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夜晚,萬丈河的河岸處。
張友涼一行人趁著夜色,上岸稍作休息,捕了幾十條魚,大夥分著吃。
河岸處,幾十條烤魚的香氣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怎一個香字了得。
香味彌漫半邊天,聞味而來的三個乞丐躡手躡腳地藏身在張友涼他們背後的一片小樹林裡。
這三個乞丐有說不清的狼狽,滿臉是灰,認不清模樣,但是從身形看得出其中兩個是年輕人,另一個是中年人。
張韓聽力極好,不一會就發現有人在小樹林裡偷看他們,警惕性使然,張韓便告訴了張友涼和張梁兩人。
張友涼一開始還以為是官兵的探子,張梁卻不然,他見得這三人久久不離去,於是就叫張韓去打探一下。
張韓走到小樹林前,什麽也沒想,大呼一聲:“喂,樹林裡的兄弟們,可是要吃烤魚?!”
三個乞丐聞言,喜出望外,從小樹林裡跑了出來,直奔火堆上的烤魚,不管生熟,拿起來就是撕咬,似乎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一樣。
張友涼瞧得他們像餓死鬼投胎一般,略有同情,便問道:“這三位兄台,不知是哪裡人,貴姓是?”
這三人流落這裡已經一個多月,奈何沒本事,整日只能掏鳥窩,吃草根,勉強過日子。哪裡吃過烤魚這種美味佳肴。
一個乞丐聽到張友涼說話,只是衝張友涼一笑,繼續埋頭吃魚。
都是苦命人,苦命人又何必為難苦命人呢。張友涼沒有管他們,讓他們繼續吃,能吃多少就讓他們吃多少。
半柱香後,三個乞丐吃飽,拍著肚子坐在石堆處,打嗝,挑牙,抖腿,好生滿足。
張友涼又問道:“三位兄台,既然你們吃飽了,是不是可以告知身份?”
三個乞丐微笑,翹著二郎腿,悠悠道:“好說,好說。”
說完,又是一個飽嗝。
張韓沒有耐心,冷哼一聲,暗自忖道:既然如此好說,你們為何不早說,分明就是想混吃混喝罷了。
又過一會,三個乞丐依次說道。
“我叫杜小千。”
“我叫相士名。”
“俺……俺叫張屠。”
張友涼沒聽說過這三人,想必他們也不是什麽大人物,於是問道:“今日一見,實屬緣分。英雄不問出處,不知,三位往後可有打算?”
杜小千咂咂嘴說道:“好死不如賴活著!走一步,算一步。”
張友涼沉默片刻,張梁緩緩走過來,上下打量杜小千,然後走到張友涼身旁坐下。
張梁在張友涼耳際旁悄悄說道:“友涼,這三人看似不簡單呐。其中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男子武功高強,深藏不露,但是身負重傷,目前還不能用武。那個翹著二郎腿,十足流氓氣息的少年,不可小覷,是個極度奸詐之徒。還有那個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相士名,擁有超乎常人的冷靜,都不是簡單的角色啊。友涼,這三人,能收之則收之,不能收之則殺之!”
張友涼知道張梁學過相面之術,不過張友涼並不把杜小千放在心上,瞥一眼杜小千那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樣子,朝張梁搖頭說道:“不屑也。”
張梁繼續勸道:“這三人絕對不是池中之物,友涼,你不可大意啊!”
張友涼只是微笑搖頭,不再說話。他不屑於殺杜小千一行人,認為這是丟自己臉面的事。
張梁一勸再勸,張友涼依然不屑於殺杜小千。張梁於是轉向杜小千,
問道:“三位兄台,今日一見,便是緣分。既然你們還沒有打算,那不如加入我們,然後一起北上,投奔‘灞羅王’歐陽靖,如何?” 杜小千打了個哈欠,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人,拋下一句話:“謝謝招待,先告辭了!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我等閑雲野鶴罷了,心中尚且沒有所謂的‘王’。”
這話聽的張梁那是一臉震驚啊,這怎麽可能是從一個流氓口中說出來的話。
杜小千一行人剛走不久,張梁秘密叫來張韓,什麽理由也沒說,吩咐張韓即刻殺了杜小千等人。
杜小千他們走進了小樹林裡,相士名連忙開口道:“千爺,你沒喝酒,怎麽又糊塗了。平日裡沒見你這麽會說話,今日難得說一句好的,卻是往張友涼刀尖上撞!”
杜小千素來暢所欲言,口無遮攔,想到什麽便說什麽,剛才那句話也只不過是有感而發,沒想這麽多。
杜小千聽得相士名提醒自己,倒也不著急,說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欠他個人情。要是他派人來殺咱們,便可把人情還給他了。做不成兄弟,也不要相欠才好。”
果然,杜小千猜的不錯,張屠發覺身後有人正悄悄跟過來。但是,即使張韓追過來又有何用,杜小千他們可是在這樹林裡生活了一個月,早就對這小樹林了解的一清二楚,不用什麽工夫便把張韓甩掉了。
圓月高掛,張梁看著張韓愁眉苦臉地回來,想必是沒有殺掉杜小千他們。
張梁歎息,隨後轉身,朝著眾人呼喊道:“各位父老鄉親,看到了吧,跟著張友涼大哥,咱們就有肉吃。張友涼大哥宅心仁厚,即使是陌生人,有張友涼大哥一口肉吃,窮苦百姓就少不了一口肉吃!”
百姓們面面相覷,異口同聲。
“好!友涼大哥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咱們這輩子跟定友涼大哥了!”
張友涼站出來,揮了揮手,搖頭道:“不可啊,我張友涼何德何能讓各位父老鄉親如此愛戴。這一聲大哥,真是折煞我了,愧不敢當!”
“跟著友涼大哥,咱們就有肉吃,咱們就不受人欺負,這乃是最大的功德,友涼大哥不必推辭啦!”
張友涼瞧一眼張梁,張梁輕輕搖頭,張友涼繼續推辭道:“不可,不可!”
父老鄉親見張友涼不答允,全部都跪在地面,齊聲道:“友涼大哥要是不答應,我們便長跪不起!”
張友涼有些驚訝,再次瞧一眼張梁,張梁這時才點頭。
張友涼扶起百姓,柔聲道:“鄉親們,你誠心如此,那我張友涼也不敢承諾什麽大事,但是,日後,誰要是敢欺負我們,誰要是敢搶我們的肉吃,我張友涼第一個不放過他!”
“好!好好!……”
……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靜謐的小樹林裡,三人躺在一棵大樹下,枕著手臂,閑心賞月。
相士名悠悠問道:“千爺,如今張屠的武功還沒恢復,我們可有什麽打算?”
杜小千歎息說道:“要是能一直像這樣該多好啊,有事沒事蹭一頓,閑來時,賞賞月,吹吹風,快活呀!”
張屠揉了揉鼻子,虎虎說道:“千爺,五……五日後,俺……俺就可以恢復內功!”
杜小千閉眼,很平靜,微笑說道:“說起來也好笑,我這天魔宮少宮主當的還真是夠窩囊的,屁股換沒坐熱,就被人趕下山去。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們乾完這一票,我們就回洛河鎮,找個地方躲起來,打獵為生,遠離是非。”
相士名點了點頭,張屠也是沒有意見,杜小千去哪裡他也就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