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水靈洞府，人滿為患。

由於藍雨柔大病初愈，又剛剛突破不久，身體正是需要補充營養的時候，所以住在隔壁火靈洞府的洛琳打算以“跟緊身體的恢復速率”為由，夥同小夜前來串門探望。

藍雨柔得了她的好處，無法拒絕，就隻好開門迎客。

此時此刻，除卻她們幾人外，金瑜和沙綾也從天山那邊趕回來了。

見這邊如此熱鬧，便毫不猶豫地參與了這場二代靈使難得齊全的深夜會談。

“欸……這就是水蓮的洞府嗎?果然，空氣中都會飄有潮濕的味道呢。”

洛琳是第一次來水蓮的“家”，看到這裡與想象之中不同，不禁極感興趣地左右觀察著。

可見這是一間複式洞府，從門口進入後，分為上中下三個甬道，徑直通往地底。

左邊是用來完成裁縫任務的“成衣室”，中間是會客大廳，右側則是私人臥房。

甬道之間各有連廊，可以實現地底深處的房間切換。

值得一提的是，與炎夜那簡約風格的洞府不同，藍雨柔這邊的臥室裡，不但有千年寒玉製成的雙人凝冰床、造價不菲的長明水霧燈、布滿雨絲的典雅棱鏡……除此之外，在暗門的最深處，居然還有一條通往“私人潭池”的秘密通道！

如此複雜的構造，是其她幾位二代靈使的洞府當中完全不具備的。

可見陸靈秋當初對她的需求處理得是有多麽上心。

“嘖嘖嘖……每次來這裡，我都會感到心裡不平衡！話說，主人他偏向水蓮姐也太明顯了吧?這哪裡是洞府嘛，這都快成度假勝地了……要不是我天生克水，我都不想走啦。”

金瑜撅起小嘴，一屁股坐在待客大廳的水靈石座上，嘀咕不已。

一旁，沙綾和炎夜也並排坐在柔軟的水沙發上，舒服得幾乎想要將身體完全陷入進去。

只有洛琳比較特殊，她自然地來到位於藤編雙人吊椅上的藍雨柔身旁，伸出白皙手臂，撫向她的小臉:

“水蓮，身體感覺如何?對我體內的「麒麟光」還會感到排斥嗎?”

“……你、你別碰我。”

藍雨柔俏臉一紅，甩手支開了洛琳的攻勢，敷衍道:

“身體方面倒還可以，修為也鞏固得接近尾聲了……不得不說，你的能力屬實令我刮目相看。”

向來嚴苛的她，能夠面對曾經的“宿敵”說出這番話，已經代表著給出了最高評價。

“噫！水蓮，你之前的不屑勁兒哪去啦?怎麽短短幾天不見就投敵啦?”

大大咧咧的金瑜並不知道她之前是在配合主人演戲，隻道是大家受益於小綿羊的“滋養”後，說話硬氣不起來了，於是便在一旁拱火開玩笑。

炎夜聽到這話，卻是眉頭一皺，糾正道:“洛琳她不是‘敵人’，主人已經說過了的。”

“哎唷，好好好。小夜子，你啊，總是那麽較真。”

金瑜知道她跟小綿羊如膠似漆，也拿她這種性格沒什麽辦法，隻好嘀咕了幾句，不再口無遮攔。

此刻，洛琳也在說話的間隙間悄咪咪坐到了那吊椅之上，與藍雨柔肩並著肩。

“難得大家都在，不如聊聊今天外面發生的事吧?”

藍雨柔看向幾位姐妹，主動轉移了話題，並將視線落到了沙綾身上。

“嗯，嗯。”

沙綾知道，她想聽的是關於心葵的事。

距離事發已經過去整整大半天的時間了。

在心葵被憑依以雷霆手段製服後，沙綾又將她扭送至了“水月殿”，交由「拷問使」處理，現今不知進行得怎麽樣了。

小女孩想了想，

說道:“估計，沒了。”

“……嗯?”

眾女詫異。

金瑜趕緊追問了句，“小綾，‘沒了’是什麽意思?”

“拉齊娜，會吃人。”

沙綾眨了眨眼，似乎在以一種理所應當的語氣陳述著她的習性。

“你的意思是，那位前輩會虐待心葵小姐，是嗎?”

