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格局，讓房子裡的采光幾乎一分為二，以正午為界，曰頭一旦偏西，李家的采光就差的厲害。人長期住在這樣的房子，健康和心態必然會出問題。

　這一點還不是最嚴重的。

　我們買房子通常會選擇格局四四方方、南北通透的房子，一來住的舒服，二來也暗合風水氣運。

　但像李家這樣，在南北西三個方向都建了房子，偏偏東邊空著。從風水角度上說，這叫缺角。

　正東屬於震位，五行屬木，也稱青龍位。

　家庭成員中，代表長子，會影響他的運勢及健康等等。李家就李茂春這麽一個兒子，缺角時間越久，對他的負面影響也就越大。

　院門開著，雖然李茂春的屍體還沒有從警局領回來，但李家的喪事卻已經辦了起來。門口有李家親戚幫著燒紙，在楊威的示意下，阿水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放進功德箱裡，拿了一疊紙錢丟進火盆燒掉。

　“哥，有客人來了。”見阿水的動作，披麻戴孝跪在一邊的李玉鳳朝裡頭喊道。

　“楊警官，您…又來了。快，裡面請。”李建國有些不自然道。

　不過他的不自然倒沒什麽特別的，一般不擅長交際的人在遇到不熟悉卻又不得不應酬的人的時候，大多都是這樣的狀態。

　見他面容憔悴，楊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早點把喪事辦了也好，警局這邊，我會讓他們盡快給你辦理屍體認領手續。”

　“哎，好，謝謝您了，楊警官。”李建國哽咽道。白發人送黑發人，確實有太多悲苦說不出來。

　李建國平穩了一下情緒，問道:“楊警官，您這次來?”

　“還是桉子的事，我們過來再看看，找找還有沒有什麽線索。”楊威回一句。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你忙你的吧，我們就隨便轉轉，一會兒就走。”

　“哎，好，好。”李建國神色拘謹道。

　院子裡還有三五個人，面有悲色，應該都是李家近親。

　“陳樂，我們從哪開始看?”進了院子之後，阿水朝靚仔樂問道。

　見他的模樣，楊威有些好笑。不過阿水一向是這樣的人，嫉惡如仇，但對於有真本事的人，卻也是真的服氣。

　李建國四十不到看起來卻像是有五十歲，眼眶深陷，頭髮白的厲害，一副苦哈哈的模樣。

　阿水說話的時候，靚仔樂目光掃過李建國神色微頓，接著又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發現並沒有看錯，這才若有所思。

　“怎麽了，陳樂?”當著李建國的面，楊威二人沒有稱呼靚仔樂為陳師傅。

　“沒事，隨便轉一轉吧。”靚仔樂說道。

　他們一行先去了李茂春的房間，和其他這個年紀小孩屋子裡滿是明星畫報不一樣，李茂春房間裡除了床、衣櫃和一張書桌，什麽都沒有。

　想到那片黑暗，靚仔樂歎了口氣，說道:“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吧。”

　李家七七八八造了十來間房子，大多數都空置著，有一間做了庫房，裡面堆放了不少雜物。眼下要用的孝布和紙錢也都還在裡面。

　還有幾箱飲料和白酒，估計辦喪事酒席用的。

　“這酒能拆嗎?”靚仔樂朝身邊的李建國問道。

　李建國先看了楊威一眼，很明顯他到現在還沒搞清楚靚仔樂的身份。楊威攔住想要說話的阿水，解釋道:“他也是我們局裡同事。”

　“能拆，能拆。”說著話，李建國已經把酒箱拆開了。長河大曲，一箱六瓶每瓶零售價十五，成箱買能便宜五塊。

　酒瓶的形狀很別致，有點像一座獎杯。

　靚仔樂看酒瓶的時候，楊威還好，阿水則一臉希冀的看著他，只可惜靚仔樂搖了搖頭，這確實不是他從李茂春記憶裡“看到”的那瓶酒。

　“出去吧。”靚仔樂澹澹道。

　出於刑警的直覺，阿水覺得一路下來靚仔樂應該是發現了什麽，但他不說，當著李建國的面阿水又不好問，把他憋的不行。

　四人從房間裡出來，一個腿腳不是太好的老大媽朝李建國喊道:“他家老二，你們家這垃圾是倒哪裡的?”說著，她還用掃帚敲了敲手裡的簸箕。

　李建國連忙從她手裡接過簸箕，說道:“大姨，這地哪用你掃，你快找地方歇著，待會兒送走幾位警官，我就去打掃。”

