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馬場。
陳安和帶著韓青檸在四處走了走,而後吃了一頓晚飯,吃完飯,他準備把韓青檸送回去了。
陳安和緩緩道:
“這幾天你就在家裡好好呆著,等你家老爺子把家裡的事處理完,我就來找你,那時才算是我的正式上門。”
“好。”韓青檸點點頭。
陳安和微微額首,開著車把韓青檸送回了家。
這次。
他沒有進門。
但他能夠感受得到,韓家眾人看向自己眼神的異樣,神色中分明帶著幾分不滿,幾分抱怨,幾分嫌棄和幾分懼色。
他很清楚原因。
畢竟......
韓家大動,跟他脫不了乾系。
這次韓家高層巨變,變動幅度非常大,大到直接改變了韓氏集團的原本生態。
韓仲權這次是下了狠心。
他已經決定把惡人做到底,直接把家裡素位屍餐的親戚全部從集團裡踢了出去。
而且。
還開始嚴查企業資金流動。
擺明著是想徹底切斷這些親戚的利益往來。
這動作太大了!
韓仲權不僅是在監管自己的親戚,還把自己兒子韓天瑞、韓天放等人也放了進去,一副要嚴查到底的模樣。
他要把韓家的蛀蟲全部剔除乾淨。
現在韓家人人自危。
背靠大樹,韓家沒幾個是真正手腳乾淨的,畢竟韓仲權是個念及舊情的人,並不會在一些貪墨上對他們大發雷霆。
他們上下其手的次數非常多。
原本韓家處於上升勢頭,韓仲權即便知道,也會為了穩定、為了大局,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隨著陳安和的幾句話,他開始了嚴格監管。
他們的好日子結束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陳安和。
他們怎麽可能不恨?
陳安和也清楚。
所以他根本就沒想進去,在外面把韓青檸送下車,就直接開車走人了。
根本不停留。
他才不願意摻和進韓家內部清洗中。
他現在只是個外人!
韓家別墅。
韓天放跟韓長勝正待在一間屋子裡,兩人的臉色都有點難看。
韓仲權的出手完全出乎了他們預料。
而且這次針對陳安和不僅沒成功,反倒給自己惹了一身騷,現在家裡嚴查經濟帳,他們這些年的投資帳目根本就不能看。
以前為了表現自己,獲得家裡更多的信任和話語權,他們沒少做飲鴆止渴的事,很多項目都是賠本賺吆喝,隻想要那個名。
其實根本沒幾個能收回成本。
只不過以前老爺子放權,他們靠著做帳,勉強做到了拆東牆壁西牆,不至於帳面上太難看,也不會讓人太過於懷疑。
但這些東西不能細查。
一查。
就會露餡。
而現在,全都要被查出來了。
想到這。
韓長勝心中就一陣煩躁,在韓青檸沒有展現出經商天賦之前,他才是韓家年輕一輩的第一人,而隨著韓青檸天賦漸顯,家裡也漸漸把資源傾斜了過去。
而他以往的投資也漸漸出了問題。
他原本隻想破壞韓青檸的項目,畢竟如果大家都很爛,那就只需要比誰不爛就好了。
他上一次去魔都,就是打著這個主意,他其實早就知道施家出了問題,但還是願意跟施家合作,就是想把韓青檸的項目搞黃。
結果。
還沒等他到場,就被陳安和一棍敲回到了港都,不僅計劃沒成,還顏面盡失。
上次榮家出手,他知道有貓膩,但還是同意了,因為榮家願意給他施以援手,甚至主動給他介紹各國精英,他很需要外界助力。
然而陳安和的出手,把這一切又給攪黃了。
雖然陳安和是替他排雷了。
但他根本不感激,隻認為陳安和是在嘲諷自己,而且那次最大的受益者是韓青檸。
這次上門。
他更是費盡心思的想讓陳安和出血,上次宴會的時候他就知道,陳安和在海外有不少控股,而韓青檸的生意主要在國內。
陳安和只要願意做交換,海外的那些資源大半都會落到他的手中。
有這些資源加持,他在海外的投資一定可以起死回生,甚至直接反超韓青檸,重新成為韓家最炙手可熱的存在。
然而事不如人意。
陳安和根本不上當,一來就率先發難,絲毫資源沒給,反倒倒逼韓家做出了內部清理。
偷雞不成蝕把米。
想著自己以往在陳安和身上栽的跟頭,韓長勝眼中就不由浮現一抹怒色,低罵道:
“這陳安和真的該死。”
“要不是他,家裡哪裡會有這麽多事,老爺子也是的,陳安和這樣一個精明的人,怎麽可能會在這時候說實話?”
