖頸上,“你不是想死嗎?那我就送你一死!”
“不要~快住手!”莫心蘭心如刀割大喊出口,她就剩下李伯一個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親人了。
甲胄中年轉身望來,眼睛倏地一亮,“你就是莫大小姐吧?果真天香國色,若是肯成為少主第十九房小妾,本將可以做主,替少主答應下來,放這些人一命。”
莫心蘭玉體一顫,雖不知曉對方少主是誰,可委身敵人,還是第十九房小妾,莫心蘭就算是死,也不願意。
奄奄一息的李伯爆發出強烈的意識,伸手去抓甲胄中年滴血的刀鋒,往自己的脖子割去,“大小姐不可以答應!我李頗何惜一死?哪怕讓大小姐受一點屈辱,我也無顏面見城主!”
莫心蘭心如刀絞,淚水不可抑製的奪眶而出,
“李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