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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牘庫。
“一炷香走一圈。”藏在牆外的沈煉,發現了守衛巡視的規律,吐掉了嘴裡的香,一路翻牆而過,用一根鐵絲,打開了案牘庫的大門。
他潛進了案牘庫。
和電影裡倒火油燒案牘庫不同,沈煉直奔放置內官監文書的櫃子,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那本寶船監造紀要。
他將火折子放置在一邊,迅速翻閱文書。
“寶船龍骨成型後兩次出廠查驗,校驗人郭真。”
竟然是他?
郭真死的案子,正好是沈煉查辦的,殷澄就是在那時喝多了酒亂說話,最終丟了性命。沈煉連忙翻閱手邊內官監的太監名錄,就發現郭真的身份,是內官監的掌印太監。
“是郭真在寶船上動了手腳,又被人殺人滅口?”
“東廠如此迫切追查,此事應當與魏忠賢無關,那麽…”
沈煉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門外似乎有動靜,他急忙吹滅火折子,人跟著飛快衝到窗戶底下,從窗口打量著外頭的情形。
毫無異狀。
但沈煉相信他沒有聽錯,他回頭看了眼爐子內他進來時丟進去,用來記錄時間的檀香,一根香已燒了大半,他決定先出去再說。
左右想看的文書,他已經看過了,還有些沒想清楚的地方,可以等回去之後,再慢慢思考。
沈煉合上門從案牘庫出來,沒走幾步,就發現不對,左手邊的石燈籠後面,有一道不同尋常的影子。
“本想悄麽聲的,等你出了內院,再喊巡夜的校尉拿了你,你倒是警醒的很。甭看了,就我一人兒。”
從燈柱後面走出來的鄭掌班,朝一身夜行衣的沈煉說道。
聽他說只有一人,沈煉拔腿便跑,不想和他有任何糾纏。
卻不想鄭掌班雖是東廠掌班,功夫卻是不弱,他落後沈煉一步,以手腳並用追趕,很快便抄到沈煉前面,一腳踢向沈煉。
沈煉隻得閃避,就地滾了幾圈,躲過他的攻擊。
兩人再次拉開距離後,沈煉依舊沒有任何與他交手的意思,反身便跑。這次鄭掌班沒有去追,而是拿出了武器,一記流星錘,照著沈煉的後心就砸了過去。
聽到那恐怖的破風之聲,沈煉急忙彎腰躲閃,他身形受滯,鄭掌班已趕了過來,兩人瞬間交手。
鄭掌班武器獨特,手腳功夫亦是不弱,沈煉不願戀戰,乍一看卻是露了下風。鄭掌班右手成爪,襲向沈煉的面門,怒道:“給我露相。”
護著面巾的沈煉被鄭掌班拍中胸口,人借力後撤,與鄭掌班拉開距離。
見他比自己想象的難纏,鄭掌班手中的流星錘再出,速度之快,絲毫不弱飛刀暗器,沈煉急忙閃避,流星錘擊中他背後的石燈籠,頓時將石燈籠砸的四分五裂。
足見這一擊之威,若是被他打中,沈煉肯定得交代在這兒。
一擊不成,鄭掌班旋轉手中的流星錘,對沈煉窮追不舍,不願懾其鋒芒的沈煉飛快後退,直到撞到了案牘庫的院牆。
退無可退。
無奈之下,沈煉抽出了背後的繡春刀。
一見到沈煉手裡的刀,鄭掌班便開口道:“繡春刀?沒成想,還是個小家賊。”
話音一落,鄭掌班已打出了手裡的流星錘,銅錘被沈煉避開,砸到牆上彈了回來,尚未完全回到手裡,鄭掌班就一腳將其踢出,飛射向沈煉。
他越打越快,沈煉越躲越難,人已跌坐到地上,好在沈煉對敵經驗豐富,落地的瞬間,便用繡春刀挑起地上的石子,
朝鄭掌班砸了過去。趁著鄭掌班躲避石子,沈煉飛快逃向另一邊。
只可惜沈煉再快,也快不過鄭掌班手裡的流星錘,接連躲過幾次流星錘攻擊的沈煉,從地上一躍而起時,被流星錘砸中,猛的倒飛出去。
遭受了重創,沈煉一邊閃避,一邊心思急轉,“這樣不行,一炷香的時間快到了,再和他糾纏下去,被外面的校尉發現,就更走不掉。”
