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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劍玄刀過江龍》第59章節:情系陰陽
  這晚,老夫人也是難以入眠,早已起身坐在窗前。當簫聲漸響時,心中更是一顫。簫聲雖清麗,忽高忽低、忽輕忽響。回旋婉轉,尤如鳴泉飛濺,尤如群卉爭豔。可老夫人聽的卻如同百鳥離去,春殘花落。又如同雨聲蕭蕭,一片淒涼肅殺之象。不由地心中更是煩躁不安,而後又在不停地唉聲歎氣。

  蘇啟函見她這樣,不安地問道:“飛燕,你今天是怎麽了,似乎心情不好?”

  蘭飛燕微楞了一下,長籲一口氣,沉吟片刻方說道:“啟函,我總覺得這個鸞兒,她並不是當年我們的那個鸞兒。”

  蘇啟函神色微變,本想寬慰她幾句,可一想她說這話肯定心中早已有所言詞。如果再想哄騙,那也是枉然。於是說道:“我知道。”

  蘭飛燕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從這姑娘第一次開口,我就知道了。我知道你們想寬我的心,不想讓我在傷心和悲痛中虛度時光。所以用這種方式來善意地哄騙我,想讓我度過這一段美好的時光。”

  蘇啟函一身青衣也似浸染了月色清寒,散發著瑩瑩的微芒。他站在夫人的身後,神情淒然。雖然他不曾說些什麽,可蘭飛燕卻明白是為了什麽。正如她明白他絕口不提女兒的名字,可在心裡卻時刻惦記著她一樣。這三個多月來,他的堅毅,他的穩重,她一一都銘刻在心裡。可是他的失落,他內心的煎熬,以及他經常在夜夢中低低夢喃的每一個字,她也都聽在耳中,刻在心上。每當遇到和女兒名字有關的事情,他總是這般黯然神傷。卻又從不肯對人言及,

  即使是親密如己的朋友,也不例外。

  蘭飛燕見他沒有說話,便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又說道:“你們的心意我領了,所以我也一直沒有點破此事,讓大家都皆大歡喜。不過自從他們來了以後,我確實也過的很開心。我也知道自已為日不多了,能好歹活到現在,也是上天有眼了。其實我能活到今日,已是超出我預計許多。就是離開了人世,我也心滿意足了。不過讓我放心不下的,還是我那鸞兒。只要她能平安,我也無所欠掛。”

  蘇啟函忍不住地說道:“夫人,你可不要亂言,我們還有許多年要過。人活一世,不求完美,只求活的其所,活的坦蕩。活的有意義,活出自已的信念。我們一定要活的生無所戀,死無所憾。”

  蘭飛燕一笑說道:“那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人死如燈滅,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蘇啟函又說道:“夫人雖然看淡生死,卻難道不曾想到那些關心你的人,他們心裡有多麽難過麽?”

  蘭飛燕似笑非笑地輕歎一聲說道:“我此能不知?我也知道所負你們甚多。不說這些了,趁我現在還有精神,我們且說正經事吧。”這時又低低地咳了幾聲,笑道:“老爺,你也不要什麽事都瞞我了,我眼睛雖看不見,但我心明如鏡。你還是把鸞兒的事講與我聽,否則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原諒你的。”

  蘇啟函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略一思索,然後說道:“即然如此,我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了,那我就把這一切都告訴你。不過你一定要沉住氣,千萬不可激動。否則讓我脫不了乾系,也會讓我心靈不安。”

  蘭飛燕點點頭說道:“老爺,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沉住氣的。”

  蘇啟函點點頭,於是就心平氣和地,把董濤與蘇玉鸞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講了一遍。又把讓葉婷婷假扮鸞兒的經過,也詳細地講了出來。

  蘭飛燕終於沉住氣聽完了講述,可是心裡卻難以平靜。然後問道“聽你所說,那張家堡的惡賊,現在還是不肯放了我們的鸞兒。那我們可怎麽辦呢?”

