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咱們龍和縣裡的工廠被靖皇安排人奪走了。”

　　“不過好在，重要的人已經被提前轉移離開，現在大部分都去了大曜聯邦合眾國內。”

　　玉仁先生提前給周通海打了預防針，但表情依舊不容樂觀:“這件事情是陛下做的，負責端掉我們據點的兵馬來自鎮南關的萬把人。說是要北上換防韶關，可是動起手來卻……”

　　周通海面無表情的點頭。

　　他也大概猜到了皇帝想要幹什麽。

　　集權！

　　繼續集權！

　　皇帝對於地方的控制希望能到一個史無前例的地步。

　　不管是鄉村官位列入九品十八級，還是泥腿子們翻身成為皇帝的統治地方的基礎，都從側面告訴了世人，皇帝就是準備上下一把抓。

　　以前世家統治地方的事情，在靖國是別想了。

　　可越是這樣，周通海等為首的保守派就會很不爽。

　　他們已經退讓了很多很多了。

　　到現在連土地兼並都要被皇帝強行入股打壓，要知道地方上大片大片的合作社、股份製公司，就是皇帝在搞商業主導的政治集團勢力。

　　皇帝拿著一丁點蠅頭小利投給子民，然後將幾百上千子民串在一起，世世代代讓這些子民生產，同時給子民增加一定的權威和庇護。

　　讓他們這些世家不可能再如曾經一樣，看治下的村人將一塊地從蠻荒變成熟地，然後直接奪走了。

　　想要集中土地，必須經過皇帝的同意。

　　可是皇帝能同意才見鬼了！

　　於是，整個國家到了最後，伴隨著人口越來越多，不斷有合作社分離出去，前往其他的地方組建新的商社，他們的子孫後代為了獲取更好的爵位和田地，心甘情願的成為皇帝手裡的刀。

　　開拓！

　　北伐！

　　幫助皇帝最後掌控四海八荒！

　　而皇帝，也會因為這些百姓的束縛，不斷擁有更多的東西。

　　無數田地、錢糧、還有聽令皇帝的兵馬！

　　如今的皇帝，真的越來越肆意妄為。

　　太可恨了！

　　但除了想辦法弄死這位亙古以來最強悍的皇帝之外，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皇帝必須死！”

　　周通海罵了一句該死之後，咬著牙說:“他不死，我們世家就沒有機會！未來，所有的世家階層都會被皇帝固化在他制定的框架內。只要皇帝不爽了，他就能將你奪爵打落，從而換上新的勢力來。”

　　“主公這話會不會太過了?皇帝有這個辦法嗎?”

　　玉仁先生略微疑惑，至少他不覺得如今皇帝有這個辦法。

　　“他今年多大?”

　　“二十又五?”

　　“差不多。”周通海捏捏鼻子，讓自己的呼吸不那麽沉重的說，“我已經快五十五了！而皇帝才二十五！他能支撐多少年?至少四十年！你能四十年內皇帝不斷利用商業的手段，加深地方的控制會有什麽後果?”

　　“這……”

　　“玩商業，全大陸能跟皇帝分庭抗禮的鮮有。更不要說我們靖國了！”

　　周通海闡述道:“我在靖國，擔任的戶部尚書。自從皇帝模糊了士農工商的戶籍之後，方今天下，人人都一爵位為重。升爵就兩條路，科舉、征伐。但是百姓重要生活，所以為了讓百姓能吃飽飯，也為了遏製我等世家擴張。皇帝弄出了合作社制度跟股份製公司。”

　　“合作社制度經過數年演變，其實和股份製公司類似，只是合作社是將百姓的土地流轉成為集體產權。成為集體產權的土地，但凡你想要買賣，就必須經過股東們的同意。”

　　“但是，九十二年到九十五年之間，因為證券市場的大波動，導致了大量的合作社破產。因此，皇帝以救民的名義，入股了合作社，悄無聲息的控制了靖國現有合作社七成以上！雖然平日裡皇帝不怎麽摻和運轉，可要是到了關鍵時刻，比如有勳貴想要侵吞合作社土地了，那會發生什麽?”

　　玉仁先生張了張嘴，對於靖國的基礎制度，他雖然知道，但是沒有想到裡頭有這麽多彎彎繞繞。

　　“還有。”

　　周通海打斷了玉仁先生，“股份製公司。這是靖皇用來拉攏城市工人的手段，將公司股份化之後，他讓徐大江、孟坤山兩人，對股份進行了優化。即:原始股、分紅股、期權等等概念。”

　　“有些是可以控制來管理，有些用來獎勵工人、再有些用來獎勵奮鬥的管理層。但不管是那種手段，只要進入公司的工人，都擁有分紅股份，如果成為管理層也會有期權。而且公司還能上市，上市的股票又叫眾籌股。”

　　“當公司上市，股票被分割得七零八落，如果你想通過眾籌股進行公司兼並，那得花費大量的資金。而試問天下最有錢的人是誰?還是皇帝！”

　　“皇帝殺了七成靖國的世家啊！搶走了他們數十代人積累的財富！現在這筆錢被皇帝用來了建設道路、水利、城市不假。但建設好後的道路稅收內府要拿走一部分、城市建設之後，總會劃出一片地給內府運轉，高級的商圈概念從何而來?”

　　“不也是皇帝發明的！”

　　“他用了多長時間就讓靖國主要的城市都接受了皇帝的各種概念?”

　　“五年?”玉仁先生小心翼翼的問。

　　“不，一年。”周通海長歎道，“商人們可以便宜租到鋪位，世家們可以將自己工廠產品銷售出去，百姓們可以隻走一趟，就買走他們需要的一切物品。商圈，是被皇帝控制的生態。”

　　“從上到下，遍布都是皇室的資產。如果再給皇帝四十年，還有你我世家的自留地嗎?”

　　“沒有了！”周通海掩面，“四十年，楊定駕崩，不管是哪個皇子即位，那麽接下來該幹什麽?”

　　“一朝天子一朝臣……”玉仁先生明白了。

　　“對，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在皇室之中流轉，而世家下注博弈，當角逐結束，就會有一批人倒下。然後開始清算，再讓自己的派系力量得到一定加強。 但只是一定的加強，皇帝用人，怎麽可能之留著一個派系?就跟楊定一樣，他能留著我，不就是為了遏製改革派的實力嗎?”

　　“真正的皇帝，從來不是隻用一人。而是你對朝局有用，我就用你，沒用，你就淘汰。”

　　“但是人是會變的。”

　　“當我選擇下注二皇子開始。我們這一派注定會被皇帝忌憚和平衡。”

　　“從我開始，世家勢力徹底崩潰，同新興貴族開始合流。”

　　“原先的改革派和保守派的紛爭，已經在朝堂之上變成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的皇位爭奪了。”

　　周通海看著驚愕的陳玉仁，靠在椅背上久久:“但如果皇帝沒了。那麽只要扶植上了二皇子。”

　　“朝堂就會重新變回改革派和保守派的紛爭，而且是我們掌握主動。”

　　“所以……你是想要自己掌控局勢呢?還是淪為皇帝平衡朝堂的棋子?”

　　“我沒得選！”

　　周通海看向窗外，一抹翠綠在他的眼中卻如血一樣紅:“靖國……不該有這樣的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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