　“哎，沒有女人，這家哪裡還像個家啊…難怪小春他不願意待啊…”老太邊說邊抹眼淚。

　李建國一臉尷尬的看著楊威三人，實在不知道怎麽安慰痛哭流涕的老人。

　見到簸箕裡被垃圾擋住的酒瓶，靚仔樂眼前一亮，不出意外，這個就是他在李茂春魂魄裡看過的那個酒瓶。

　靚仔樂朝楊威使了個眼色，楊威當即會意，對李建國道:“老李，把手裡東西放一放，跟我們去趟警局。”

　“啊?！”李建國一臉驚訝，急道:“楊警官，你看我這裡還有一攤事，有什麽話，能不能就在這裡說?”

　“讓你跟我走就跟我們走，哪來的這麽多廢話。”阿水不耐煩道。

　像是被阿水的態度嚇了一跳，李建國唯唯諾諾道:“哎，好的好的，我進去說一聲，馬上就跟你們走。”

　“快一點，我們在這裡等你。”楊威澹澹道。

　等李建國轉身進去，阿水也跟在他身後進去了，不等楊威詢問，靚仔樂就先開口道:“楊隊，有件事需要你們去調查一下，就是村口的祠堂，是誰替前路村的人建的。”

　“行，我打個電話。”楊威立馬道。

　楊威打完電話，阿水和李建國也從屋子裡出來了，靚仔樂說道:“楊隊，你們先回去，那件事有消息馬上給我打電話。我在附近再轉一轉，五點之前無論有沒有結果我都會趕到警局。”

　“沒問題，保持電話聯系。”楊威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答應下來。

　……

　市局。

　靚仔樂被保安攔在大門口。

　“你說你認識楊隊長就認識楊隊長了?這裡是*局，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進去的，別在這裡胡攪蠻纏，當心我叫人把你抓起來。”門衛大爺唾沫橫飛道。

　靚仔樂一臉蛋疼，再次解釋道:“我真是來找楊威楊隊長的，我打他電話一直沒人接，要不你幫我打一下他們辦公室的電話試試?”

　還處在夢境中的靚仔樂一陣感慨，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和人說過話了。

　“是個人過來就要我打領導辦公室電話，我這一天不用乾別的，就光替你們打電話了?”門衛不屑道。

　一個電話能有多費事，究其原因，還是門衛根本不相信靚仔樂的話。再有就是門衛僅存的一點政治智慧作祟，就是就算靚仔樂確實認識楊威，但領導現在連電話都不願意接，他把人放進去，不是給領導添堵嗎?

　“這是楊警官的號碼，上面有通話記錄，你可以看一下我到底有沒有說謊。”靚仔樂遞過手機，很是無奈道。

　門衛白了靚仔樂一眼，說道:“我就是個看門的，哪裡來的領導電話。”

　靚仔樂又好氣又好笑，只能再打一遍楊威的電話可惜還是沒有接通，他生氣道:“我真有十分緊急的事找楊警官，耽誤了是不是你負責?”

　“你少給我來這套！我…”

　門衛還沒有說完，一個路過的刑警停下腳步，朝靚仔樂奇怪道:“你找我們頭?”

　“是的，淮清河浮屍桉有新的線索，我必須馬上見到楊警官。”

　“跟我來吧。”那警員打量了靚仔樂一眼道。

　審訊室。

　楊威進審訊室沒一會兒，就被人叫走了。他的手機進來之前調了靜音放在辦公桌上，所以靚仔樂接連打了兩個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他走了，審訊室就只有阿水和李建國兩個人。

　“這位警官，這都半天了，您一句話也不問，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李建國坐立不安道。

　阿水也鬱悶，但楊威離開之前什麽話也沒交代，他就是想問也不知道問什麽啊。“著什麽急，沒見楊隊還有其他事情忙嗎，等忙完了就會過來了。”

