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非克見狀,隻得無奈地搖搖頭。
他知道:這紙人不但失去了道術上的作用,連提供線索的作用都沒有了。
——法力侵蝕之下,紙人哪裡還留得下什麽線索。
於是,他雙手撚住紙人脆弱的脖頸,然後力道相對著一撕拉。
頓時,紙人被撕成了兩半,隨風飄落。
還沒頭身落在地上,紙人就因此法力的侵蝕徹底化作了灰燼。
他看著紙人化作的灰燼,抿了抿嘴:
說不遺憾是不可能的——這畢竟是自己親手製作的高品質符籙。
但,這紙人用了這麽久才損壞,還經歷了這麽多,也算是“物盡其用、壽盡終寢”了……
灰燼隨風消逝,逐漸細微到再也看不見。
蘇非克這才將目光又投向了地上的一堆器物。
他的紙人沒能提供線索。
因此,他也只能去探查,這可能屬於道友而非他的物件。
他首先撿起了那最為明顯的雙面手鼓,向其中注入法力之後,便激活了其內在的法器靈光。
這靈光純真而正統,沒有魔門的特征,品質說不上是最好,卻也完全能與三章相媲美。
如此一來,就更讓他疑惑了:
法器品質絲毫不差,也並非魔修的法器,卻被“隨意”地丟棄在這……
山中道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他皺著眉頭,同時撿起了那枚暴露在外的丹藥與物件堆中的一個小玉盒。
前者明顯是珍貴的丹藥,卻被隨意地露天放置,這顯然讓人好奇。
後者沒有什麽特殊之處,卻恰好能夠代表這堆物件。
——這堆物品絕大多數都是玉盒、玉瓶一類的儲存之物,小玉盒是其中一個典型。
面對這枚丹藥,蘇非克是又摸又嗅,卻隻聞到了一股雨後濕木的味道。
手感更是覺得分外粗糙,完全沒有高品質丹藥的圓潤。
可是……
他體內的法力對這枚丹藥卻是喜歡的緊!
這讓他都自發地產生了一種衝動——想要用法力將這枚丹藥“容納”入體內!
不過,衝動歸衝動,面對這種未知的東西,他當然不會隨意嘗試。
他在詳細探查一番,發現與腦中任何丹藥都不匹配之後,又將其放回了原處,轉而打開了玉盒。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這玉盒之中同樣是一枚丹藥。
相較前者,這枚丹藥是他熟悉的品種。
在有著微弱芳香的同時,手感也是相當順滑。
正是一枚高品質丹藥應該有的模樣。
他合上玉盒,看了看暴露在外的古怪丹藥,又看了看剩下的儲存物件,大致猜到:
這些東西,恐怕都是丹藥,其中有他熟悉的,亦有他不熟悉的。
暫且不論種類,如此多的丹藥,再加上雙面手鼓。
這已經可以與師父彭長盛的家當相睥睨了。
可是,這些珍貴的修煉之物都“隨意地丟棄”在了這裡……
莫非……是道友意外身亡,所以留下了這些物品?
蘇非克渾身肌肉不由得微微繃起。
他又仔細地看了看這些物件,兀自搖頭起來:
如果是意外身亡,怎麽會半點可疑的痕跡都看不到?
血液也好,掙扎的痕跡也罷,這些總歸是要留下些什麽的吧。
再加上道友比他修為更高,若是遭遇意外,怎麽可能不留下痕跡?
因此,
應該不是意外身亡,大概是刻意留下來的…… 可是……若是刻意留下……
為何不留下破壞詭物的方法,隻留下從未見過的法器,與眾多修行用的丹藥呢?
而且,數量還如此之大……
蘇非克思索之際,懷中的九黎卻突然深吸一口氣,渾身的絨毛根根炸起!
它猛然睜開眼睛,驚恐的眼睛正好對上了蘇非克探查而來的目光。
“怎麽了?”
他看出了小狐狸的驚恐,以為小狐狸是從噩夢中驚醒,連忙安撫式地摸了摸背。
九黎感受著力度剛剛好的撫摸,眼中的驚恐有所減退,轉而變成了困惑。
它湊近了胸膛,在正常人體的溫度下,緩緩平複下心情。
眼眸中的困惑之色卻不曾散去。
不久之前,它曾感受到陌生的氣息與身體。
這讓它條件反射般地將對方拖入了銀色山脈中。
之後,更是以碾壓式的修為實施壓迫。
這種外界刺激與行動,當然會影響到她的精神狀態。
醉酒的狀態也自然收到影響,意識逐漸變得清醒。
她眼見著就要徹底醒來。
正在這時,古怪的事情卻發生了。
一股來源未知卻又極為強烈的困倦感,直接席卷了她的心智。
她也因此重新墮入了夢境。
夢境之中,四周的環境都被黑暗吞沒,卻唯獨有一片空間可以目視。
在那兒,站立著一隻四腳黑山羊。
黑山羊那橫著的黃色眼瞳,一眨不眨地直盯著她。
這看得她毛骨悚然!
但,她卻絲毫不敢偏移目光。
好像……周圍的黑暗之中,藏匿著某種比“毛骨悚然”更加可怕的東西!
她並不認為這是一種錯覺。
那黑暗之中傳來的聲音,如同某種沾滿了黏液的口腔在咀嚼著什麽。
甚至是說:
即便是那種隱隱約約的聲音,都潛藏著某種危險,讓她不敢仔細去聽。
相比之下,黑山羊雖然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卻也“只是”毛骨悚然。
之後,隨著時間推移……
聲音漸漸消失,壓迫感也隨之停止。
她試圖脫離這片讓她感到不適的黑暗,而那頭黑山羊卻猛然一跺腳。
它身上的毛發就好像爆炸一樣,快速生長、蔓延開來。
這些莫名長出來的毛發,並不是漫無目的的增長。
而是相當統一的,向她生長而來。
很快,巨量的黑色羊毛就將她整個包裹,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巨繭。
讓她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更別說強行脫離。
夢境至此再無變化。
直到剛剛,巨繭突然碎裂。
她如同成功從深海中脫逃的潛水者,帶著一絲劫後余生的感覺。
更多的卻是迷茫……
即便已經親身經歷這一切,無知的潛水者,依舊不知道深海之中到底潛藏著什麽。
這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夢?
還是說……她真的遇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