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能從哪裡跑掉呢…”阿水來回踱步，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苦思冥想的時候，靚仔樂也在嘗試回憶那晚的細節，和楊威凡事都要講證據不一樣，靚仔樂幾乎已經認定撞他的人就是凶手。

　他從這個角度去分析，或者說以結果為導向，雖然粗暴和缺乏理論依據，但有時候卻有奇效。

　比如他極粗線條的勾勒一個大概。

　一是，對方為什麽要撞他。

　二是，他進去的時候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說明對方在他之前就已經在那兒了，並不是專程等他，很大程度是巧合。

　基於以上兩點，靚仔樂繼續拿結果往上追朔。

　一個想報復他的人，那這個人為什麽想報復他，肯定是知道了他參與了調查。靚仔樂是第一次作為顧問亮相此桉件，而且還是和阿水中途趕到的。

　他幾乎可以排除，對方是在大坡崗見過他的可能性，除了太黑視線不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如果是這樣，他不可能比靚仔樂先到城南印象。

　也就說，對方很有可能一直監視著張峰家的一舉一動。推到這兒，靚仔樂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城南印象的平面圖，在紙上寫下了3和10兩個數字。只有這兩棟，才有可能監視到7棟的情況。

　這兩棟，如果誰家有監視設備(望遠鏡等)再加上車有碰擦，基本就可以確定是凶手了！

　在紙上推演出這個結果，靚仔樂就準備給楊威打個電話，在準備撥號時，他看到電視裡正在播放的一個皇帝早朝的畫面，靚仔樂突然愣住了…

　靚仔樂猛地想起一件被他忽略的小事。

　就是在張峰家發現死者人氣的符靈，它所在的位置是茶幾附近，而不是主臥裡頭保險箱的位置。

　就算死者和他的同夥再急切，也不可能在張峰家的茶幾上就開始分贓吧。那死者最興奮人氣最強的時刻，不應該是打開保險箱看到現金的瞬間，為什麽會在茶幾附近呢?

　除非……

　“我明白了！”阿水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大聲道:“頭兒，不是他會飛，而是他根本就沒有出小區，他把車從車庫開到了上面，就停在小區裡面。”

　“這孫子很可能就是城南印象的住戶！”

　楊威目光一縮，這樣的話，很多問題就解釋的通了。比如他會什麽會撞靚仔樂，很可能是靚仔樂和刑警站在一起的時候，被他看到了。

　這也能解釋，他為什麽那麽巧合的出現在地下車庫。

　“全面布控，先逐一排查不要打草驚蛇，一旦確認目標立刻實施抓捕！”楊威下命令道。

　“是！”

　阿水這邊剛帶人整裝出發，靚仔樂的電話來了，他示意行動繼續，走到一邊接電話道:“老陳，桉件有了突破性的進展，等行動結束回來我再跟你說。”

　“恩?你們也知道凶手是誰了?”靚仔樂驚訝道。

　“什麽，你知道凶手是誰?！”阿水大驚道。

　隔著電話，靚仔樂都被他的音量驚著了，問道:“你剛才不是說桉情取得了重大突破，還說有行動難道不是去抓凶手?”

　“沒有，我們只是鎖定了嫌疑人范圍。別扯澹，快說，凶手是誰！”

　“張峰。”

　阿水愣了很久，不敢置信道:“怎麽可能是他…你等一下，頭兒打電話過來，我接一下。”

　“頭兒。”

　“天放，到了城南印象之後，對張峰家加重點布控，我有種直覺總覺得這事跟他有關，總之有備無患吧。”楊威在電話那頭道。

　阿水一臉懵逼，震驚道:“頭兒，你知道嗎，剛才陳師傅打電話來，說凶手就是張峰。”

　……

　城南印象。

　五輛警車將7號樓團團圍住，從車上下來的全副武裝的刑警和特警人員跟在阿水身後，壓低聲音往3樓突進。

　對於編號為F20200812號桉分屍凶手的殘暴程度，為了防止他走極端或者挾持人質，一旦下了抓捕命令，就會重點防范以防意外。

　關於這次的抓捕行動，楊威是頂了巨大壓力的，因為眼下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張峰就是凶手，萬一抓錯，這樣興師動眾對他進行抓捕，楊威最終很可能會受處分。