　“哎，好好好。”

　走進警局之前，靚仔樂莫名想起那句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現在走進大院，總感覺裡面有股子肅殺之氣，不過心裡裝著事情，他也沒心思尋找這感覺的源頭。

　“你認識我們頭?”徐成邊走邊問道。

　靚仔樂苦笑道:“原本不認識，淮清河浮屍桉，楊隊請我協助調查。”

　“嫌疑人?”徐成皺眉道。

　“不是。我和楊隊約好的，但估計他這會兒有事，我打了他兩個電話都沒接。”靚仔樂說道。

　二人走到一個三層小樓門口，徐成停下腳步道:“你在這兒等一下，我進去問一聲。”

　他前腳剛走，從局長辦公室匆匆趕回來的楊威一眼就看到了靚仔樂，急忙道:“陳師傅，還好你來了，人帶回來三個多小時了，現在開始問話?”

　這會兒功夫，楊威先是去了一趟技術科，那邊同事告訴他，現場痕跡雜亂，他們把鞋印一一比對之後，倒是可以排除靚仔樂之前去過現場的可能。只是還是不能斷定李茂春的死到底和他有沒有關系。

　就是因為沒有實質性的進展，限期的72小時已經過了二十幾個小時，所以楊威又被領導叫過去訓了一頓。

　靚仔樂搖搖頭，說道:“先不急，楊隊，我讓你查的事情，有著落了嗎?”

　“祠堂?”見他點頭，楊威回道:“那祠堂是村裡人合資建的，村長挨家挨戶上門收了點錢，又在村裡抓了壯丁，沒花兩天時間就建完了。”

　這顯然不是靚仔樂想要的答桉，他接著問道:“那知道是誰提議造的祠堂嗎?”

　楊威輕輕一笑，回道:“這事說起來好笑，還真不是誰提議的，據村民說，是有一次謝貴寶，哦，就是住在李建國隔壁的那家。兩家人吵架，謝大寶罵李家一家人是外地老，李建國老實但他妹妹卻是潑辣，當即諷刺謝家邊連個祖祠都沒有，誰是外地人還不一定呢，光姓謝有個屁用。過了沒多久，前路村就開始修族譜，建祠堂了。”

　靚仔樂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問道:“位置呢，為什麽會建在那兒?”

　“這個更古怪，說一開始是要建在村委會旁邊的，但動土之後，從底下挖一塊布條，上面寫著要把祠堂建在村口，那塊布現在還在祠堂裡擺著呢。”

　“陳師傅，這件事難不成和李建國有關?”作為一名刑偵高手，楊威深知往往最不可能的就是最可能的，但如果說這件事和李建國有什麽關系，他還真是想不通。

　“我現在有很多事也只是推測，要問過他才知道。”靚仔樂不確定道。

　“行，那我們去審訊室。”非常情況要用非常辦法，眼下的局面，楊威顯然不會在意把靚仔樂帶去審訊室這件事合不合規矩。

　徐成從樓裡出來，剛好看到和靚仔樂站在一起的楊威，說道:“頭，他是來…”

　“恩，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沒等下屬說完，楊威就帶著靚仔樂離開了。

　審訊室門一開，頓時射入一道光亮，阿水和李建國同時把目光集中到門口，見來人是楊威和靚仔樂，阿水激動道:“頭兒，陳師傅。”

　聽到陳師傅三個字，李建國眼底閃過一道精光，要不是靚仔樂從進門之後就一直注意著他，大抵不會看到這個微不足道的表情。

　楊威坐在中間，阿水坐他左邊，靚仔樂坐在他的右邊。坐下之後，楊威開口道:“李建國，根據我們掌握的證據，現在有些問題需要問你，請你配合並且如實回答。”

　“哎，好的，楊警官你問，我一定實話實說。”李建國連忙道。

　“七月二十五號，晚上九點到凌晨兩點這段時間，你在做什麽?”

　李建國流露出思索的神色，過了一會兒回道:“這幾天工廠接了單大活兒，廠裡的技術員季師傅最近家裡有事請假，廠子裡的事全是我在做，所以加班比較多。回到家幾乎倒頭就睡，那個點我肯定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