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長安!”
房長安正在看書的時候,房影出現在四班的窗戶外,臉上帶著笑容給他招招手。
“你在看書啊?沒影響你吧?”
“沒事,怎麽了?”
房長安大致能猜到她的來意,房影鋪墊了一句,果然笑著問道:“也沒什麽事情,我就想問問,你都在哪家買包子啊?”
房長安笑了笑,如實將那家包子鋪的位置告訴了她。
房影來之前還有點猶豫,但最終覺得自己幫自己班的同學買,又不是搶四班的學生,沒有必要覺得愧疚不安,做好了心理工作之後,還是過來了。
她想過房長安可能會說,不過沒想過他這樣乾脆就說了出來,一點都沒有猶豫,也看不出有什麽芥蒂,愣了一下,隨即又笑起來說道:
“行,我知道了,謝謝啊。”
“客氣什麽?”
房長安也笑笑,房影微微感覺有點古怪,又說不出哪裡問題,就也笑笑,“那我回去了。”
房長安擺擺手,轉身回到座位上繼續看書。
沈墨今天比平時來得早些,坐下來之後,瞅瞅房長安,似乎想要說什麽。
房長安看看她,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小姑娘猶豫一下,拿出本子給他寫字:“我叔叔要辭職。”
房長安微微一怔,真有點意外。
公職人員不許做生意,這是鐵律,到了一定級別,親屬都要受到限制,房長安並不清楚沈誠言的具體職務,但這麽清閑,料想大概率在體制內。
他壓根就沒想過讓沈誠言自己出面,打算是掛程夢飛的名字,縣鄉還達不到限制親屬經商的程度,界限是不能徇私枉法、以公謀私。
結果沒想到沈誠言竟然要直接辭職。
沈墨簡單把自己聽到的內容複述了一遍,房長安這才有點明白沈誠言的想法,自己的提議只是一個契機,真正的原因是沈誠言心裡壓抑已久的想要自己獨立、做點事情的強烈渴望。
明白這一點,他心中安定不少,想了想,覺得沈誠言辭職似乎也不錯,如果接下來發展順利,自己似乎可以引導他做點別的事情。
但自己知道些什麽呢?
沈墨見他忽然陷入沉思,忍不住用指尖捅了捅他手肘,眼神中透著疑問和擔憂。
房長安笑了笑,給她寫了幾行字推過去,小姑娘低頭看,見他說的是:“要相信沈叔叔,他是大人了,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沈墨認真看完,抬頭看看他,明顯還沒放心,但仍點了點頭,收回本子,開始寫作業。
傍晚放學,沈誠言再次出現在教室門外,衝房長安招招手,又對先一步走出教室的沈墨道:“我跟長安出去吃飯,你是跟我們一起,還是回家?”
沈墨回頭看了一眼走出來的房長安,甜甜地道:“我跟叔叔一起吃。”
沈誠言似乎心情很好,拍拍小侄女的腦袋,笑道:“那行,叔叔帶你去吃好的。”
“沈叔叔。”
房長安走過來招呼一聲,沈誠言一手牽起沈墨,笑道:“走,出去吃飯。”
房長安點點頭,跟著沈誠言一塊下樓。
教室裡面,王珂看著一大兩小離開的背影嘟了嘟嘴。
王浩也已經離開,鄭莉莉側過身子問:“我們什麽時候去吃飯啊?”
“等會吧,我現在不大餓。”
……
沈誠言的寶馬車就停在校門外,
等房長安與沈墨一前一後的坐下,啟動車子,小心地在放學的人群中往街裡駛去,問道:“長安想吃什麽?” 房長安笑道:“我都可以,聽您的。”
“墨墨呢?”
一個人坐在後排的沈墨歪著頭想了一下,“嗯……那個餅可以嗎?”
“地鍋雞嗎?行,我讓老板多貼一點餅。”
他開著車在街邊一家飯店門前停下來,上面橫掛著有點舊的招牌,寫著“黃南集地鍋雞”幾個大字。
沈誠言帶著兩個小屁孩進去,沒有隔間,好在店面還算寬敞,人不多,三人找了個角落坐下,店裡唯一的女服務員穿著家常衣服走過來,遞上一份塑封的菜單。
“一個地鍋雞,貼兩份餅,可以放在湯裡面。”
“再加一個羊肉湯,一個涼拌拚盤……再拿瓶可樂。”
沈誠言並未詢問房長安,直接點了三個菜,等服務員走了,用熱水燙了下餐具,倒了三杯可樂,每人一杯。
他喝了一口可樂,輕聲問房長安:“你爸媽都在家嗎?”