洛琳面露擔憂。

此刻的她，已從炎夜口中了解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當然，關於炎夜自己到底是如何“打敗”心葵的這部分沒有細說。

在洛琳眼裡，心葵作為北極以北最為強大的「鬼魅」，不遠萬裡跑到鏡花宮來“面試”，本身就說明了一個問題——

即連她也無處可去了。

作為妖神，洛琳徘徊於極北之地數千年，深知那裡的環境到底有多麽惡劣。

之所以侵襲大雪山，就是為了給身後那些弱小無助的妖族們尋得一處棲身之所，不至於在寒風當中被雪暴吞沒。

而在此基礎上，再往北去，到底是怎樣的光景，她不敢想。

心葵帶領一眾怨魂和白骨存活於那更加黑暗的地界當中，饒是舊怨未消的洛琳，也不免會生起些許的惺惺相惜之感。

“事到如今，我已經能夠理解她為何要來捕捉我了……”

只見小綿羊抿緊粉唇，弱聲道:

“當初我就發現，她總是騎著那條骨龍，在高空之上盤旋在大雪山附近，似乎在打量著什麽。

後來我終於明白，她可能也是看上這片地域了……畢竟這裡比之北極以北要好了太多，就算物資匱乏，環境上也算得上是‘適宜居住’。

我在想，倘若真如她所言，來到鏡花宮只是為了成為靈使的話，那我覺得這對於陸宮主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我的「麒麟光」並非完全體，要想順利達成更宏遠的目標，實現全天蒼靈爆的話，就必須想辦法尋到我的其她姐妹。

而心葵小姐的加入，對此而言，必會成為一大助力。”

雖然處於四位正式靈使的中間，但初來乍到的她卻並不怯場，反而能夠直接表達出自己的觀點。

幾女聞言，對視一眼，各有所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

炎夜最先回應道，“放心吧，琳，據我所知，主人剛剛去了水月殿。有他在，想必拉齊娜前輩不會把心葵怎麽樣的。”

“嗯……”

小綿羊點了點頭，她不想讓與自己有過幾面之緣的心葵就此死掉。

畢竟以後修煉有成了，還可以找她比拚一二，找回場子不是麽?

這時，洞府門外傳來了兩道腳步聲——

“水蓮，睡了嗎?是我。”

“！是主人！”

“主人來了！”

眾女一聽，第一時間紛紛起身，準備迎接。

藍雨柔直接躍下藤蔓吊椅，理了理自己身上那漂亮的水藍色長裙，將腰間的玉牌取下，輕盈一揮。

窟窟窟窟……

石門向兩側滑動而去。

“主人請進！”

她帶著眾女立於待客廳前，執女仆禮。

“啊，你們都在啊。”

當陸靈秋拉著慕青一同出現在她們面前時，不禁有些意外。

心說這些孩子們之間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而且，就連洛琳也加入了其中……實在是發展得有些迅速。

“嗯！大家心念我的病情，特意前來看我，順便聊些花宮趣談。”

藍雨柔大大方方地將主人迎進房間。

慕青也是第一次來，一時間有些拘謹不安。只是尾隨在他身後，不發一言。

從琉璃閣回來後，她本來是打算直接回木靈洞府休息的。

但他卻說，“你不是對無法處理好與其她靈使之間的關系感到很苦惱嗎?跟我來，我帶你一個一個去改善關系。”

於是她就信了他的話，想著能多和他待一段時間也是好的，帶著這樣的心理跟了過來。

哪知道，二代的姐妹們居然全在！

這不禁令她壓力如山。

很快，金瑜將主位讓了出來，陸靈秋坐於其上，而她則笑眯眯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正想談談正事，金瑜，你這樣我很難進行。”

陸靈秋無奈不已。

“嘻嘻，主人幹什麽呀，這麽久不見，人家想你想得夜不能寐、飯不能食！你都不說心疼一二！如今僅是在你身上賴上一會兒，你就又不樂意了。怎麽就不能滿足人家一小下嘛！”

自打關系被完全修補以來，金瑜的臉皮恢復了往日的厚度，完全不在乎其她姐妹們精彩各異的目光。

根據經驗，在這種場合下，自家主人大概率會被半推半就著答應，而不是板起臉來說教拒絕。

“……好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果不其然，陸靈秋拿她也是沒轍，隻好硬著頭皮調整了下坐姿，單手環著她的嬌軀，開始對水蓮進行正式的慰問。

