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起了應激反應。

　說實話，當一個聲音甜美長相清麗可人的女孩在你耳旁呵著熱氣，用一種非常撩撥的語氣挑逗你的時候。

　這槍，跟LSP無關。

　但凡是正值青年，血氣方剛的好兒郎，怕是都很難壓得住。

　“呀~槍沒壓住呢~”驚呼聲在耳邊響起。

　秦凡瞳孔不由擴大。

　呼吸有那麽一瞬間的停滯。

　這是怎麽被發現的?

　“貓貓，你剛才看了嗎?電影裡那一槍打歪了唷。”

　emmmm……

　“你剛才是不是想歪了?心，跳的好快啊。”柔荑小手又在秦凡的胸口按了按。

　秦凡深吸一口氣。

　扭頭望著艾米蓮那張有恃無恐的臉蛋。

　無可奈何的默歎著，將她的小手從自己身上撥開。

　“電影院有監控。”

　但凡這小妞是另外一副身軀，秦凡都不介意對她做點什麽。

　不過她現在分明就是仗著葉瀅的身體，故意一個勁的撩撥自己。

　秦凡還真不敢拿她怎麽樣。

　畢竟臭妹妹可是無辜的。

　“意思是，不在電影院就可以亂來了嗎?”隱藏在漆黑環境中的唇瓣微微勾起弧度。

　但話音落下後，卻恰到好處的將放在他身上的腿給收了回去。

　在接下來長達兩個小時的觀影時間內，她都再沒說過一句話。

　仿佛真的在專心致志的看著電影。

　直到電影結束，影廳內的燈光大亮。

　“終於……唔。”艾米蓮優雅而慵懶的抻了個懶腰，長吐一口氣，“終於看完了呢。”

　胸前飽滿的弧度隨著她的挺身而顯得格外突出。

　秦凡不動聲色的一眼掃過，迅速收回。

　艾米蓮亦不著痕跡的在他的臉上停留了頃刻。

　“呀，都下午一點了，咱們吃午飯去。”

　當室外的陽光照在艾米蓮的臉上時，那熟悉的清甜笑容又回來了。

　仿佛剛才在影院內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秦凡略有思忖，艾米蓮卻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

　再抬頭望去時，只見她踩著人行道上的一條細細黃線，抬展雙臂搖搖晃晃的在其上走著。

　那未泯的童心，仿佛為她那才問世不到一天的性格，又增添了幾分朦朧的色彩。

　很奇怪。

　秦凡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性格的女生。

　她既有妖嬈至極的一面，亦有純粹乾淨的一面，兩種完全不可能結合的性格，在她身上被體現的卻並不突兀。

　兩者之間的收放，都在她恰到好處的掌控之間。

　“快——點——啊！你還——站著——幹嘛！”

　走遠了的艾米蓮回過頭來，發現秦凡駐步不前，便又伸手呈喇叭狀，對他大喊。

　再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秦凡收起了思緒，跟上了她的腳步。

　“來了。”

　……

　午餐選在雲海有名的一家特色餐館。

　對於艾米蓮而言，她只能親身體驗到兩餐，秦凡無法帶她走遍雲海的大街小巷，尋找各類小吃與美食。

　艾米蓮似是也很珍惜。

　細嚼慢咽，仿佛想將各種觸感印刻在記憶最深處。

　一頓飯吃的很慢，飯後已經到了接近三點。

　距離凌晨，還剩九個小時。

　出門後，秦凡剛從口袋裡拿出清單，準備看看下一個願望。

　卻被艾米蓮忽然一把搶過，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接下來時間肯定不夠了，與其順著清單上的願望去特意繞路，不如走到哪裡算哪裡吧?”她揚起小臉，微笑道。

　面對少女改變的主意，秦凡認真打量著她。

　她的眸子裡噙滿了認真。

　於是，點了點頭。

　接下來，兩人仿佛漫步在了時間軸上。

　每一步的邁出，都在加劇縮短著艾米蓮所剩無幾的時間。

　兩人沉默無言了一陣後。

　“要不我帶你去……”秦凡才剛開口，就被艾米蓮出聲所打斷。

　“不用啦，隨便走走就好了。”她抿了抿嘴唇。

　片刻後，只露出了一抹很淺很淺的笑容，“反正不剩多少時間了嘛，一眨眼就過去了五個小時，真的好快呀……”

　秦凡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上午的時候，她的臉上都還帶著向這個世界問好的清甜笑容。

　但隨著時間流逝的飛快而變得越來越淡薄。

　上午都還嘰嘰喳喳感歎著身邊肉眼可見的繁華，到了下午，她的話卻也變得越來越少，在剛才一段時間的漫步中，更是在沉默中渡過。

　這前後巨大的反差，卻讓秦凡的心中莫名有些悸動。

　總有一些刻骨銘心的事情，會讓一個人瞬間從幼稚變得成熟。

　只不過，其他人大抵面對的是身外之事。

　而她面臨的。

　是可以預見的死亡。

　秦凡忽然回過神來，為什麽上午都還動力滿滿著想要擁抱這世界的艾米蓮。

　會在午飯過後搶奪掉他手中的那張願望清單。

　因為所剩的時間越少，她越明白有些事情是絕無可能的。

　她就像是朝生暮死的蜉蝣。

　會在一天之內就經歷出生，成長，成熟，衰老，死亡這五個階段。

　明明只是一個本來就不該存在於這世上的人格。

　可看著她眺望遠空，逐漸黯淡的目光。

　秦凡卻莫名有了一種想要帶她去體驗這世上所有美好的衝動。

　他知道這不可能。

　所以，他力所能及的攥著她的手腕，在整片雲海市裡開始瘋狂的奔跑。

　艾米蓮呆呆的望著身前的男生。

　兩人的位置似乎反轉了。

　上午明明是她拽著滿臉不情願的那家夥到處閑逛。

　到了下午，因為即將面臨消失而變得情緒低落。

　他反而變得積極起來了。

　“你還真是……”紅潤的唇瓣勾勒出幾分笑意，片刻後又細不可聞的輕歎著。

　“傲嬌啊。”

