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哐當!
哐當!
黝黑的蒸汽織機不停地運轉著,發出金屬零件間互相碰撞的聲音。
而一股股白色水霧則在這撞擊聲間不停地往織機口外噴射。
尚工監的一名少監親自往機器口裡添著煤,一邊添著,還一邊不顧滿頭汗水且依舊笑容滿面地看著一旁的皇帝朱由校和徐光啟、宋應星等大明眼下機械領域的精英。
這名少監之所以笑容滿面,一是因為皇帝在這裡,二是因為因這蒸汽織機他也出了一份力,還因此立了功,被獎勵了一份富貴,和可以得到皇帝陛下青睞且由皇帝親自授予的一枚勳章。
朱由校也同樣很高興。
他比誰都清楚,這蒸汽機研製成功後帶來的生產力革命,會對整個人類文明產生多大影響,也會讓大明這樣一個超級農耕帝國產生多少不可預料的巨變。
歷史上,西方比東方提前掌握了近現代科學的許多理論,並進而研製出堅船利炮打開了中華的國門。
而當時的士大夫稱其為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
朱由校相信這樣的大變局在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時代,也犯不著一定要用外來者入侵的方式產生。
從現在大明出現的第一台蒸汽機開始,這個大變局就會在內部出現,抱著程朱理學不放的一些士大夫會因為這樣的大變局而感到痛苦,甚至做出一些無謂的掙扎,乃至一些愚蠢的行為,然後最終會被後來者斥為老古董。
“這機器一出,天下自會發生大變,我大明之國力會增強到何等程度,國民會富庶到何等程度,都無法估量,即便沒有了朕,也無法再回到以前,大勢已成,非換一君可擋!所以,朱延禧望上天讓朕早日駕崩,根本無用,也極為愚昧,他的學識還停留在換一君王即可使天下安的層次。”
朱由校觀覽了這蒸汽織機成功運行的情況後,不由得對徐光啟等理念與自己相同的士大夫說起朱延禧被捕時的大逆不道之言來。
徐光啟聽後便道:“陛下為護國憲而誤聖名,身為臣子,實在感佩,也為朱延禧之言憤懣,然如今陛下如此說,以臣愚見,倒也甚是,天下大勢,非人力可為,也不是除一人或一群人便可阻擋的,而這聖人之道也非一人恪守不變便可不變,流水不腐,天下治國之學問也一樣,需與時俱進,唯有融會實踐方可貫通,陛下不固守經學,且願與臣等一起琢磨經世致用之術,並有自己之主張,實乃真正可為萬民擁戴之帝君!”
“需與時俱進,融會實踐方可貫通?”
朱由校頗為詫異地看了徐光啟這個屬於大明士大夫異類的文臣一眼。
然後,朱由校突然下定決心,道:“傳旨!徐愛卿以後任《皇明聖訓》總裁官,替朕編修更新《皇明聖訓》版本,以使天下肉食者知道如何與時俱進。”
徐光啟頓時驚愕在原地,但旋即也明白了皇帝的深意,頗為興奮地道:“臣遵旨!”
這時候,魏忠賢走了來:“啟稟皇爺,跟著劉若愚反叛的那些閹賊,已經審出了一些,涉及到的朝臣有大宗伯馮銓、左通政季夢環、少詹事何吾騶、國子監祭酒朱延禧等,請皇爺過目。”
魏忠賢說著就將一遝供狀遞給了王承恩。
而朱由校從王承恩手裡接過供狀後就仔細看了起來,看完也沒多言,隻道:“全部逮捕主犯,其家也抄拿,關入大牢!”
“遵旨!”
魏忠賢回了一句。
徐光啟則因此言道:“陛下,雖說這些交結內臣,乃至在宮闈內安插細作的犯官接下來都會被悉數查出來,然以臣想來,只怕這些犯官的宗族不少會鋌而走險,做出反叛朝廷的事來,如今因新商稅征收一事,再加上禁絕賣0淫0嫖0娼,早已使天下不少世家大族不滿,外加上東虜還未徹底剿滅,北邊林丹汗又虎視眈眈,南邊倭國與西洋番國皆對我大明近年來為本國之利而行的霸道之術積有怨憤,故臣擔心,若接下來不善加應對,恐產生大的動亂!至少得避免這種動亂發生。”
接著,徐光啟又道:“不但臣有此擔心,政事堂諸輔政閣臣皆有此憂。”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朱由校直接回了徐光啟這麽一句,又道:“雖說窮兵黷武會耗損國力民財,但作為大國,大明豈能一日無戰爭,無戰爭則無法使精兵得以有訓練之機,想永無戰事、馬放南山,到底不過是幻想而已,天下未同,敵患不絕,憂患也會不絕,我們為政者要做的只是讓軍功獎掖之制度更完善,讓將士們甘願為社稷戰死沙場!”
“是!”
徐光啟回了一句。
……
樂安公主等駕前先鋒以及值守大明園的近衛軍羽林衛等因為護駕有功,接下來都得了重賞。
其中,樂安公主被朱由校升授為保寧公主,祿加到三千石的標準。
為了讓皇族宗室的子女也都有努力向上的進取心,朱由校將皇族宗室的女子爵位也重新做了調整,主要是公主爵位變成了三種,有縣級公主,府級公主,國級公主。
而皇八妹從樂安公主變成保寧公主,便算是被升了爵位等級。
不過,朱由校沒讓傳奉官去公主府傳旨,他打算親自去,順便看看自己這位皇妹,順便解決一件亟待改革的宮廷內政。
朱由校之前一直忙於外朝內政改革和對外之事,倒也沒有注意到一些宮廷內很不近人情甚至不太合理的制度是需要改的。
現在,朱由校通過新任內廠廠督王承恩這裡得知了樂安公主與駙馬鞏永固的一些事,也就突然想到了改革一些宮廷內部制度。
“在這之前,內廠是劉若愚管著,皇爺也就不知道公主們所受的這些委屈,奴婢現在知道了,自然少不得要向皇爺稟報,從而避免皇爺之妹受底下的奴仆欺侮!”
王承恩陪著朱由校一起來了樂安公主府,且在路上對朱由校說了起來。
朱由校則道:“劉若愚這個該死的!一心只在他自己的利益上,全然沒半點忠心了!你匯報的及時,正好讓朕有機會收拾收拾這些惡奴!一個個好像真以為燈下黑,朕看不到,就可以為所欲為,沒人可以收拾她們了!”
不多時,朱由校就來了公主府,但他沒讓公主府的人進去通報,而是不告而進。
一進入樂安公主府, 朱由校便聽到一嬤嬤的吼罵聲:“誰讓你們私會的!怎麽會有你們這般無恥的公主駙馬,竟敢背著本嬤嬤私會,按照規矩,本嬤嬤我就有權讓人教訓你們!把駙馬給我狠狠的打!”
“不準打!嬤嬤,我每次要召見駙馬,您便索要禦賜金銀,可那是皇兄賞的,即便您敢要,我也不敢給呀!就因此,你就不讓我與駙馬相見,我們之成婚以後,已經快兩年沒見面了,您怎的如此狠心,可我的祿米一大半都是給了您的呀!如今,駙馬不過是偷著來見見我,又有什麽,你這麽鞭笞他,可有顧及我的體面?!”
這時候,傳來了樂安公主的聲音。
而這嬤嬤倒是沒有因此妥協,隻喊道:“給我打!”
啪!
啪!
啪!
很快一陣板子聲傳來。
站在內院門外的朱由校聽得真真切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