“老爺子真是老糊塗了!”
“......”
聽著韓長勝的話,韓天放眉頭一皺。
喝道:
“你在這胡說什麽呢?”
“老爺子再糊塗,那也是你爺爺,韓家的家業都是他親手打下來的,要不是他,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喝西北風。”
韓長勝臉色微變。
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了幾句。
韓天放冷哼一聲。
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指責。
冷聲道:
“這次查帳,對我們雖然有影響,但影響其實沒有那麽大,最大的是其他人,我們畢竟是老爺子的嫡系子孫,老爺子還是會給我們留口飯吃的。”
“只不過經過這次查帳,家裡老大、老二他們會越來越受重視,這對我們以後不是很有利。”
“只是......”
“老爺子這次的確做了糊塗事。”
“家裡有的帳,就不能查,這次還查這麽狠,相當於要把家裡那些親戚全部給打死。”
“現在老爺子還在,尚且能壓下。”
“等到老爺子死了,這些人到時一定會出來鬧事的,到時家裡恐怕沒人能壓的下來。”
“那時我們失去的也全部能拿回來。”
“不過。”
“家裡這些親戚的手的確該砍一砍了,一個個好吃懶做的,隻想著從家裡拿錢,正事一點不乾,把他們的手砍掉,對家裡的確是好事。”
韓長勝點點頭。
隨即,他想到了陳安和。
低聲道:
“三叔,要是陳安和參與?”
“會不會?”
“不會。”韓天放斬釘截鐵的道。
“你太小看老爺子了。”
“老爺子是個很精明的人,不會把韓家大權交到外人手裡的,老爺子以前在這方面是吃過虧的,不然也不會這麽重用那些親戚了。”
“他不會上這個當!”
“陳安和也接手不了。”
“等他跟青檸的婚事一完成,老爺子會直接把青檸經手的項目收回來,到時青檸只需要做一個家庭主婦就可以了,其他的,家裡不會再讓她經手。”
“畢竟......”
“陳安和不是個贅婿!”
聞言。
韓長勝也是松了口氣。
點頭道:
“三叔說的有理。”
“這陳安和真是一顆耗子屎,他一來,直接把我們韓家原本的大好局面給破壞了。”
“真是晦氣!”
......
在韓家罵罵咧咧的時候,港都一處公園裡,金益正窩在一角,謹慎的看了看四周,撥打著電話。
“喂,方頭,我的事辦妥沒?”
“我想盡快離開港都,越快越好,港都這邊我已經待不下去了,你快點幫我張羅一下。”
“錢我給雙份!”
金益正急不可耐的說著。
他徹底怕了。
尤其是聽到陳安和去了韓家,韓家立馬有了大動作的消息,更是讓他如遭雷亟。
他怕陳安和秋後算帳。
榮豐的死還歷歷在目,他不敢繼續在港都待下去了,陳安和在這邊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了。
雖然他通過軟磨硬泡的方式說服了胡夢溪,讓她幫自己說情,但他心裡其實一點底都沒有。
口頭承諾,對陳安和這種身份的人,就是一句廢話,隨時都可以作廢。
他不敢把自己的性命交到這上面。
陳安和給的壓力太大了。
他想逃離港都!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逃到內陸去。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家族的繼承人,所以一直在積攢錢財,暗中已經攢了不少,積攢下來的錢財,足夠他去內陸生活了。
他緊張的看著四周。
等著對方答覆。
“明天嗎?”
“好。”
“明天我去碼頭跟你碰面。”
“另外我警告你,不要把我要去內陸的消息泄露出去,不然你就死定了,我金益正現在雖然落魄了,但還是有幾個熟識的人的。”
“你要是不給我活路!”
