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學校都吃包子,吃夠了都!”
沒等房祿生問,房殿秋就主動解釋了緣故。
房祿生聽說房長安每天都給人帶包子,琢磨了一下,就道:“那你這每天買這麽多,老板不給你便宜點?”
房長安也沒瞞,笑道:“肯定便宜啊,不然我每天跑這麽遠圖啥?”
房殿秋顯然沒想到這一點,房影倒沒覺得意外,看著他追問道:“便宜多少?”
“多給幾個包子唄,我自己吃基本不用花錢了。”房影點點頭,沒再說話,若有所思的樣子。
房祿生讚道:“你這腦子好用,管,厲害!”
房長安注意到了父女倆的語氣和神態,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麽。
三輪車來到村後那條河前時,房長安注意到河水已經基本恢復,但水位仍比往年要高出不少,原本還打算這兩天如果天氣比較好,把沈墨拐過來抓魚的,現在基本可以放棄了。
等明年暑假可以把王珂拐過來。
三輪車駛過大橋,房長安張望了一下,看到東側玉米地裡有人影,喊了聲:“媽媽!”
這時候玉米秧已經長得近人高,從容在裡面蹲著除草,聽到聲音撥開寬大的玉米葉站了起來,看到房長安他們,笑道:“回來啦?”
“奶奶!”房殿秋招招手。
房影也喊道:“嬸嬸!”
房祿生放緩了車速,轉頭問房長安:“你下來不?”
從容聽見了,喊道:“你先回家去吧,我這也就回去了。”
太陽都還沒下山,她顯然不可能那麽快回家,房長安跳下車,拿起書包,衝房殿秋和房影擺擺手,又道:“謝謝大大!”
房祿生“哎”了一聲,“你這孩子,謝啥?行了,我們走了。”
從容應了一聲,房長安則穿過了路邊別人家的花生地,蹲在自己玉米地旁邊瞅了瞅,沒看到老爹,“我爸呢?”
從容蹲下來,繼續除草,抱怨道:“他能幹嘛去?”
房長安歎了口氣,“所以說嘛,得趕緊讓他出去打工去,總在家裡面打牌哪行?”
從容歎道:“跟他說過了,正打聽呢,就算要去,也得等過完年跟人一塊去。”
“沒必要,買張票直接去找人唄。”
房長安這個太子都在努力做外賣賺錢,哪裡樂意讓太上皇這樣遊手好閑,“我爸整天這樣遊手好閑不過日子,您看著生氣,我也生氣,他一喝酒,說不定你們還得吵架,還是出去清淨。”
從容抬起頭瞪他,“哪有這樣說自己爹的?”
“我實話實說。”
房長安貓著腰轉過去,“您歇會吧,我割會。”
“算了算了,你乾不來,坐著吧。”
從容知道這個大兒子從小就不愛乾活,也很少支使他,擺擺手,不讓他沾手。
“我在學校裡面整天坐著,剛好活動活動。”
房長安伸手去搶鏟子,笑著說道,“您自己乾活也慢,就別嫌棄我了。”
從容見他轉了性似的,真要乾活,也確實腰酸背痛,於是把鏟子給了他,自己走到低頭,拿個水壺和杯子喝水。
房長安有心幫忙,但真不是這塊料,比老媽效率還低,玉米葉偶爾弄在身上,臉上、脖子都癢得厲害,等從容過來接,就又還給了老媽,在後面收拾割掉的雜草。
“你在學校裡面怎麽樣?”
“挺好的,老師喜歡我,同學愛戴我。”
“還愛戴,
那是給你用的詞嘛?”從容忍俊不禁地糾正。 “我是班長,也不算太逾矩。”
“班長?”從容回頭看看兒子。
“昂,開學摸底考試,我考了全校第一,班主任就讓我當班長了。”
房長安說得雲淡風輕,說完之後才露出燦爛笑臉,“媽,怎麽樣,不虧是您兒子吧?”
從容因悶熱和勞動流著汗的臉上露出欣慰歡喜的笑容,隨即又壓抑住了,沒表現的太明顯,“厲害!不過也別太驕傲,畢竟只是摸底考試。”
房長安笑道:“我知道,等期中考試跟期末考試也考了第一再驕傲。”
從容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笑道:“就算再考了第一也不能驕傲。”
房長安點點頭,表示受教,從容又問:“你還剩多少錢?”
家裡面錢很借據,還有一家人要吃飯,她大概為難下星期給房長安多少錢。
房長安算了下,道:“三十五,差不多。”
從容以為聽岔了,回頭看他,房長安笑道:“您沒聽錯,是三十五。”
從容打量著他,確認他不像是在撒謊,轉身繼續除草,輕聲問:“你大爺給你錢了?”