  蘇啟函說道:“那惡賊困住我們的鸞兒,又故意用毒來對付董濤。目的就是為讓我們無力報復和反抗。張家堡的惡人他們自然知道,以我們目前的武功和能力,絕不會是他們的對手。而且他們又與官府相互勾結,又與那山匪狼狽為奸。所以我們在短期內,還無法與他們相抗橫。”

  蘇啟函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便有些喘息,聲音也越發低弱下來。然後又說道:“現在這事還關乎著,我們鸞兒生死存亡的大事。況且,我們還要坐等時機,待董濤中的毒排淨,再想辦法挽救鸞兒。”

  蘇啟函說話間的氣息又弱了許多,蘭飛燕雖看不見,但也已明顯地感覺到。於是便說道:“老爺,還是先休息吧,我們改日再談不遲。”

  蘇啟函搖搖頭,低聲說道:“我也無時無刻不在為此事發愁,這事又不能大張旗鼓的聲張。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張家堡的勢力極大,所以為此事切不可大意,還需從長計議。”他這一番話說完,已是氣息率亂,微微低喘。

  蘭飛燕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老爺,請不要再說了。”伸出右掌,輕輕地敲打著蘇啟函的後背,用力協助他調息。

  蘇啟函確實力竭,當下也不再說話,隻微微闔目調息。

  夫婦兩人近在咫尺,蘇啟函不覺地看了蘭飛燕一眼,只見她鬃發微亂,幾抹凌散的白絲輕拂臉龐,顯得弱不禁風楚楚可憐。

  蘇啟函心中暗暗歎息一聲,想了想,方又說道:“夫人,這數月來你對董濤和那葉姑娘的印象如何?”

  蘭飛燕聽他這樣相問,便已知他心中所想,然後輕歎一聲說道:“那葉姑娘確實是個難得的好女孩,聰明伶俐,心地善良。這幾個月來是她讓我過好了每一天,也讓我緩解了思女的心痛。你把她收為義女沒錯,我也感到欣慰。另外,董濤過去雖是我們的女婿,可現在他已與葉姑娘成為夫婦。將來我們的女兒回來,那又如何呢?就是這件事也讓我心焦。聽以我在想,我們家的那些產業以後還不能輕易交於董濤。我堅信我們的女兒還是會回來的,我們蘇家的產業還應由我們的女兒來掌管。交於外人管理,還是不妥。老爺,我知道你是有眼光的人,你辦事也穩妥,你可一定要想好。至於董濤和葉姑娘,我們不會虧待他們就是了。你已把葉婷婷收為義女,也就是我們的女兒。你適當地照顧她們、幫助她們也是應該的。這也是人之常情,也是我們對她們的回報。”

  蘇啟函點點頭說道:“你我相見略同,至於家產的事我一定會處理好的。即然我把葉姑娘收為義女,那董濤仍還是我們的女婿,我自會善待於他。再說我們的鸞兒現在還未回來,他也算是我們的親人,我一定會好好地培養他,讓他乾出一番事業來。”

  見蘭飛燕歎息之後,臉上浮現出一種蕭索的神情,話裡雖沒有刻意地拒人於千裡之外,卻帶著冷淡的疏離,仿佛一瞬之間,便與其相距千裡之外。

  蘇啟函又說道:“一個女婿半個兒,現在雖然董濤已與葉姑娘成婚,也是事出有因。我們能善待他們,我想將來鸞兒回來也是會見諒的。現在夫人身體不佳,實不可過於操勞。”

  蘭飛燕正待說什麽,忽然一陣劇烈的咳喘幾聲,忽然身子一軟,便向後倒下去。蘇啟函下意識地用手一扶,竟將她抱在懷中。蘇啟函不由大吃一驚,伸手探她脈息。知道她只是急火攻心,好在並無性命之憂,這才松了口氣。

  方才心焦之下不覺得,可此時一放松下來,但覺懷中的蘭飛燕,心中反而感慨萬千。她這般嬌弱的模樣,都會讓人心生憐惜。再想那日後的情景,蘇啟函不由微微苦笑和心酸。

  蘭飛燕用手握住蘇啟函的手,輕輕地撫摸著。然後說道:“老爺,看來我真的等不到鸞兒回來了。我走後,你可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等我們的女兒回來。你要答應我,否則我心不安。”

  蘇啟函緊緊地抱著她說道:“飛燕,你不能死,你不可以就這麽走了。你走了我可怎麽辦?你要跟我說清楚!我不許你就這麽走!我們還要等鸞兒回來,我們一定會等到那一天的。這些年來我們恩恩愛愛,相敬如賓。我答允過要照顧你一生一世!你別以為你可以走!我要與你同行!”蘇啟函的兩行熱淚滾滾流下,淚灑在蘭飛燕的臉上。