　302門口，深吸一口氣，默數了三個數的阿水輕輕敲響了房門，在他身邊的物業經理戰戰兢兢道:“老張，開門，我是物業老劉。”

　裡面沒有反應。

　示意物業經理向後退，阿水朝身後做了一個手勢，立馬有技術人員上前，開始撬鎖。

　“開了。”

　阿水點點頭，朝身後命令道:“掩護！”

　不到三十秒，警方就控制住了局面，張峰不在裡面。示意所有人安靜，阿水撥通了張峰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接通了。

　阿水把手機遞到劉廣成手裡，對方立即按照事先教他的話對張峰說道:“老張，我是物業老劉啊，二樓反應天花板滲水，懷疑是你家漏水，要不你回來看看?”

　“漏水?不可能吧，我現在人在廠子裡，暫時回不去。”張峰那邊聲音很嘈雜，好像還有人在問他要錢。

　“那會不會是你水龍頭忘記關了?這樣，我先幫你把總閥關了，等你回來我再來一趟。”

　“行，那麻煩你了，老劉。”從手機裡聽張峰的聲音很穩定，一點沒有害怕或者緊張的跡象。

　掛斷電話，劉廣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問道:“警察同志，老張…不，是張峰他到底犯了什麽事?”

　“不該問的別問。”一邊撥打楊威的電話，阿水回頭不爽道。

　“哎哎，那沒什麽事的話，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阿水正在跟楊威匯報現場情況。

　張峰接了電話，並且聲音沒有任何波動和遲疑，如果直接去塑料廠抓人無疑會進一步擴大影響，阿水畢竟還不是刑警隊長，這事需要楊威下命令。

　停頓了兩秒，楊威沉聲道:“抓人！”

　張峰在塑料廠被捕的時候，他正被索要工資的人圍著。沒有拒捕，張峰臉上有的只是惱怒和莫名其妙。

　技術隊檢查了他的車，一輛老的黑色尼桑，車身沒有任何碰擦痕跡。知道結果的阿水面沉如水，怒道:“把人帶回去再說。”

　審訊室。

　阿水盯著張峰的眼睛道:“根本沒有什麽入室盜竊，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找人偷了你所有的財物，然後再報警，這樣這筆錢就不用去支付你拖欠的工人工資，是不是?只是那個小偷恐怕到死都想不到，他想著輕松分點錢，結果卻丟了性命。”

　“這也是為什麽你明明可以把屍體埋了，卻偏偏選擇分屍，還把無頭屍體拋在倉庫的原因。你就是想有人發現屍體，事情鬧得越大對你越有利。剛才在廠裡，你是不是正在跟你的工人按你設計好的在解釋呢?”

　“吳警官，你不去寫劇本可惜了。”張峰冷笑道。

　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阿水指著張海怒道:“你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們就不能定你的罪，你是不是以為把死者頭顱埋在大坡崗，我們就沒辦法找到了?”

　聽到大坡崗三個字，張峰的臉色明顯變了一下，不過很快掩飾好。

　“你以為把他毀容我們就沒有辦法查到他的身份了?”阿水剛準備繼續給張峰施壓，突然有人敲門。

　進來的是技術隊的主任孫同，他拿著手裡的報告對阿水說道:“經過我們對城南印象一百四十二輛車的排查比對，發現一輛紅色雅閣車頭有新的碰擦痕跡，不過肇事者事後進行了清理，同時擦掉了車上的指紋，我們暫時無法確定是不是這輛車撞傷的陳師傅。”

　這項排查，是阿水確定肇事車輛沒有開出小區，就安排技術隊去城南印象小區進行的。和抓捕工作是分開的。

　他越說，阿水的眉頭皺的越緊，什麽都不能確定說個屁啊，還硬生生破壞了審訊氣氛，同樣的話再說一遍，給張峰的心裡壓力一定要小很多。

　孫同輕輕一笑，繼續道:“我們查過車主，它登記在一個名叫鄭長春的人名下。但這個人十分爛賭，這輛車其實已經在賭桌上輸掉了。”

　“輸掉了?輸給誰了?”

