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懵懂地的意識體如無根浮萍般飄蕩著。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
本能地,這些疑問出現在懵懂地的意識體中。
意識體探尋自身,恍惚間,大量的信息浮現。
“原來如此,我是名為白宇飛的個體。”意識體波動了一下:“這便是典籍記載中的入道之悟嗎?”
在白宇飛意識到自己存在的瞬間,溫和的柔光從四面八方亮起,將這一片冥冥照得通亮露出一方波瀾不驚地平靜水面。
白宇飛的意識體如樹抽新枝般長出肢體,一個約五尺半的人形出現在水面上。
人形下意識地推了推鼻梁,望向水面中倒映的自己。
“即使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年,我內心認可的自我仍然是這個形象嗎?”白宇飛望著水面中眼球凸起滿臉痘坑的倒影:“裝小孩裝了五年,我自己都快忘了原來長什麽樣子了。”
水面上的倒影一陣變化,變成了一位粉雕玉琢、唇紅齒白的四尺高少年。
“還是這幅樣子舒服點。”白宇飛神色輕松地說:“都不記得原來是什麽樣子,反正前世沒什麽可留戀的。”
白宇飛不想再提起前世的名字,反正也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重生此方世界對白宇飛而言反而是種解脫。
“可惜,你們都是真情實意的家人,唯獨我是假的。”白宇飛歎息一聲,神色暗淡:“穿越過來的瞬間吞並的東西應該就是原主靈魂,知道真像後你們又會怎麽做呢?”
平靜無波的水面上,顯現出道道幻象。
古色古香的書房中,白荒驥將《四季真功-春》一點點地揉碎為他講解。
熊熊燃燒的篝火旁,白荒林一指點在白宇飛眉心,將自身對《四季真功-夏》的認識悉數傳授。
白府金庫,白荒垠將手中的礦石捏成碎末,將《四季真功-秋》的種種關節事無巨細地告知白宇飛。
白府冰窖,白荒嶺與白洪景攜手展開一道冰幕,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將《四季真功-冬》的要義傳授於他。
“我就像偷了你的人生一樣啊。”白宇飛輕輕觸了一下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這些本來都是屬於你的,憐愛的父母、慈祥的長輩、神奇的武道,可惜都被我奪走了。”
水面以白宇飛輕觸處為中心蕩起道道波紋,倒影和幻想被波紋攪碎,無數如透明黑色水晶的碎片從水面上飄起。
“晉升後天就能遇到心魔。”白宇飛自言自語道:“我這也是獨一份的境遇了吧。”
透明黑色水晶的碎片在白宇飛面前聚合,一個比白宇飛身形稍小但與其現在的面容一致的人形出現在白宇飛面前。
“賊!賊!賊!”心魔一出現便聲嘶力竭地吼叫著:“這一切都應是我的,你就是個偷走我一切的竊賊!!”
“是的。”白宇飛神色平靜地說道:“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的確侵佔了這具身體,佔據了原本屬於白宇飛的人生。”
“還給我!!!”稍小的人形尖叫著撲向白宇飛,縷縷黑氣纏繞在它身上:“把我的身體,我的人生都還給我。”
猛撲的人形像是撞在一道無形的牆壁上,它的身體炸成一團黑氣圍繞著白宇飛轉了起來。
“小人!騙子!無賴!”黑氣嘶吼著:“明明就極其愧疚為什麽還能把我拒之門外。”
“因為我的確就是你說的小人。”白宇飛面前浮現出多重菱形的彩色屏障:“我的確對原主懷有愧疚,
但即使是原主本人在此我也不會讓,更何況你僅僅是從我愧疚中繁生的心魔。” 水面上,道道菱形的彩色屏障圍成一個巨大的立方體將黑氣圍在其中,黑氣在屏障中左衝右突卻被漸漸收緊的屏障。
“哥哥,不要殺我。”黑氣忽地又化成那副比白宇飛稍稚嫩點的模樣:“我會聽話的,我不和你搶身體了,不要殺我。”
白宇飛面無表情,困住黑氣的屏障收縮速度又快了一節,屏障緊緊地貼著黑氣所化人形,將它擠成一團肉醬!
“竊賊!強盜!殺人犯!”肉醬又叫了起來:“偷了我的身份還不夠,還要殺我,你怎麽忍心?你還有人性嗎?”
收緊中的屏障突然一停,白宇飛露出些許思索的神色。
“也罷,除了跟你這種誕生於我內心的心魔也沒其他人可以述說了。”白宇飛坐了下來,將半人大小的正方體拉到生前:“就和你講講吧。”
屏障中的肉醬又變回黑氣,在屏障中不住的翻滾,白宇飛也不管它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上輩子生活的記憶明明很清楚但唯獨怎麽穿越的卻怎麽也記不起來。”白宇飛看著黑氣,五指微微曲張:“你知道我有多恐懼嗎?剛穿越到這個世界,外面就傳來讓人肝膽俱裂的恐懼感;嬰兒的身體負擔不了高強度的思考,我整日昏昏沉沉,無數飛空的武者來檢測我,父母還不時往我的腦部輸入一陣溫暖的氣流。”
“他們越檢測我就越恐懼,越恐懼我就越思考,簡直是個惡性循環。”白宇飛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屏障中的黑氣視乎稍稍漲大了一點:“等年歲稍大,思考終於不會再讓我昏昏欲睡,但我又在學習文字書法時發現了遠超我想象的天賦,一學便會, 一練便精。”
“不只是學習,練武時也是同樣的情況。”白宇飛猛地握拳,正方體隨之收縮:“渾元樁功我練了半年便修到了圓滿,我還不得不演著自己卡在融會貫通階段。”
“但很快我就想明白了。”白宇飛盯著奄奄一息的黑氣:“不管這份能力是金手指也好,是神賜的天賦也好,是無上大能的算計也罷,我都需要力量。”
“所以說我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啊。”白宇飛感歎起來:“為了在實情暴露後保命,為了應付日後可能存在的算計,我都需要變強,很強很強。”
“我開始表現出我的才能,家族也如我所料加大了對我的投資。”白宇飛收縮屏障,將屏障中的黑氣壓成一個小點:“在有絕對力量的前提下我不介意將身體還給原主,不過你這種心魔還是算了。”
白宇飛伸手一拋,宛若微塵的正方體沉入水面:“再見。”
心湖中,層層疊疊的菱形的彩色屏障互相交織,將中央的一點黑氣團團圍住,白宇飛左右,道道演練著武藝人形虛影出現。
“若在入武道前修成圓滿階段的武藝,便能在入道時將其化入自身心湖填充底蘊。”白宇飛環顧四周:“十門圓滿武藝,希望未來能如我所願。”
心湖之上,演練渾元樁功的人影化作一道撐天的巨柱,演練身法的兩道人影化作天際的浮雲,演練招法的七道人影沉入心湖在湖底化作七顆細石。
“未來如何?說不清,道不明。”白宇飛一臉輕松:“後天之後,此界的武道又是怎樣的風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