  蘭飛燕又用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強忍著悲痛說道:“老爺,我還沒有告訴你,我心裡有多喜歡你啊。可為了鸞兒你必須要活下去。天長地久終有盡,你不必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就在那奈河橋上,等你三年就是了。”說著說著也淚流滿面。仍依偎在他的懷裡,用力摟住他。哭得整張臉都花了,邊哭邊撫摸著他。淚水“啪啪”打在他的手腕上,讓蘇啟函沉入谷底的心頓時沸騰起來。他抱著她,望著蘭飛燕,見她瘦骨嶙峋,整張原本俊秀的臉瘦了好幾圈,如今更是小的可憐。鬢邊兩縷迎風飄蕩的白發有些刺目。含淚望著這個叫自己魂牽夢繞的妻子,用力摟住她,悲情地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想盡辦法治好你,一定不會讓你先我而去。”

  “傻瓜。”蘭飛燕摟住他的身子,說道:“我不許你這樣說。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就像這個人生,原本就帶有淡淡的遺憾。不過現在我沒有這份遺憾了,因為你在我身邊。縱使我不能陪你一生一世,但現在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不滿足。”蘇啟函用力搖頭說道:“我很貪心的,我要你好起來,永遠陪著我。所以你不能拋下我,聽到沒有?”

  蘭飛燕含著淚用力點點頭,抬袖抹走蘇啟函臉上的淚痕說道:“你還像個孩子一樣。”

  蘇啟函捧起她的臉,珍惜地印上一吻,說道:“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堅持下去,守著你,等著我們的鸞兒回來。”

  “對,一定要等到我們的鸞兒回來。”蘭飛燕流著淚,仍倚到在他懷裡。

  二人含淚相視一笑,緊緊擁住。但願這一瞬,即是永遠。哪怕只有一刻,也願讓這一刻永永遠遠地靜止。

  這已是第二年的清明,也是老夫人逝世後的第一個清明。董濤和葉婷婷早早地來到郊外的一處小山前,這地方,仍是一絲沒有變過。

  葉婷婷噙著一絲笑意,望著前方不遠處豎起的石碑,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然後與董濤沿著連綿的綠蔭緩步往前,繞過一處彎道,行過一片溪流,眼前豁然開朗。一處長滿青苔的小水池出現在她面前,裡面有幾尾鮮魚正自由遊蕩。前面的墓地夾在綠水青山之間,顯得極為渺小。

  來到老夫人的墓前,在墳頭旁邊鋪著金紙,放著鮮花與花圈。墓碑是大理石的,又高又大,上面刻的字也是金色的。墓碑前面樹立著一圈大理石護欄,就連地面也是大理石板鋪的,乾乾淨淨。兩人在矮案上擺放好供品,跪在墓前給老夫人拜了三拜。

  葉婷婷起身後,細細抹去石碑上一絲灰塵,撫著玉白的墓碑。癡癡地望著上面雕刻地剛勁有力的字跡。悲痛的心情也激發出來,不知不覺間便給淚水模糊了雙眼。雙膝驀然一軟,她又噗通跪倒在地,向前爬了幾步,顫顫縮縮地摸著那字跡,一時間仿佛天旋地轉般幾欲昏死。

  在董濤的攙扶下,淚流滿面地對著墓碑說道:“老夫人啊,我們來看你了。你離開我們快一年了,我們好想你呀。你生前把我們當作你的親骨肉,處處事事關懷著我們。你拋下了我們走了,才讓我們真真體會到你對我們的好處,體會到你對我們的溫暖。讓我們深深地思念著你,也更讓我們體會到你就是我們的娘親。”

  說到這,葉婷婷的臉上露出那麽慈愛的笑容,又接著說道“老夫人,我告訴你一件好事,我和董已經有了孩子了,是個女兒。因孩子太小所以我們就沒帶來,請老夫人諒解。我們的孩子好可愛啊,剛生下來時白白胖胖的。呵呵,只要我一抱她,她就不哭了,還總是對著我笑。我還像其他母親一樣,給她求了一個長命鎖。”

  停頓了一下,葉婷婷垂下眸,落下兩行淚水,又說道“老夫人,你走了後,老爺非常孤單。雖然我們天天相陪相伴,可也解不了他那孤獨的心。但自從我們的小寶寶出生以來,老爺就把愛全部傾注在孩子身上。原先他經營的幾家店鋪,也全都交給了董濤和關老爺去打理。他每天都要抱抱孩子,逗逗孩子。每天也都變的樂哈哈的,仿佛他也變成了一個孩子。老夫人,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會照顧老爺的。另外,老爺本想同我們一起來看你的,由於他身體欠佳,所以我們沒讓他來。我們代老爺向老夫人致意了,請老夫人見諒。老夫人,以後我們還會經常來看你的,你就安息吧。”

