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是劍魔,馬七拐?!”
杜小千大吃一驚,醞釀了許久才勉強將自己口中的這句話說出來。
老者呵呵一樂,咳嗽幾聲,一抹月光突然劃過,照亮他那蒼老的臉龐。
老者頭髮花白,額頭的皺紋粗如樹皮,雙眼緊閉,眼皮上像被劍劃過一般留下了一道依然滲血的細小劃痕。
老者的嘴唇乾裂,呼吸緊促,手腳顫抖,顯然是受了重傷。
杜小千的醉意幾乎被嚇得褪去,他抹去自己臉上的血跡,跑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老者,關切地問道:“劍魔老前輩,小子杜小千,仰慕你已久,今日一見實屬三生有幸啊!小子鬥膽問一句,前輩您為何會在此?又為何會被人追殺?誰又有那麽大的本事傷了老前輩您,還劃瞎您的雙眼?”
馬七拐竭力站穩身子,嗅著了杜小千身上的酒味,歎息道:“唉,此事說來話長。小兄弟,老夫渴了,你有酒嗎?”
名震江湖的劍魔馬七拐深居簡出,向來只有傳聞,少有人能與之會面,杜小千能見得本尊,他心裡自然是樂滋滋的,沒有絲毫懷疑。
杜小千如是想著,今日自己引出殺手,救了馬七拐一命,現在馬七拐又向自己討酒喝,這個人情一定要賣的,而且要賣得高價。
之前的驚悚早就拋之腦後,杜小千二話不說就蹲下,彎腰伸手,將馬七拐背在後背。
走出小巷,杜小千背著馬七拐來到一間酒館,他們尋得一個角落坐下。
“小二,上酒!一斤女兒紅,一斤燒刀子,再來個杜康酒,都要最貴最好的,趕緊!”杜小千剛喝完酒不久,但酒勁早就被嚇沒了,聞著撲鼻的酒香,嘴又饞起來。
手腳麻利地,小二端來兩罐酒。
杜小千倒出一碗,敬馬七拐一杯,暢飲。
馬七拐傷重,不宜喝酒,念想著喝一碗淡的解饞即可。
然而現實卻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杜小千那小子盡是點這些烈酒,馬七拐心裡嘀咕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霎時有些為難。
杜小千酒勁上心頭,大拍桌子,指著馬七拐的臉,厲聲說道:“老匹夫,你為何不喝?!告訴你,小爺我的酒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拒絕的!”
馬七拐稍稍一笑,欲哭無淚,無奈地倒出一碗酒,大口咽下,高呼:“暢快!”
高呼後,馬七拐心口如火燒,立刻咳嗽,吐了一口血,心想,這臭小子,這一口酒真是要了我半條老命啊。
聽馬七拐喝得暢快,杜小千高興,繼續給馬七拐灌酒,馬七拐拐彎抹角,轉移注意力,笑道:“小兄弟,別光給老頭子我倒酒,你也多喝點。還有,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受傷嗎?我這就跟你說說。”
聽罷,杜小千來興致了,連連點頭,邊聽故事邊埋頭喝酒,不再勸馬七拐喝酒。
馬七拐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說道,杜小千聽得神色入迷,時不時情態緊張,時不時大喊暢快,仿佛身臨其境。
江湖傳言,劍魔馬七拐與劍仙慕容天是宿敵,他們實力相差無幾,但是他們兩人的劍法修煉方式截然不同。
武林排名榜中,有人說劍魔勝於劍仙,但也有人說劍仙勝於劍魔,久久爭執不下。後來,經過有心人的提議後,江湖各大勢力在翠玉林舉辦仙魔大會,邀請劍仙與劍魔一戰,以此判決誰的武功天下第一。
迫於輿論壓力,又礙於臉面,劍仙與劍魔不得不出戰。
此戰,兩人竭盡全力,
瘋狂廝殺,可謂驚天地泣鬼神,打得那是天崩地裂,乾坤大轉。 兩人大戰三天三夜,最終,劍仙刺瞎劍魔雙眼,劍魔斬斷劍仙左臂。仙魔大會由此宣布結束,兩人再度打成平手。
可就在劍魔孤身一人走出翠玉林那一刻,他突然遭到黑龍幫的殺手埋伏,身中數劍,內傷愈發嚴重。
之後,黑龍幫高手頻頻趕至,馬七拐無力再戰,調轉念頭,一路逃亡,躲避追殺,直至遇上杜小千。
杜小千聽完馬七拐的故事,熱血沸騰,大拍桌子,站立於板凳上,挺胸直言:“老頭子,你的故事固然精彩,可你還遠遠不如小爺我!小爺我在江湖也有一個響當當的名號,人稱‘武林皇帝’!”
“切!吹牛!”
在座的客人聽得杜小千醉酒吹水,直接拆他台。
“嘖嘖嘖,可別不信啊,你們真是孤陋寡聞!天河國西邊邊塞常年征戰,你們可知道那西遼國大軍為何久攻不下咱們天河國的邊城嗎?哼,就知道你們不知道。小爺,今日就好好跟你說一番。”
杜小千又灌一口酒,一隻腳踩在桌面上,用深邃的雙眼掃視在座的人,大言不慚地拍桌子說道。
“啪!”