房長安點點頭,又道:“不過我爸正準備出去打工。”
“出去幹嘛?”
沈誠言笑道,“你出的主意,咱們兩家合夥,怎麽樣?放心,錢我來出,你爸媽有空的話可以來幫幫忙。”
房長安早有決定,但故意猶豫了一下,才道:“謝謝沈叔叔的好意,不過不用了。”
沈誠言沒想到他會拒絕,更沒想到他都沒有跟家長商量的意思,“為啥?”
“跟沈叔叔合夥賺的錢肯定更多,也不用背井離鄉的跑到外面去,但我爸媽都沒怎麽出過門,從長遠來看,還是出去一趟比較好。”
他說話時顯得有點猶豫,底氣不大足的樣子,不過仍在沈誠言驚愕的目光中繼續說了下去:
“而且我看到過,好像說中國前兩年加入了WT什麽,就是能跟外國做生意,所以才有這麽多人能去打工,既然這樣的話,去外面說不定能找到更好的機會。”
房長安說話的時候,沈墨就坐在旁邊,小口地喝著可樂,亮晶晶的眸子忽閃忽閃,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但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看不出來啊,你這麽大點,知道的東西還不少。”
沈誠言吸了口氣,笑著打趣道:“那照你這麽說,我也該出去了?”
房長安靦腆地笑笑,道:“沈叔叔你上過大學的,現在屬於為家鄉發展做貢獻,情況不一樣。”
沈誠言忍不住笑起來,指了指他道:“有時候我真懷疑,你說你怎麽長的,感覺跟個大人似的,果然……”
他想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但說到嘴邊,覺得當著一個孩子這樣說不大妥,便咽下去了,轉移話題道:“這是你提的想法啊,你家不參與,我還怎麽做?”
房長安道:“我就隨便說的。”
“哎。”
沈誠言擺擺手,“沒有這樣做事的,有時候一個好主意就價值千金……”
他想了想,先不說這個,繼續問:“你懂事早,叔叔不拿你當孩子,你也別跟叔叔藏著掖著,做生意什麽的我是外行,你要還有什麽想法,盡管說。”
房長安想了想,道:“叔叔自己隻負責管理運營,肯定要請人,我現在買包子的那家老板就挺合適的,他家生意不好,應該掙不了多少錢,可以請他們負責做包子,當然他們夫妻兩個人肯定不夠,再招幾個學徒。”
“店面最好在幾個學校中間,偏一點沒有關系,甚至不是店面也無所謂,不過最好是,因為這樣大家能看到,會更放心一點,而且除了早飯之外,其他時間也可以營業。”
“送包子可以請兼職,鎮上應該不難找人,一個學校一個人,如果各個學校的放學時間不同,也可以一個人負責幾個學校。”
“學校裡面除了食堂的阻力之外,還有一點就是怎麽統計聯系, 可以每個星期天統計一次,預定一周的量,第一個星期可以按天預定,給大家嘗試的機會。”
沈誠言此前都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做的事情,怎樣做還沒來得及細想,聽得十分專注。
服務員端來涼拌拚盤,沈誠言才拿起筷子,招呼一聲,“先吃,邊吃邊說。”
房長安應了一聲,夾了一筷子菠菜和金針菇,清爽可口,味道不錯。
沈墨夾了一顆花生,塞進嘴巴裡邊吃邊盯著他,等他繼續說,雖然聽不大懂,但很認真。
“等鋪開之後,可以試著增加其他的東西,比如小籠包,喝的也可以準備,辣湯不現實,可以換成豆漿、牛奶之類的東西。”
“一般住宿生大概不會這樣花錢,但應該有不少鎮上的學生也會訂。”
沈墨疑惑地問道:“小籠包也是包子啊,每天吃包子,都吃膩怎麽辦?”
房長安沒想到小姑娘還挺認真,笑了笑道:“只要包子比食堂劃算,我覺得應該有很多人可以吃到畢業,嘴巴在肚子面前什麽都不是。”
這是他的真實感想,甚至可以稱作經歷,前世的房長安在食堂裡面,每天吃的最多的就是大饃加辣條,五毛錢,吃到畢業。
水煎包對那時候的他而言與奢侈品無異,只能偶爾生病打吊瓶時大爺過來,帶他在醫務室外的包子鋪吃一次。
而這也是許多同學的現狀,大家除了比成績之外,同樣也在暗暗攀比誰花了更少的生活費,家長閑聊時,節儉同樣也是一種值得炫耀的美德,因為這表明了自家孩子很懂得“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