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慶元二十三年,九月初一
綿綿的細雨自天穹落下,如同一層薄薄的紗霧,籠罩在整個越都城的上空。
此時正值越都每月三次的大朝會,百官正待在文德殿外等候。
九月已是近秋,細雨綿綿,加上偶爾吹來的陣陣秋風,其中有些體弱的老大人們已是凍得瑟瑟發抖。
“宣百官進殿!”
“宣百官進殿!”
“宣百官進殿!”
隨著文德殿外的內侍們三聲中氣十足的聲音,百官們開始有條不紊的通過兩側的白玉階梯,湧入文德殿之中。
文德殿中,高高在上的龍椅之上,一名面容慵懶的中年男子,正在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
這名中年男子,正是二十年前率領文武百官,參加了歧鳳山封神大典的慶元皇帝周伯鈺。
“臣等拜見吾皇!”
“臣等拜見吾皇!”
隨著位居文武兩列最前方的宰相‘寇方’與大將軍‘司徒雷’彎腰下拜,百官也是齊聲下拜。
如今的越國並沒有所謂萬萬歲的說法,更沒有下跪的禮儀,除了拜祭父母先人,以及供奉神靈之外,幾乎取消了一切下跪的禮儀。
“哈~”
越皇看著下方排列整齊,身上還有些濕漉漉的百官,再度打了一個哈欠問道:
“今日大朝會眾卿可有要事啟奏?若是無事,那便快些退朝吧。”
對於越皇所言,百官們不置可否。
所謂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但是這一句話,在如今的越國身上,是根本不成立的。
懶政,是近幾十年來越國官場的通病。
尤其是慶元皇帝,在剛剛登基的前幾年,尤其是參加了封神大典之後,他還是雄心勃勃,希望成為越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皇帝。
可是後來呢?
慶元皇帝發現,無論自己做什麽,對於如今的越國而言都沒有什麽作用。
開運河,修馳道,統一度量衡……一樁樁一件件,讓如今的越國空前的強大。
改良後的稻種讓百姓們可以輕易的獲得豐收,良好的交通與有利的政策,使得越國上下的商貿無比的發達。
甚至於在這二十年裡,越國還以‘不流血’的方式吞並了北車國。
繁榮昌盛,國泰民安,風調雨順,開疆拓土。
可以說,如果這些都是慶元皇帝帶來的話,那麽他毫無疑問已經成為了整個越國歷史上最偉大的皇帝,而且沒有之一!
可惜,整個越國上下都清楚,越國今天的一切與皇帝百官皆無關系,全是源自神靈的意志。
中嶽大帝,歧鳳府君!
這位大神的存在,讓越國成為了整個天南最強最富饒的國家,無論是凡人層面上還是修仙界層面上都是如此。
但是與修仙者們還擁有足夠的外部壓力以及長生的欲望驅使不同,凡人們,尤其是皇帝與百官等統治者們,已然近乎喪失了繼續前進的動力。
現如今的大朝會更多的只是一個形式,往往都是‘入場即散場’的表面功夫。
就在越皇準備如往常一樣,讓身邊的內侍宣布退朝時,一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從百官的隊列中站了出來,躬身道:
“陛下容稟,微臣有事啟奏!”
慶元皇帝皺了皺眉,這廝有病吧,現在凡事都有仙師們撐著,他們還能有什麽事?浪費時間!
不過心裡雖然不爽,慶元皇帝臉上卻是沒有什麽變化。
雖然已經習慣性的當了多年的‘掛件皇帝’,但是他的養氣功夫與表面偽裝還是到位的,畢竟時常還要與仙師們會面嘛。
“卿有何事啟奏?”
慶元皇帝看著下方的中年人,一時之間實在記不清他到底是哪個,索性稱呼中就不帶姓氏了。
就算再懶政,能在官場中混到這個大殿上的也都是人精,慶元皇帝此話一出,百官就知道,這位同僚只怕是那種讓皇帝連名字都記不住的邊緣人物。
即是如此,他們對於此人將要說的也就失去了興趣。
“啟稟陛下,臣有一本奏上。”
說著,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捧起一本小冊子,上前幾步,遞給了龍椅台階下侍立的內侍。
內侍接過小冊子,便走上台階,雙手捧著遞給了慶元皇帝。
雖然內心很是不耐煩,懷念自己后宮的後妃們,但是慶元皇帝還是強忍著裝著一副很有耐心的樣子看著手中的奏折。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荒唐,愚蠢,簡直是找死!!!”
片刻之後,慶元皇帝勃然大怒,什麽狗屁的養氣功夫都被他扔到天邊去了。
他憤怒的將中年男子的奏折丟到地上,怒然道:“你是提學督察,方淮安?”
中年男子的神情並未因為慶元皇帝的憤怒而有什麽變化,不如說,看他這副樣子,皇帝此時的憤怒顯然在他的預料之中。
“啟稟陛下,微臣正是提學司提學督察官,方淮安,慶元九年進士。”
方淮安不慌不忙的回答道,表情平靜,並無波瀾。
慶元九年進士?
慶元皇帝一愣,隨即微微的歎了一口氣,臉上的怒容竟已消失了大半。
慶元三年到慶元九年,正是他最具雄心的六年,六年的時間裡,越國蓬勃發展,對於官員吏員的需求急劇增長。
慶元九年,正是代表著慶元朝‘勤政’的最後一年,既然是九年進士,怪不得做了十四年官也才是一個提學督察官了,若非今日乃是大朝會,他都沒有進這文德殿的資格。
慶元皇帝的怒氣也因為方淮安是慶元九年的進士,而消散了大半。
他敢於在大朝會上發言,他不滿如今的越國朝堂,他想為越國帶來改變。
這代表著,慶元皇帝當初六年的勤政,在官場上至少還注入了一點鮮活的血液,不論好壞,他這位皇帝並不是什麽也沒做到。
“方提學,你可知道你這本奏折中所寫是何等的荒謬?”
怒氣雖已散去,卻並不代表著慶元皇帝會認同方淮安奏折中所寫。
事實上,他依舊不認同,因為這是整個越國朝堂默認的禁區!!!
即是禁區,自然絲毫沾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