“我就是拚著命不要,也一定會把你拖下水!”
“......”
金益正面色凝重的道。
在得到對方肯定保證後,金益正才掛掉電話。
他深吸口氣。
低聲道:
“港都越來越待不下去了。”
“陳安和在這邊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了,跟這種人待在一個地方,沒準什麽時候就被弄死了。”
“還被斷了經濟來源。”
“不過我金益正在上流圈子混跡這麽久,早就知道要狡兔三窟,所以我很早就給自己弄了海外帳戶,家裡也沒有人知道。”
“裡面的錢已經夠我去大陸生活了。”
“明天!”
“明天我就自由了。”
“陳安和任憑你手眼通天,也休想在大陸找不到我,我只要想躲,你就一輩子拿我沒辦法。”
金益正躺在了公園的長木椅上。
長木椅有點硬。
他在椅子上來回翻了翻,最後找了個比較舒服的位置睡了下去。
他不敢直接離開,怕被陳安和注意到。
所以準備偷偷溜走,走黑船,只要能去到內陸,就真是山高皇帝遠,陳安和也鞭長莫及。
內陸很大。
陳安和就算想針對他,也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躺在椅子上,嘴角帶著笑。
在另一邊。
盧卡也剛剛掛掉電話,若是金益正在附近的話,一定可以聽出給盧卡打電話的,正是前面他說的‘老方頭’。
掛掉電話。
盧卡撇了撇嘴。
嘀咕道:
“這金益正還真是心思多,竟還想往大陸跑,而且還真讓他找到了一下門路。”
“而且......”
“他竟然還有自己的小金庫。”
“也不知道裡面有多少錢,等會我去查查,如果多的話,我就笑納了,我們這次出手也是需要經費補充的。”
盧卡一本正經的說著。
聞言。
龐建生倒是眉頭一皺。
他看了眼四周。
低聲道:
“你們覺得讓法官宣判他死刑,是不是有點太便宜他了,要不我們偷偷把他乾掉?或者讓他在偷跑的路上......突然落水身亡?!”
“這個人心眼很壞。”
“還讓陳先生的同學幫他說情,以前還沒少數落過陳先生,我覺得不能太便宜他了。”
齊志強也雙眼一亮。
不過。
很快就黯淡了下來,他感到了一股寒氣。
蘇冰怡冷哼道:
“怎麽?”
“你們想違背陳先生的話?”
“陳先生這次讓我們出手,就是想給自己的老同學一個交代,我們若真這麽做了,那是直接陷陳先生於不義。”
“收起你們的小心思。”
“陳先生不止一次的說過,做錯了事,不應該由我們來審判,而應該交給法律來審判,我們雖然是陳先生的打手,但更多的職責是做保鏢。”
“我們沒有執法權!”
“另外。”
“你們真以為自己做事能天衣無縫?”
“還落水?”
“胡夢溪不是傻子,她一定會有所懷疑的,我們要做的只是證明金益正是死於‘自己的犯罪證據’,死於法律之手。”
“我比你們更懂女人!”
龐建生等人面面相覷。
蘇冰怡說的好有道理,他們竟無力反駁。
龐建生輕咳一聲。
緩緩道:
“那就還按原來的計劃,反正也多花不了多少時間,法院和媒體那邊我已經提前通知了,明天就會開庭,也會正式給金益正宣判死刑。”
“證人我也全部找好了。 ”齊志強道。
龐建生點點頭。
說道:
“那我等會就去公園那邊看著,等天亮,就直接把這小子抓過去,一個被趕出門的公子哥,還讓我們費了這麽多心思,這金益正也不算白死了。”
幾人合計了一下,就各自分開了。
他們都有各自要做的事。
第二天,天一亮。
金益正打著哈欠,從長椅上坐了起來,正準備去買點吃的,突然不遠處多了幾個眼熟的人。
他瞳孔微縮,連忙埋下頭,準備從一旁溜走,只是還沒走幾步,一隻粗壯的手臂就攔住了他的去路,對方粗獷的聲音傳了過來。
“金公子。”
“跟我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