  ······

  一晃又是二年過去了,這天恰好是老夫人逝世三周年。這天初夜,一道身影借著月光灑落在窗格子上,給清幽的光影拉得長長斜斜的。蘇啟函獨自坐在書桌案前,身子卻覺的十分無力。身子晃了一晃,於是趕緊用手扶著桌子。待感覺穩妥後,才松了一口氣。然後掌燈展開一副畫卷,眸光落在那副畫上。畫中的女子一身白衣纖塵不染,那張好看的臉蛋仿若芙蓉出水,雙眉彎似新月,是那麽的美麗動人。

  蘇啟函瞧得畫中老夫人年青時的畫像,人仿佛癡了一樣。過了好一陣後,心中不由地暗道:老夫人當年在去世前曾說過,‘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就在那奈河橋上,等你三年就是了’。可現在確實是整整三年了,三年的每個夜晚,都是讓人牽腸掛肚。

  自那夫人走後,自已也已看淡生死,不懼無常。也知道為自己的後事,做了很多安排和打算。可是,唯一放心不下的仍還是自已的女兒鸞兒。她時時刻刻都讓人牽腸掛肚,時時刻刻都攪動著自已的心靈。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只要一想到鸞兒和夫人蘭飛燕,心裡老是一跳接著一跳。漾得心神翻動,連呼吸都不由地屏住,叫人心神不寧。

  看著桌案上夫人的畫像,對於什麽名利財富、金錢地位,都猶如過眼雲煙。他看著畫像,仿佛又回到那年青時代。也不再掩飾眼目中的柔情萬千,自言自語地說道:“飛燕,你如此冰雪聰明,不會不明白我對你的情意。如果你仍喜歡我的話,我也許很快就會去看你。我們相約過,你等我三年,現在三年已到,我也該去看你了。”蘇啟函兩行熱淚流了下來,屋內沒有一絲聲響。月光也似朦朦朧朧醉人一般,柔柔環抱著這一室。

  “老爺。”細細柔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蘇啟函一手支著額頭,淡淡應了一聲,“是婷兒嗎?進來吧。”

  “露琴,快喊外公。”葉婷婷手牽著二歲的女兒,一手端著一碗說道。

  “我的小寶貝,快到外公這裡來。”蘇啟函便轉頭來,眼中掠過驚喜。撐起身站起來迎了上前,伸手扶摸著露琴。笑容也明朗起來,心情竟也變得好轉許多。

  葉婷婷雙眼凝視著他,關心地問道:“老爺可好?”

  蘇啟函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我沒事。”

  葉婷婷看著他氣血不足而顯得蒼老的臉色,眉間微蹙說道:“老爺我看你身體虛弱,這樣還叫沒事?現在看來你還要好好地保養才行。”一雙秋目自細羽般的長睫上下看向他,心中不無擔心地說道。

  蘇啟函笑了笑道:“確實已無大礙,只是我大病初愈,所以每日有些氣血不足罷了。”

  而後蘇啟函眼睛又一瞬不瞬地,看著露琴那清雪的臉色。仿佛從未見過她一樣,許久,他歎了口氣,握住她的小手。小露琴也乖巧地過來偎入他的懷中,小臉色有些紅潤,一對有神的小眼睛深深的望向蘇啟函,小嘴甜甜地說道:“外公,媽媽親手給你做的銀耳蓮子羹,快乘熱吃了。”口吻中落下一聲孩童的淡淡的溫柔。

  “我們的小露琴時時想著外公,真是個好孩子。”蘇啟函望著那張微微紅潤的小臉。過了一會兒,不由地猛地甩了甩頭。

  “老爺是否頭痛?”葉婷婷不安地問道。

  “大概有點累了。”蘇啟函苦笑著扶住露瑤的小手,對葉婷婷說道:“時辰不早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露琴‘嗯’了一聲,用力點了點頭。葉婷婷對蘇啟函說道:“老爺,你也早點休息吧。”

  葉婷婷走後,蘇啟函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心裡卻一直在想著‘奈河橋上等三年’。看來自已是應該去了,不能讓飛燕空等我三年。這三年來,自已是苦苦地想等著鸞兒早日回來,可是望眼欲穿,更是渺無音訊。每當想起鸞兒,心都要碎了。好在現在有了露琴給自已作伴,讓心情略為有些好轉。可這還是難解自已心中的憂傷,也緩解不了對鸞兒的思念。

  三年了,自已的身體是每況愈下,行走起來也是步履艱難。看來是飛燕在招喚我了,她已等了整整三年,我如不去豈不傷了她的心,讓她孤苦伶仃地空守在奈河橋上。我不應該違背自己的諾言,閻王爺提前收留了你,你別以為你已經走了我會忘記。你要知道,上窮碧落下黃泉,我要與你同行!