“話說,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西北邊塞,夜風淒冷,人心彷徨,數十萬的西遼國大軍兵臨城下,岌岌可危。也就在此時,寒冷如霜的月光刺下荒涼的戰場,等著吃肉的烏鴉盤旋高飛,悲烈鳴叫,號角一聲吹破,大戰一觸即發!”
先賣關子,吊起胃口,再細細道來。這便是杜小千的拿手戲。
“啪!”
“大戰爆發,西遼國皇帝英姿颯颯,高高佇立於戰車上,俯視萬千將士,嘴裡鏗鏘有力地喝著:‘嘰裡呱啦,咕嚕呼嚕,叭吧咯啦!’。”
“啪!”
“你們猜,接下來怎麽著?”
邊塞還發生過這事?酒店內的各位客人全是疑惑,驚歎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玄異之事。
仔細斟酌,杜小千如此一說,夾帶弄巧成拙意味,大夥開始小聲議論起來,懷疑的眼光散射。
杜小千稍有尷尬,為破除懷疑猜測,清嗓子,又大聲道:“說時遲,那時快,數百頭戰象倏地從天而降,天空大地啊,立馬抖三抖!
那群戰象可謂天兵天將,跑起來時,那氣勢,可謂,排山倒海,震天動地!若是,按此般情形下去,不用一盞茶的工夫,便可將咱們邊塞的城牆給踏成碎片!
說也巧合,那日天空泛起七彩祥雲,小爺我閑來無事,便乘仙鶴暢遊九州,不想,途中酒過七旬,昏昏欲睡,跌落鶴背,弄得酒灑大河山,驚擾眾生,巧然,小爺我醉從天降,飄至邊塞。
方瞧見,眾將士以為神仙下凡,天賜大福,萬般哀求,請小爺我救國救民。當然,小爺我不是什麽神仙,只是一時心軟,便答應幫他們化解危機。
我略施展輕功,飛上城牆,口裡默念:‘吧唧嚕啦,啦哢嘰咕,吇吧叭咜!’然後,你們可知曉發生何事?
想必你們也不知道。那是小爺我在召喚老鼠。大象一見那老鼠,怕的要緊,慌忙往回逃跑,瞬間踩殺數萬的西蒙古大軍。
那西遼國皇帝見此,大驚失色,嚇得屁滾尿流,直接跪拜,揮手撤軍,高呼小爺我為中原的武林皇帝,由此咱們天河國得以逃過大劫。也是這次,小爺我可謂一戰成名啊,哈哈……”
杜小千知道他們不懂得西遼國的語言,所以隨便編了些,想騙過在座的眾人。
可是,在座的人又不是傻子,豈會不知杜小千那騙傻子的謊言?
杜小千剛說完沒多久,眾人唏噓鄙夷,紛紛結帳離去,掌櫃見此,憤怒叫嚷:“杜小千,你小子要是再胡亂噴口水,趕走我的客人,我跟你沒完!”
杜小千顏面掃地,憋紅了臉,灰溜溜地低頭喝酒,不好意思再說話。
馬七拐也是暗地裡偷樂,心想,這小子吹牛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說出來的話自己也不信,哈哈,有趣,有趣得很。
又過了些時間,杜小千坐不住,一臉尷尬,無地自容,自行跑上街。
尋得先前那外地商人的店鋪,杜小千按奶奶的尺寸買了一個鑲銀邊,雕金紋的項圈,然後樂呼呼地回到酒館。
酒館大門前,杜小千恰逢碰上慌張奔跑的相士名。
相士名眼角淤青,嘴上掛著一絲血跡,氣喘籲籲地說道:“千爺,總算是找到你了,要出大事了!”
相士名的出現無疑是給了杜小千一個大大的驚喜。
杜小千先不問他出什麽大事,而是牽著他的手,將他拉入酒館,介紹了馬七拐,之後再詢問發生了什麽大事。
相士名還沒來得及喝一口酒,趕緊說道:“千爺,先前我在賭坊那裡與官差拚鬥,僥幸趁亂逃跑。我逃跑後見沒人跟著,我就一直往你的家的方向跑,想看你有沒有出事。可是,就在我快要跑到你家時,發現你家早已被官差圍得水泄不通了!”
聞言,杜小千大愕,接連退了好幾步,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大腿,後悔地說道:“糟了,連累奶奶了,我這回真的闖下大禍了!不行,我得趕緊回去自首,奶奶已經年過七旬,受不了那幫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狗官折磨,我得回去救她!”
聽得杜小千要回去,馬七拐為報杜小千引出黑衣殺手和請酒之恩,撥碗,隨他一同回去救人。
況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劍魔的實力,受了重傷,要戰勝一群普通的捕頭還是可以做到的。
相士名沒有跟上杜小千的步伐,他反而坐在板凳上,大喝一口酒。
杜小千見他走神,叫嚷一聲,相士名沒有答應,若有所思。杜小千心裡嘀咕,擔心他是不是被人打傻了又或者是嚇傻了。
相士名突地站立,沉沉地說道:“千爺,我想,我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