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緩緩地說著曾經的回憶，在解雨臣聽來，仿佛是一張古舊的唱盤，放在留聲機上，緩緩地播放著，也將他的思緒帶回了很小的時候。

　　由於父母工作的原因，家裡經常搬家，而且每一次都不會待的太久，而每次住的房子都是在渺無人煙的地方。終於有一天，在一個萬物複蘇的季節，父母在北京找了一個四合院住了下來，那一次他們似乎選擇了定居，讓她帶著一些東西挨家挨戶敲門。

　　到達那裡的第二天早上，父母已經不辭而別了，反正早已習慣了父母的突然消失，他們的工作對於我來說一直是個謎，曾經問過他們，但是他們也總是笑而不語。既然他們不在，那去認識新鄰居的事情，只能我去做了，禮物早已被父母備好。

　　中間過程太過累贅，也太過平淡，但是有一家我記得最深刻父母給他們準備的是一束海棠，與送給其他家的包裝花花綠綠的禮盒相比，顯得更加的樸素，卻很高雅。站到門前我確有些忐忑，因為這束海棠比起那些以花花綠綠的包裝來宣告著我很高級的那些禮盒而言，更加的簡潔，卻有更加高貴的格調。

　　那是一個老式四合院，大門緊閉著，卻散發著一種生機，走向大門前的矮台階敲響了大門。大門是鐵質的，上面刷著防鏽的紅漆，來開門的是一個男孩兒，也就七八歲的樣子，滿臉透著稚氣，身著一件粉紅色襯衫，打扮得像個大人，手上拿著雞毛的小毽子，看起來剛剛在踢。

　　他看見了門外的我，眼神中透出驚訝以及疑惑，開口問道，“你是?”我握著那束海棠站在那裡才想起來做自我介紹。“我是顧九，剛搬來的鄰居，就住在那邊的四合院裡。”說著順手指了指那邊的四合院，“這是給你的禮物。”我把手上握著的那束海棠遞給他，他伸手接過，道:“謝謝，我叫解雨臣，院裡還有很多海棠，要不要來看看?”那時的我，點了點頭，沒有拒絕，抬腿邁進了四合院中……

　　解雨臣的思緒從回憶中慢慢走出來，看著眼前幾十年都未曾變過容貌的顧九，又回想著當初那個送他海棠花、陪著他踢毽子的小姐姐，久久不能釋懷。樓道裡依舊陰暗著，偶爾會有一點點星光，順著濃厚的烏雲縫隙散射進來，只看到解雨臣那傾城似水的側顏，顧九愣了一愣，望向窗外，樓下的夥計用手電通過摩斯電碼的方式告知了顧九，顧九回過頭，對著解雨臣說道:“供電系統徹底壞了，我們抓緊出去吧。”

　　解雨臣沒有回復什麽，只是點了點頭，兩人誰都沒有看誰，默契地打開了靠近各自的窗子，通過兩個窗戶之間的牆體作為支撐，顧九掏出攀登繩，一頭拋給解雨臣，繩索的首尾，從牆體兩側的窗戶拋出，顧九操起攀登扣，在繩索上扣了緩衝扣，解雨臣則更加簡單，抽出龍紋棍，在繩索上轉了兩圈，系成緩衝扣，兩人同時向下一躍，兩人的體重也差不多相仿，因此兩人同時穩穩地向下劃去，直至落地。

　　落地後，夥計幫著收繩索，解雨臣解開繩子，收起龍紋棍。幾人站在樓下的廣場上，解雨臣對著正在解攀登扣的顧九說:“如果，還有時間，我還想聽你跟我說說以前的事。”顧九抬起頭，笑了笑說道:“可以啊，只要解當家不介意的話，我就……”未等顧九說完，隻覺得腳下微微顫抖著，解雨臣第一反應就是地震，緊忙招呼眾人撤離樓區，向廣場空曠處跑去，逸塵涼秋二人緊跟解雨臣，眾人撤出了危樓區，隨後傳來了樓層倒塌的轟鳴聲。

　　巨大的響聲，震得眾人捂緊耳朵，隨後，便是遮天的塵沙，顧九心想不好，這震耳欲聾的響聲，必然會引來其他人的關注，必須要快走，眾人躲在解家開來的車後躲藏，解雨臣用手機打出幾個字遞給顧九看:上車，去九門。顧九看了看一眾夥計，做了個手勢，所有人都上了車，一個長長的車隊，隨著漫天的塵沙和昏暗的黑夜，浩浩湯湯地離開了危樓。在車上，顧九坐在副駕駛，解雨臣開著車，車子沿著環線飛馳著，車裡莫名地安靜，解雨臣突然開口說:“說說吧，曾經的那份回憶，我已經快記不得了。”解雨臣的一句話打破了寂靜，顧九也沒有囉嗦，繼續講述著幾十年前的故事。

　　安逸的四合院內，一個姑娘和一個小姑娘模樣的小男孩在踢著毽子，踢累了，就坐在台階上，靜靜地看著海棠花，在解雨臣的央求下，顧九緩緩地講述外面的世界，那些光怪陸離的、不存在在解雨臣的腦海中的世界，就這樣，每天，顧九都回來找這個小男孩兒玩，雖然隔著好幾歲的年紀，但依然不會有什麽代溝，因為他們是同類人，處在同樣的環境和壓力下，做著不得不做的事，兩人相互之間並沒有多說過什麽關於自己的事情，但是卻心有靈犀一般地互相憐惜。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兩人也快到了分別的時候，小男孩兒很快就要去做當家人，而顧九也要離開這裡，去很遠的地方做一件很難的事情。最後一次見面，兩人相顧無言，互送了離別禮物，就如同早就知曉了一般，兩人送的都是一塊刺繡，一個繡的是一支豔美高雅的海棠花，另一塊繡的是活靈活現的九尾狐。兩人相視一笑，沒有再多說些什麽，兩人背道而馳，向著彼此相反的方向離開，至此兩人便再也沒有見過面，而那個九尾狐刺繡，被顧九按照原來的樣式手法，繡在了她經常會穿的每件衣服上。

　　“怎麽樣?故事還滿意嗎?”

　　“我想知道，從那以後，你經歷過什麽?對於你，我現在雖然有些印象，但是我實在不能把那時的溫柔姐姐和你畫上等號。”

　　“我經歷了很多很多。”

　　“比如說?”

　　“像……等等，你在套我話。”

　　“唉，沒意思，被發現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