  ······

  又是三年後的清明,風清雲淡,董濤和葉婷婷帶著露琴,帶著他們的思念,又來到這一片植滿紅楓的山谷裡。溪水潺潺,竄過腳下浮石,緩緩流淌。樹朗花輕,雍容雅致,處處都是熟悉的痕跡。葉婷婷牽著女兒撥開一枝香氣撲鼻的花朵,踏著青青草地一路向前,仿佛所有的喧囂都漸漸淡去。翠鳥枝頭纏繞,唧唧喳喳啼鳴,一副春光明媚的景象。

  望著前方不遠的墓地,這地方三年如一日,一絲都沒改變。董濤帶著沉重的心情,兩腿仿佛灌滿鉛一般,好不容易拖到那兩座墳前,目光落在那座和老夫人並排新堆砌而起的墳上。他定定地站在那墳前,不知不覺間便淚流滿面。看著豎起的新石碑,思緒萬千,心中難已平靜,並失聲痛哭起來。

  回想起這三年多來,發生了不少意想不到的事情。原先與蘇玉鸞生死相隨,現在卻變成了與葉婷婷生死相依。老爺和老夫人雖不計前嫌,對自已和葉婷婷仍是疼愛有加,可二位慈祥的老人卻相繼離去。

  三年前的情景歷歷在目,是非功過可又讓他自已悔恨至今。如果當年沒發生過那些悲徹之事,是不是結局就會不盡相同?三年多來,每當午夜夢回。發現枕邊人不是曾經的夢中人,心中的酸甜苦辣無從說起。葉婷婷曾對自已有過怨氣,但自已心裡很清楚。盡管對她所說,想忘記蘇玉鸞,來盡力好好地痛愛她。可是,三年的努力都在一想到蘇玉鸞,和老爺與老夫人的那一刹那就宣告崩潰。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成功過。這真應了思念有多深,愛就有多深。

  葉婷婷也知道此刻董濤的心情,默默地跟著他的身後,緩步走到墓前。然後先把墓地打掃的乾乾淨淨。並在矮案上擺放好供品,放好酒杯,斟滿酒。與董濤和小露琴一同跪在墓前,給老爺和老夫人拜了三拜。

  董濤站起身來,眼中仍還流著淚水。他扶著墓碑自言自語地說道:“老爺,嶽父大人,你就這麽離開了我們,讓我這個不孝之人心中好有愧呀。你當年把玉鸞托付於我,可我卻沒能保護好她,我沒有信守承諾,至今對她的生死都無能為力。我愧對於玉鸞,更愧對於你老人家。我竟違逆了你老人家的囑托,我永遠都不能原諒自已。我是全天下最可惡最笨的混蛋!我未能保護好玉鸞,你老人家不但未怪罪於我,反而照顧起我和葉婷婷,把我們當作你的兒女。我原本想幫助玉鸞照顧好你的一生一世的,可你就這麽快地走了,這讓我的心裡好內疚、好內疚呀。我董濤受老爺之恩,此生難報。負玉鸞之愧,此生難消。對張家堡之惡人犯下的濤天仇恨,卻至今未報。恩與仇都不能相報之人,有何顏面立於這世間,不如歸去。”邊說邊哭泣、邊拍打著自已的胸口。

  葉婷婷帶著小露琴站在旁邊看著董濤痛苦地表情,心中也不是滋味。對老爺突然地離去,讓自已的心中也是陣陣疼痛,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小露琴雖還不大懂事,可看著爸媽都在悲痛地流淚,也情不自禁地大哭起來,嘴裡還時不時地喊著外公。

  葉婷婷看小露琴大聲哭泣,忙把她抱了起來。驀然轉身,好像才發現一樣,見董濤自老爺死後,他整張清俊的臉瘦了好幾圈,這更讓她覺得痛徹心扉。看著他那鬢邊兩縷迎風飄蕩的淡灰色長發,更有些刺目。她心痛地望著他,目光有點盲然,仿佛隔了很久沒有見到似的,眼睛一刻不離地看著眼前這個身影。