“沒有,就開學第二天去他家吃了頓飯。”
從容等了等,見兒子不主動解釋,隻得追問:“那你怎麽花了七天,還多出五塊錢?”
“食堂的飯菜太難吃了,我就每天早上去街裡面吃包子,五個包子五毛錢,給食堂吃花錢一樣,但吃得飽,也吃得多,但是離得遠,我們同學想吃,又不想去,我就幫他們帶,帶的多了,老板當然就給算便宜一點。”
見老媽很認真地聽著,房長安笑笑,繼續道:“別人買一毛錢一個,我八分,每天買四五百個,差不多能賺八塊錢。”
從容沒想到還能這樣賺錢,更沒想到兒子這麽小,就已經在想辦法賺錢了,愣了會兒,轉過身繼續除草,過了會兒,才聽她嗓音低了些,問:“那你每天給別人帶這麽多包子,不耽誤時間嗎?”
“我借了同學的自行車,老板給裝好,我直接騎車帶回來就行,不耽誤時間……對了,等星期天回學校,我得騎車了。”
從容道:“已經給你擦乾淨了。”
房長安把背著的竹簍拿過來,把鏟下來的雜草都裝進去,從容忽然又問:“既然能這樣賺錢,你說,我要是每天給你們學校,還有其他學校送包子,能行不?”
“您還挺有眼光。”
房長安笑著誇了一句,隨後語氣一轉,道:“但有點難。”
見老媽表情有點疑惑,他解釋道:“我是學生,而且每天幾百個包子,算小打小鬧,不影響食堂生意,所以人家不大會搭理。”
“您要是專門去做,就屬於搶生意了,承包學校的食堂基本都有點關系,人家能答應嗎?到時候學校不讓進,這生意怎麽做?”
從容想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
太陽慢慢西沉,晚霞鋪滿了半個天空,房長安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老媽聊天,說著學校裡面的事情。
“長安回來了?”
房長安正準備勸說老媽要回家的時候,後面傳來房祿軍的聲音。
老爸顯然剛打完牌回來,到家發現沒人,於是趕到了地裡面來,手裡面還拎著個鏟子,嘴裡叼著煙,問他道:“你不先回家,在這裡幹嘛?”
房長安長歎一口氣:“沒辦法啊,當爹的打牌去了,我心疼俺媽媽,隻好過來幫忙乾活唄。”
房祿軍臉上有點掛不住,鼻孔裡噴著白氣,瞪眼道:“什麽話,我這不是來乾活了嗎?”
從容原本正要說話,被房長安搶了先,就沒開口,聽房祿軍這樣說,才抱怨道:“都要走了,你還來幹嘛?去,回去打你的牌去吧。”
房長安道:“媽媽媽,別啊,好不容易逮著我爸了,你先別幹了,看著我爸乾活,讓他將功贖罪。”
“你還好意思說來半天了?你看才乾多點?”
房祿軍把煙往地上一丟, 用腳踩滅,“我十分鍾就能乾活。”
房長安笑道:“那您乾吧,我跟我媽看著。”
“嘿!”
房祿軍接著從容鏟草的位置蹲下來開始乾活,正如從容所說,房祿軍乾活確實利落,哢擦哢擦,鏟草又快又乾淨,人不停的往前挪,不像從容半天動不了幾步。
房祿軍邊乾活,邊問房長安:“我剛剛碰到你生大爺,說你考了年紀第一?”
房長安謙虛道:“我媽剛訓完我,不能驕傲。”
房祿軍明顯也因為這個消息心懷一暢,笑道:“對,對,恁媽媽說的是對的,不能驕傲,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退步。”
房長安來了半天,從容隻鏟了一行,房祿軍不到十分鍾就鏟完一行,從容跟在後面把鏟掉的草給收拾撿起來。
在太陽落山前,房祿軍把從容幹了下午的活翻了一倍還多,這才背著滿滿一大簍雜草回家。
河南地到家中不到一裡路,走近後隔著一段距離就能聽見怎怎呼呼的歡鬧聲,房長明、房嫣然、房殿秋等人的聲音都有。
他們在玩捉迷藏,但規則有差異,並非只是躲藏,而是一群人分做兩邊,一邊躲一邊抓,同時會指定一棵樹作為“家”,抓人一方負責防守,躲藏一方一旦有人摸到這棵樹,就視為獲勝。
此時就是房長明等一群人在玩,他是守方,正呼喊著讓人看住“家”,自己追著過來偷家的人跑,繞著圈子跑,終於把人逮住,自己卻一腳踩滑,摔在地上,“呸!呸!呸!”地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