被流星錘逼到案牘庫門口的沈煉靈光一閃,“進去,案牘庫裡都是書櫃,不像這裡這般空曠,可以限制他的流星錘。”
打定主意,沈煉飛身跨上台階,縱身一躍,從窗戶跳進了案牘庫。
“想跑?”鄭掌班提錘便追,但窗戶被沈煉在裡頭卡住了,鄭掌班不及用力,一道利箭從裡頭射出來,鄭掌班急忙側身躲避。
“小家賊,你自尋死路。”
窗戶進不去,鄭掌班就放棄窗戶,俯身順著牆壁一溜兒小跑,待到案牘庫門口,鄭掌班用力旋轉流星錘,隨即用腳踩住繩索,霎時踢向案牘庫大門。
大門瞬間被銅錘砸出個大窟窿,鄭掌班順勢破門而入。
沒有燈,案牘庫裡漆黑一片。
警惕著周遭的動靜,鄭掌班提著銅錘,朝裡面用力吹了口氣,銅錘裡冒出點點火星,竟是可以用來照明。
銅錘亮起的瞬間,聽到聲響的鄭掌班猛的回頭,卻見沈煉已飛身躍起,手裡的繡春刀,孤注一擲的朝鄭掌班劈了過來。
倉促之間,鄭掌班只能揮捶去擋,但面對沈煉勢大力沉的一刀,不止鄭掌班手裡的流星錘被斬斷,鄭掌班更是倒飛出去,手臂也受了傷。
趁他病要他命,沈煉瞄準地上的鄭掌班,左手的弓弩飛快射出一箭,雖沒射中鄭掌班,但箭矢射在了書櫃上。
沈煉拉動繩索,將櫃子拉倒,砸向鄭掌班。
一時間,案牘庫裡亂做一團。
櫃子倒在地上的聲音不算小,在寂靜的夜晚就更為明顯,但電影裡,櫃子倒了一地,還起了把大火,巡視的校尉都沒有察覺。眼下只是櫃子倒了,連火都沒有,就更不可能被察覺了。
流星錘上的銅錘雖被斬掉了,但繩索和尾部的利器仍在,鄭掌班瞅準機會,將繩索射中書櫃,想用繩索困住沈煉,人則手持尖刃,朝沈煉攻了過去。
沈煉側身躲避他襲來的一擊,卻被他反手抓向胸口的面罩底部,他一用力,沈煉臉上的面罩被他扯下,露出了真面目。
“是你!”
這些東廠的番子,認人的本事一流,只看一眼,鄭掌班就認出沈煉是今日上午出現在案牘庫門口的錦衣衛。
手臂之前受了傷,比拚氣力,鄭掌班有些不敵。若是換作平時,他絕不會輸沈煉一籌。雖是少了點東西,就算他用球形兵器,力氣方面,天然可能比沈煉差上一些。
但他的內力更甚,很多太監往往內力深厚,是因為不會外泄的原因?
自知僵持下去,自己必敗無疑,而且已經看清了沈煉的真面目,沈煉只有死路一條,是以鄭掌班轉身便逃。
若是陳樂在這裡,一定會充滿疑問,因為門外便是巡夜的校尉,鄭掌班都逃跑了,卻不大聲呼喊。
這是嚇忘了還是怕被人知道,他堂堂東廠掌班,竟不是一個錦衣衛對手?
沈煉之前或許隻想逃走,不想和他有過多糾纏,但眼下卻不同了,自己露了相,那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逃走。
不及多想,沈煉飛快衝出案牘庫,朝鄭掌班追了過去。
眼見鄭掌班就要拉開那道門,地上的香快燒完了,他這會兒衝出去,勢必會被巡夜的校尉發現,沈煉猛的丟出撿來的銅錘,只聽嗖的一聲,飛出的銅錘砸中鄭掌班的後腦,發出一道悶響,鄭掌班仰面向後倒了下來。
沈煉伸手接住他,又輕輕關上了被掌班打開的側門。
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鄭掌班,沈煉忽然泛起一陣無力感,他似乎越陷越深了。而且先後殺了錦衣衛、東廠番子還牽扯進了謀逆大案當中?
……
清風茶樓。
從北齋身上收回目光的陳樂,朝丁白纓道:“丁師父,不是說要換地方,可以走了嗎。早些到地方,我可以早些睡覺。”
聽到睡覺二字,丁白纓下意識顫抖了一下,她掩飾道:“這個時辰,從大門離開不方便,還是從後門走吧。”
“隨便前後,能走就行。”陳樂回了一句。
丁白纓:“……”
“你怎麽了丁師父?”看出丁白纓的異常,北齋好奇道。
卻聽丁白纓道:“沒事,就從大門走吧,動作快一些,也無妨的。”
對於從哪離開,北齋全然沒放在心上,她總覺得丁白纓心裡有事,否則豈會因為前門後門這種事心神恍惚?
