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煒如今也算是徹底清楚,昔日朝中那些大臣為何那麽積極的要皇帝立他為太子,甚至不惜冒死諫言。
原來,這裡面是有龐大的財團在運作的。
但朱慈煒不得不承認的是,通過陳確所寫的內容,自己如果要昧著良心,對這件事視而不見的話,是對不起整個華夏乃至整個大明宗社的。
所以,朱慈煒糾結了起來。
但一想到如果放任這些人如此做,自己就算做成了皇帝,也無趣,不能做些正事,只怕也得遵循這些人的意志來,與傀儡無區別。
何況,真正決定帝位的還是自己父皇。
於是,朱慈煒最終決定,將這件事上報給朱由校。
勤政殿。
朱由校看到朱慈煒發來的電報內容後,拿著電報的手顫抖了起來,嘴唇緊咬著,道:
“這還得了,朕還沒駕崩呢,就敢這樣胡來,朕要是真沒在這個世界了,他們豈不是都敢直接認別國君主為主子,然後和外虜一起屠殺我漢民,也學張弘范立一滅明之碑?!”
“宣輔臣們來見朕!”
“這是在造反!”
但輔臣們看見陳確的信件後,劉鴻訓先說了一句。
“看這情況,應該是東西廠、文武班子,打著皇長子黨的旗號,勾結在一起了!”
朱燮元說道。
“你們說的沒錯,這是對朕的一場集體背叛!”
朱由校說了一句,又道:“好在,朕這個兒子,還算分得清輕重,沒有因此和他們沆瀣一氣,這個陳確也是個良心未泯者,且有自己的思考,雖說他未發一策,但字裡行間已經在問我們了!”
“他在問:為何他妻子王氏如此賢惠,雖有財富增長,但遠不及一些風月女子的財富增長,為何大明繁盛之後,增長的財富大部分流向了掌權者及其他們的附庸,相反辛勤生產者財富增長不及這些人?!
另外就是過剩人口的流向,那些外番,怎麽就未能變成廉價勞動力,反而流入到豪強大戶的手中,成為其欺壓良善的幫凶,這是不是預示著大明有一天要重蹈安史之亂,貴族利用胡人欺壓本族百姓,最終導致胡人做大?!”
朱由校繼續說道。
“陛下說的是,臣在想,這是否已不是偶然發生之事,而漸已成勢,甚至有那別有用心之輩在打著別的皇子的旗號,大肆斂財,暴殄公款,以致於地方虧空嚴重,而其他皇子又未向皇長子一樣知道實情,且上報於陛下。”
因中樞政務繁多,而新補進政事堂的孫傳庭這時候說了一句。
朱由校則因此擰起眉道:“這麽說,這是逼朕將來要抄自己兒子嗎?!”
“陛下息怒,這自然非眾皇子之罪,而是世風如此,欲要不使朋黨滋生,朝廷還是得有所應對才是。”
孫傳庭立即回了一句。
而同言補進政事堂的新輔臣盧象升則道:“依臣言,不如直接下旨,將大明直接統治區的外夷全殺了!以免將來真的出現胡亂!”
“全殺了,廉價勞動力從何而來?”
朱燮元這時候問了一句。
“反正這些番夷土人寧肯去給大戶做奴仆,也不願意進工廠,那不如全部殺完乾淨!”
盧象升毅然回道。
作為靠軍功起家的大臣,盧象升更加主張這種不符合自己理念就全部除掉的鐵腕手段。
而孫傳庭也和盧象升一樣的性格,所以跟著說道:“這倒是個辦法!像鹿島這些由大明中央帝國直接統治的地區,就可以把這些倭人直接殺掉!如真還需要他們做些事,可以先閹掉,以絕其種,暫留其命,以維系生產,等這些被閹的倭人老掉後,新增的漢人早就多了起來,也就彌補此缺陷。”
“雖說這是個辦法,但收養這些外夷為奴仆的大戶可不會願意,他們只怕還想這些外夷做家生奴,而為其仆者,可以生生不息也!”
劉鴻訓回道。
“根子上不是這些外夷的威脅,是我們自己!”
朱由校這時候說了一句,且站起身來,繼續說道:“是我們這些漢人當中,有不少道德淪喪之輩,為做人上人,為窮奢極欲,寧不顧民族大義、不顧社稷,因一己之利,敢勾結外夷欺壓同胞!甚至視同胞如牛羊,任意屠戮!對法度毫無敬畏,對同胞毫無仁愛之心,甚至連自己的尊嚴都可以不要!”
“如這陳確所記一事中的小玲瓏,身為漢家女,卻自甘淪落為玩物,而期望將來能做人上人!或許,只要利益夠大,這些人都敢出售勒死他們自己的繩索!”
“大明走到現在,越來越重商後,有些重商後的弊端也開始出現了,商業這東西,既給了人努力的動力,也放大了人的欲望,就算把外夷殺光,依舊會有自甘墮落之輩,願意成為豪強幫凶,欺壓良善,毀壞整個社會的道德基礎與信譽基礎,而豪強也最終會自食其果,被這些豪奴毀掉。”
就在朱由校這麽說後,王承恩奏道:“皇爺,譽國公求見。”
譽國公就是畢自嚴。
朱由校自即位以來,就大興武功,並因此大肆推功及文武大臣,所以,作為曾經首輔的畢自嚴,也就早被推功為國公。
朱由校倒是沒想到畢自嚴突然進京求見自己,便道:“立即宣見。”
而與此同時,朱由校還親自走了出來。
畢竟君臣分別也有多時間了,他還是有些想念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共事多年,不會沒有感情。
待看見畢自嚴後,朱由校的心情才好轉不少,且笑道:“愛卿怎麽突然進京?”
畢自嚴則道:“老臣就想趁著還走得動,再進京看一看陛下,如此就算馬上閉眼,也心滿意足了。”
“難得你還想著朕!”
朱由校則因此笑了起來:“賜座!”
“謝陛下!”
畢自嚴回了一句。
不過,畢自嚴進京自然不是真的因為想皇帝了。
領導從來就不是討人喜歡的角色,尤其是自己的直接上司。
基本上能不見就不見的。
畢自嚴巴巴的親自趕進京求見皇帝,自然是因為有要緊的事。
朱由校也知道,所以一開始就沒說話,而是等著畢自嚴表達自己的來意。
畢自嚴則從袖中顫顫巍巍地拿出了一厚厚的奏疏,且道:“陛下,老臣辦學這些年,學著徐霞客,去了不少地方,老臣發現了許多不太好的事,甚至是可能影響我華夏將來,與大明宗社之長存的事,臣發現,這些年商品經濟的自由發展,已到不可不控之時!”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