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放心的去吧,若是你......妾身絕不獨活,就是可憐了晟兒。”
越都,一間不算大的小院子裡,穿著樸素的中年婦人,望著自己的夫君,兩眼通紅,眼神悲涼。
方淮安看著自己的發妻,心中很是愧疚,但這是他很多年前就想做的事情,終於等到了這次大朝會,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半途而廢。
他隻得歎息道:“夫人,是為夫對不住你和晟兒,但是沒辦法,為夫此行必死無疑。陛下雖然說要力保你跟晟兒,但是為夫拒絕了。”
“大越的天下,終究還是仙師們做主,陛下若是執意保護你們,恐怕真的帝位不保。為夫並非狼心狗肺之徒,並非看不到如今強盛的大越,是在仙師們的扶持下成長起來的。”
“對於緝仙司的仙師,還有傳說中的那位存在,為夫一樣心存感激。但是有些事情,它真的是非做不可。”
“那位與仙師們庇護大越,但是庇護大越,並非他們的主要目的,不能保證千年萬年,他們一直會如同今日一般庇護大越。”
“往昔千萬年的先人歷史教給我們的道理,王朝的氣數,萬民的命運,一定不能完全依托在他人之手。今時今日之大越,尚有法可醫,可若是再過千百年,惰性一成,一旦仙師們離開,盛世傾覆,只在轉瞬之間!”
“今人之過,如何能讓後人代為受厄?”
方淮安說到這裡,最後看了一眼掩面而泣的發妻,還有躲在樹後的兒子,搖了搖頭,轉身,踏出了這間小小的院落。
…………………………
越都緝仙司,坐落於越都城城北一處人煙稀少的角落裡。
以今日越國之繁盛,堂堂都城,自然不會真的有什麽人煙稀少的地方,只不過是因為緝仙司坐落於此,凡人們畏懼仙凡之別,不敢驚擾了仙師們罷了。
緝仙司,編制上也屬越國朝廷管轄,可實際上,是一個完全自治的機構。
在緝仙司衙門的大門之外,一個圓滾滾的大胖子,正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片刻之後,大胖子睜開了眼睛,望著前方無人的街道。
不多時,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中年男子出現在街道的盡頭處,由遠及近,不緊不慢的來到緝仙司的正門之前,對著大胖子拱手拜道:
“下官,越國提學司提學督察,方淮安,見過仙師!”
“提學司的督察大人?來我緝仙司,所為何事啊?”
大胖子聞言,眯著眼睛注視著方淮安,口稱大人,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
方淮安搖頭笑道:
“素聞緝仙司的仙師們,神通廣大,無所不知。若是不知下官來此所為何事,這位仙師也不會在這大門之處等著下官上門了吧?”
胖子聞言,原本眯著的眼睛陡然睜開,臉上的表情也從慵懶變為了冷漠。
“你既然知道,還敢來到緝仙司的門前。雖只是區區一介凡人,雷某卻也佩服你的勇氣。只是,你不該來,既然來了,就止步於此吧!”
說著,胖子的身上銀白色的雷光劈啪作響,一道手臂粗的雷蛇纏繞在他的手臂上。
“念在你勇氣可嘉的份上,雷某給你留下遺言的機會,有什麽話,就在這裡說吧。”
方淮安看著大胖子手中的雷蛇,雷電之力,這是完全屬於仙神的力量啊!
他的目光有些畏懼,身體開始顫抖,哪怕做了再多的心理準備,當死亡即將來臨的一刹那,方淮安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的勇敢。
他自嘲一笑,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眼神依舊堅定。
片刻後,他止住了顫抖,眼中依舊有恐懼之色,但還是有條不紊,絲毫不失禮數的對著大胖子躬身一拜,起身說道:
“仙師容稟,下官並無任何遺言,只是想請問一句,仙師們為何如此排斥我輩文人?興文之議,三級進學製,不過只是能讓大越多幾個讀書人。我輩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仙師們有移山填海,飛天遁地之大神通,為何會在意區區一些凡人書生?”
“若是仙師能為下官解惑,下官雖死無憾!”
大胖子眯著眼睛,卻只是冷笑道:
“這個問題,雷某無法回答你。只是雷某卻要問你,如今越國之盛世,皆仰仗帝君垂愛,緝仙司庇護,你卻偏偏要給帝君,給我緝仙司找麻煩,算不算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徒?”
“算!”
出乎大胖子意料之外的是,方淮安竟然真的一口認下了忘恩負義、狼心狗肺這兩個標簽。
哪怕以大胖子的閱歷,一時之間竟是有些愣住了。
他久居越都,對於讀書人也算是十分了解了,深知這樣的標簽對於一個讀書人,尤其是坐到了提學督察這樣清貴的官位的讀書人來說, 意味著什麽。
可他竟然認了?
帶著必死的決心來緝仙司進議,難道不就是為了名聲嗎?
可現在,你連名聲都不要了嗎?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麽?單純為了找死?
“無需殺他,帶他來見我。就說,有故人相邀。”
就在大胖子愣神的時候,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大胖子猛地一驚,越都內還有人能夠在自己的神識范圍之外給自己傳音?
可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這個聲音不就是……
“咕咚!”
大胖子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吐沫,眼神詭異的看了面前的方淮安一眼,然後散去了手上的雷蛇。
“本座,緝仙司緝事統領,雷萬鶴。你且記住了。”
方淮安有些奇怪大胖子,也是雷萬鶴突然改變態度,但卻沒有多問,只是躬身道:
“是,下官記住了。”
“嗯,且跟本座走一趟吧,你有一位故人,要見你一面。”
雷萬鶴點了點頭,從袖口中飛出一艘小舟,迎風化作數丈高的樓船。
又是袖袍一卷,也不等方淮安回話,就帶著他落到了樓船之上,下一瞬,整條樓船便化作一道白光,轉瞬間便飛出了越都,朝著南方飛去。
…………………………
歧鳳山飛鳳峰的洞府之中,萬軒與風伯雨師再度聚到了一起。
“殺,還是不殺。你們覺得該選哪一條?”
聽著萬軒這樣的問題,帶著面具的風伯雨師各自一攤手,表示你本尊自己都想不通的問題,問我們有什麽用?不都是一個廠子生產的腦子嗎?能有啥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