“師父,丁翀丁泰不在,要不要其他弟子幫襯?”
“不用了,你們守在這裡即可。”丁白纓想也不想便拒絕道。尤其陳樂留給她的印象太過恐怖,無論是才思還是實力,使得她連想留下句暗號都不敢。
那人回道:“知道了師父,那你千萬小心。”
丁白纓點點頭,和陳樂北齋二人,離開了清風茶樓。
街面的宵禁對丁白纓這些會武功的人,就是擺設,隻消避開,便不會有事。
“丁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走了約莫一炷香後,眼見路愈發熟悉,北齋忍不住問道。
丁白纓回道:“去你先前的居所,那裡已被錦衣衛查封,是不會有人再去的,十分安全。”
這不是丁白纓的主意,是陳樂在到清風茶樓之前和她說的。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嘛。
北齋猶豫了一下道:“丁師父,可是那裡…死過一個錦衣衛。”
死人有什麽可怕的,可怕的是活人,丁白纓朝她寬慰道:“不用擔心,只是臨時住一晚而已,待明日再尋找其他地方。”
想著有他們在身邊,尤其陳樂還是男人,北齋輕輕點頭。
不到一個時辰,她就會為她尤其這個太年輕的想法,感到絕望和後悔。
盞茶之後,三人終於到了北齋居所。
這裡外頭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就連木頭柵欄都完好無損,但房裡的陳設和屋頂,卻是破損嚴重。
他們沒有從正門,是從後院繞進去的,避免破壞門上的封條。
好在床榻沒有受到打鬥影響,若非上頭的被衾被錦衣衛翻亂,一切都是北齋畫完畫準備入睡的樣子。
沒有點燈。
之所以看的這麽清楚,是因為屋頂少了一塊,月光照了進來,借著月亮的余暉,可以依稀將屋內的景致看清楚。
“只有一張床,我和丁師父睡床,你獨自睡地上吧。若是嫌冷硬,櫃子裡還有床被褥,你可以拿出來湊合用。”這到底是她先前住的地方,一進來,北齋便拿出主人家的“身份”說道。
陳樂打量四周一眼,他那日從屋頂摔下來的時候,只是匆匆一瞥,又被沈煉和凌雲鎧的打鬥吸引,沒顧上去看屋子裡的環境。
眼下卻發現,這屋子十分寬綽,分為兩間。
一間乃是客廳,其中擺有書櫃、桌案,北齋先前便是在那張桌案上作畫。裡頭這間則是臥室,床榻上掛了簾子用於遮擋,床榻前是一方茶幾,可以飲茶讀書。
房內陳設精致,處處透著雅意,綠植隨處可見。
這樣的一處地方,卻被沈煉和凌雲鎧的打鬥糟蹋了,委實可惜。
見北齋還看著自己,一旁的丁白纓卻神色木訥,陳樂說道:“北齋先生有所不知,我與丁師父已結為夫妻,先生大可睡床,我夫妻二人睡地上便是。”
你們夫妻還非得睡在一起?
北齋震驚道:“你與丁師父怎會是夫妻?!你們之前分明不認識, 丁師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就是緣分。”
陳樂歎道:“你為人所救,便不要命的陪他做了謀逆的亂黨,我救了丁師父一命,我們便做了夫妻。”
“丁師父,他救了你,是那個錦衣衛?”北齋朝丁白纓問道。
丁白纓同樣震驚,因為北齋默認了陳樂的話,連她都不太清楚明公和北齋是如何相識的,陳樂卻知道?
想到他曾說覺得北齋古怪,曾調查過她,這麽說他一直便知道北齋和明公有交集,只是不知朝廷當中,還有多少人是站在明公這邊的?
丁白纓越想越是後怕。
她暗下決心,哪怕是一輩子委身在陳樂身邊,也一定要將他帶走,以免影響明公的大計,影響到師兄的安危。
“沒錯。”丁白纓應道。
得到丁白纓的回應,北齋雖還是不敢置信,但還是點頭道:“想不到你們竟然成了夫妻,那你們睡這兒吧。我不打擾你們,在外面對付一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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