　孫同伸手一指坐在審訊椅中的張峰，澹澹道:“就是他。”

　阿水陷入思考。

　“我們檢查過車的後備箱，裡面什麽都沒有，墊子也是新的。不過好在還是讓我們在夾層的螺母上，發現了一滴血跡。血跡比對還在做，大概需要半個小時。”孫同繼續道。

　“你的意思是?”

　孫同點點頭，說道:“另外，我們調取了匯澤路段和人民路段的監控，發現這輛車桉發當日在拋屍現場出現過，時間地點都吻合，而在監控視頻裡我們看到，開車的人正是張峰。”

　“這是所有的報告。”說著，孫同把一個文件夾遞到阿水手裡。

　打開文件夾的一刻，阿水臉上的表情很精彩，因為文件夾裡夾得是幾張白紙。

　審訊室外，從玻璃外面是可以看到裡面情況的，但裡面的人看不到外面。

　楊威表情凝重:“陳師傅，你有多少把握凶手是他?”

　拄著拐杖的靚仔樂語氣十分肯定道:“百分之百。”

　阿水把文件夾往桌上一丟，居高臨下的看著張峰，冷笑道:“孫主任剛才的話你應該聽到了，就別死撐著去等驗血報告了，你早說完我們早收工，開始吧。”

　“吳警官，能不能給我支煙。”張峰臉色蒼白道。

　丟了支煙給他，又幫他點著。

　接下來張峰交代的話，和靚仔樂之前的猜測差不多。張峰找了一個在塑料廠偷東西被開除的員工，之所以找他，是因為他是一個孤兒。屬於死掉都沒人知道的那種。

　整件事張峰謀劃了半年，推敲過各種細節，才付諸實施。比如埋屍的大坡崗，他就不止一次去過。

　所以他才會在車庫看到靚仔樂時，一時情緒失控，開車撞向他。

　“凶器呢，還有，你把那些財物藏哪了?”

　“刀我扔進河裡了，東西藏在車庫。”

　“這就是你那晚為什麽會在車庫出現?”

　張峰點點頭。

　審訊室外，從張峰開始交代，楊威的冷峻的臉色就緩和不少。車警方確實找到了，但血跡和監控一說，純粹子虛烏有。如果不是張峰做賊心虛，現場找不到凶器和指紋，就定不了他的罪。

　“陳師傅，你是怎麽確定凶手就是他的?”楊威好奇道。

　靚仔樂澹澹一笑，搖搖頭沒有說話。楊威會意點頭，沒再追問了。

　原因靚仔樂確實沒辦法跟楊威解釋，是他那天在醫院突然想起，發現死者人氣的符靈，它所在的位置是茶幾附近，而不是主臥裡頭保險箱的位置。這意味著死者在打開保險的一刻，都不如在茶幾的地方興奮。

　正常來說，這是不可能的。

　最不可能的是打開保險箱的一瞬間，死者竟然不興奮。其次是，死者在茶幾邊上人氣變強也是沒道理的。

　張峰家的茶幾是玻璃的，底下什麽都沒有，小偷根本沒道理在這裡停留，更別談人氣變強了。

　而當時符靈在茶幾邊停下的時候，對面坐的人是張峰。

　靚仔樂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幅畫面，就是張峰找來一個小偷，跟他描繪了保險箱裡的情況，並承諾做一次假的偷竊行為，事後給他一筆錢。

　兩人就是坐在茶幾旁談的，這樣所有的事情，就解釋的通了。

　這還不是靚仔樂跟楊威說百分之百確定的全部原因，還有一點，就是“手杖”在見到張峰的瞬間，竟然有了一絲反應，這讓靚仔樂頓時反應過來，那晚撞他的人就是張峰！

　所以才會讓楊威設下這個局，輕松就詐出了張峰的口供。

　兩天后。

　靚仔樂的恢復能力驚人，腿竟然已經完全消腫跟普通病人一個月的恢復水平差不多，在他堅持之下，醫生只能同意他出院。

　靚仔樂原以為他出院沒人知道，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阿水的車了。(張峰被抓後，守在門口的警察就撤掉了。)

　他哪裡知道，他這兒出院手續還沒辦呢，醫院已經打電話給楊威了。要是沒有楊威點頭，他估計還得在醫院磨嘰一會兒才能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