眾女帶著羨慕的目光重新落座。

少頃，在確認過藍雨柔的狀態後，他提到了關於「麒麟光」的問題。

“小夜，洛琳，我有心將尋覓其余三相的事情提上日程。

畢竟天蒼靈蘊日漸稀薄，即使你們身處風花山，我也不好一直這樣獨享聖相，那並非我本意。

所以我想，為這方天地山海做些什麽。你們二人可對曾經的姐妹們有何眉目?如果能提供有效的信息，接下來的規劃或許會清晰許多。”

“她們啊……”

在得知陸靈秋的訴求後，二女立刻配合著回憶起遙遠曾經。

由於炎夜施展過「聖法·天血祭」，自身記憶隻局限於狹小的范圍內，所以能記住的，僅僅是與自己玩得最多的「青龍」緋雨。

“主人，抱歉，我能為你提供的回憶不多。在我的印象裡，連洛琳的影子都已模糊不清了。

隻依稀記得，緋雨她在臨走前跟我說過，她要前往雨流海，成為那一帶最為可靠的「聖龍」。”

“雨流海?”

“是的。”

炎夜面色凝重，“當時她有給我展示過她的能力。我記得清清楚楚，她的天賦是龍族特有的「靈能增幅」，身懷的靈根是「琉彩靈根」，也就是五行三奇的混合體。

對她而言，哪怕使用最簡單的火球法術，都會在天賦的增幅下變成「天火焚絕」一類強力招式。

而關於她的龍息，就更不必多言了……”

經歷過與骨霜對噴的她，深知連“朱雀火”都不一定是龍息的對手。

想到這裡，就見她有些心灰意冷地輕歎了聲，看樣子是在心葵那裡受到的打擊仍未散去。

“了解了，小夜。你的話對我幫助很大，等後面有空我會私下去找你。”

陸靈秋看出她的黯然，當即對她進行了一番激勵。

這不禁惹得少女眼前一亮，連連點首。

“好的，主人！我會認真沐浴的！”

沒有靈使不喜歡獎勵，就像沒有男性不喜歡黑色絲織物。

見炎夜得到了主人的許諾，坐在他大腿上的某蘿莉悄咪咪伸出小手，借著盲區用力掐了一把他的大胯，引得他齜牙咧嘴卻又不敢發作。

“……”

還好這時洛琳開口補充:“陸宮主，我的記憶倒是未曾受損，或許比小夜了解她們更多一些。”

她說，“但我當年實在年幼，即使對幾位姐姐有些印象，卻也只能局限於很少很少的時間節點裡。”

“無妨，你說來聽聽。”

陸靈秋點頭鼓勵。

“嗯嗯。”洛琳想了想，決定也是從青龍開始說起。

“在我印象裡，緋雨是幾個姐姐當中最能主事的一個。包括把我留在中州，讓大家分散在各地撐起天蒼的點子， 都是她一個人想出來的。

一般來說，小夜往往會無條件認同她的觀點，而琥珀姐生得隨性，對一切提議都表現得滿不在乎，向來是怎樣都行。

至於璿姐姐，則是最沒有主見的一個，她喜歡發呆，喜歡傾聽，但從不主動提出什麽意見。”

“琥珀?璿?”

陸靈秋雙眸一眯，顯然是從洛琳的話裡捕捉到了相當關鍵的信息。

“是的。琥珀是聖相「白虎」的名字，烏璿則是聖相「玄武」的名字。這些事小夜肯定已經記不得了，但我卻不曾忘記。”

洛琳認真說道。

“原來如此……”

陸靈秋深吸了一口氣，沉吟片刻。

“那她們有像緋雨一樣，在分別前精確說出要去往的具體位置了嗎?”

“嗯，璿姐姐去的是極北，琥珀姐去的是西海。可惜，根據書上記載，她們似乎都已經被「原初始魔」給封印帶走了。”

洛琳輕輕一歎，對此事相信得八九不離十。

聞言，陸靈秋也陷入了沉思。

他和夏憐星剛從所謂的雨流海回來不久，根本未曾捕捉到任何關於「青龍」的蛛絲馬跡。

這說明青龍早已不在那片區域活動，下場也很可能和《天蒼神妖錄》中描述的一樣，被始魔給收服了。

但萬事萬物，只要用心，總會有新的突破口存在。

“無論大家是否被始魔捕獲，都說明著同一件事——

即見到她們最後一面的存在是原初始魔。”

他淡淡分析道:

“如此說來，那便尋找「始魔」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