  她再也顧不上什麽矜持,放下小露琴便來到他身邊,一下擁到他懷裡,用力摟住他。哭得整張臉都花了,邊哭邊狠狠地捶著他,說道:“你這個混蛋白癡,你不能再這樣折磨自已了。老爺死你悲痛我不怨你,可你也要想想我和小露琴呀。你要是再有個三長二短,我可怎麽活下去,小露琴可怎麽辦呀!你可要堅強起來!老爺讓你掌管的店鋪,你一定要管好。老爺還希望你日後能把鸞兒救出來,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你不為自已想想,也要為我和孩子想想,更應該為鸞兒姐想想。”說著說著,葉婷婷已泣不成聲。

  大滴的淚水“啪啪”打在他的手腕上,滾燙而灼熱,讓他整顆沉入谷底的心頓時沸騰起來,狂熱起來。

  “婷兒。”董濤抱著她,含淚望著這個叫自己魂牽夢繞的妻子,淚流滿面地說道:“我的心好痛啊!我對不起老爺和老夫人,更對不起鸞兒。”

  “你也不能對不起我和小露琴呀,小露琴可是你的親骨肉啊。”葉婷婷哆嗦著嘴唇望向著他,又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你一定要自強起來,要對的起你每一個親人。”

  “婷兒。”董濤激動地擁住這個叫人心醉的妻子,熾熱的吻落在她的臉上,“我也想,很想……”

  可心裡想說的話卻無法說出來,也只能淡淡地苦笑了一下。

  如今這三年來,他待葉婷婷也不夠盡情。在外人看來,他們相敬如賓,夫唱婦隨。可是實際上,他知道,是自已冷落了她。從她的眼睛裡看得到怨言,可是她卻從來不說,只是溫柔地微笑。雖然他們成親已經有三年多了。他一邊覺得對不起她,一邊卻又不由自主地冷落了她。這不是不愛她,只是心裡還時常想著蘇玉鸞。雖然葉婷婷比蘇玉鸞聰明溫柔,也比她識大體。可是,他心底裡仍然有著鸞兒。

  隨著時光的流失,小露琴的降臨,情感也隻好發生偏移。對於過去的蘇玉鸞,卻也只能將她放在心裡。當年對她的信誓旦旦,一定會好好愛她,一定會給她幸福的誓言,卻都沒有做到。

  “你還在想什麽?”葉婷婷一頭撞進他懷裡,伸手摟住他的腰,順勢握住他的右腕,身子驀然一抖。又用力摟住他說道:“我知道你的思念和內疚, 但你對我和露琴也不能再增加內疚了。你要振作起來,你要替老爺和老夫人想想,也要替玉鸞想想,更要替我和孩子想想。以後這一切都要靠你了,這個家也要靠你了。你身上的毒雖還未排淨,但我也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想盡辦法治好你,一定不會讓你先我而去。”

  “傻瓜。”董濤摟住她單薄的身子,微微笑道:“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就像一個人的人生,原本就帶有許多遺憾。不過現在我沒有遺憾,因為你在我身邊,縱使我不能陪你一生一世,哪怕只有一時一刻能與你在一起,我都很滿足了。”

  “我不滿足。”葉婷婷嗅著鼻頭用力搖了搖頭說道:“我還很貪心呢,我要你好起來,永遠陪著我。還沒到下去陪伴老爺和老夫人的時候呢,所以你不能拋下我,聽到沒有?”

  董濤含著淚用力點點頭,抬袖抹走她臉上的淚痕,故意逗她說道:“你哭起來也還是那麽的美。”

  “討厭!”葉婷婷溫柔地說道。

  董濤捧起她的臉,珍惜地印上一吻,看著她說道:“你說的對,我不應自我沉倫,更不應位該自暴自棄。為了我們這個家,為了我們的孩子,為了玉鸞的未來。我聽你的,我答應你。你的心意我知道,我一定會振作起來,堅持下去,守護著你,一生一世永遠守護著你。”

  “一生一世,永遠、永遠。”葉婷婷滴著淚水,倚到在他的懷裡。

  二人含淚相視一笑,緊緊擁在一起,轉眼凝向青山遠黛。但願這一刻,即是永遠。哪怕只有一刻,就讓這一刻永永遠遠地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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