　……

　“這裡，是雲海市最好的網咖，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互聯網，就是用這個叫作電腦的東西啟動，你應該從她的記憶裡也了解過，上面會詳細記載很多很多，嗯，關於你們女孩子感興趣的東西……你有沒有喜歡的明星?……喜歡的遊戲呢?……沒關系，什麽都不喜歡也無所謂，它只是一個時代的象征，現在開始接觸它吧。”

　距離凌晨的時間，還剩七個小時。

　……

　“這不是雲海市最高的山，但應該是遊客最少的地方，而且下午基本沒人爬山了。”

　“你不是說爬山要很久嗎……”

　“我可以背你，大概只需要一小時，就可以往返。”

　感受著身後纖細的肢體伏在自己背後的柔軟觸感，秦凡目光堅定了些。

　在無人問津的偏僻山路上，扯出了一道極速的殘影。

　距離凌晨的時間，還剩六個小時。

　……

　“恆溫游泳館，雖然沒辦法比擬大海與沙灘，但可以滿足你游泳的願望。”

　“需要我穿比基尼嗎?”

　“不用……”

　“果然還是想看吧?臉紅了呢。”

　“……”

　“咯咯咯咯，你也太可愛了吧。”

　距離凌晨的時間，還剩五個小時。

　……

　“這裡是機場，但我們只能站在登機台這裡看，沒時間帶你去體驗了，如果時間再充足一些，或許可以買一張最短距離的航班……”

　“看，已經起飛了！”少女的驚呼聲隨著她不斷瞪大的眼眸，手指遙指向緩緩飛上半空的那架客機，“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飛機起飛啊……聽著音浪聲，莫名感覺心潮澎湃呢。”

　秦凡的視線停留在機場那鮮紅跳躍的阿拉伯數字時鍾上。

　距離凌晨的時間……還剩四個小時。

　……

　遊樂園的旋轉木馬與過山車，趁著閉園前趕到。

　時間只夠體驗這兩樣。

　一樣是代表著她剛誕生於世的童心。

　而另一樣則代表著與她本性吻合的另類刺激。

　時間，還剩三個小時。

　……

　時代廣場的商城，五光十色的燈，光滑如鏡的地瓷，琳琅滿目的奢侈品。

　在少女身上一件又一件被換下來的華麗服飾，每一件，都能完美映襯著少女那張俏麗無瑕的容顏。

　時間，還剩兩個小時。

　……

　回歸到最樸質的街道。

　香氣撲鼻的燒烤攤。

　被開啟的兩瓶啤酒。

　初次品嘗酒的味道，少女皺成包子褶的臉蛋，以及那張逐漸攀爬紅暈的醉醺臉龐。

　一陣冷風拂面，讓秦凡冷不丁的清醒過來。

　下意識的看了看時間。

　此時還剩……

　十分鍾……

　“走，我再帶你……”秦凡才剛開口。

　就被艾米蓮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腕，對他輕笑著搖了搖頭。

　“不夠了吧，時間其實……”

　“還有十分鍾，我至少還可以帶……”

　“噓。”艾米蓮輕輕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莞爾笑著:“我想去江邊看看，就是剛才路過的那條雲江路，距離這裡很近吧，那裡不是有座大橋嗎?走過去大概只需要幾分鍾的樣子。”

　結帳付款後。

　兩人漫步到了江邊。

　盡管今天白天是個好天氣。

　但冬日內的夜風吹起來還是涼颼颼的。

　好在剛才吃飽喝足，渾身都淌著絲絲暖意。

　暫且還能抵禦這寒風。

　艾米蓮輕輕在一處有路燈的橋邊頓步，雙手搭在了扶欄上。

　目光眺望向遠方。

　在不寬的江面上，倒映著遠方萬家燈火的繁華。

　風將她的一頭柔順的披肩長發吹亂。

　秦凡緩步上前，站在了她的身側。

　“還有好多事情沒做過呀。”她輕聲道。

　秦凡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靜默無言。

　“但其實今天已經體驗了很多很多事情了。爬山，游泳，一起吃蛋糕，喝甜茶，看電影，去圖書館，遊樂園，機場，還有好多好多……”艾米蓮轉過身來望著秦凡，眸子裡倒映著柔和的路燈光澤，“這一天，比我之前所有……”

　她展開雙臂，對著空氣畫了一個大圈，仿佛想將一切都囊括起來。

　“比我之前所有所有所有的時間，過的都要充實。”

　“你知道的吧，看電影的那種感覺，你可以清楚的看見電影上的人在做什麽。你知道，但你沒辦法體驗，對嗎?我以前就是這樣的感覺。”

　“我能看到她所做的一切事情，就像是看電影那樣，可我沒辦法親身體會。”

　“我曾羨慕她所擁有的一切，哪怕只是平時最簡單的生活，都讓我羨慕無比。”

　“但今天過後，我不會再羨慕她了，因為我能夠真實觸碰這世界了，她所經歷過的許多事情，我現在都體會過了。我會帶著這份美好的記憶，選擇與她融為一體。”

　秦凡望著她柔和的臉頰，緩聲問道。

　“真的嗎?”

　兩人無言的一陣沉默後。

　艾米蓮的肩膀微微顫抖著，露出一抹苦笑。

　“騙人的啊……怎麽可能會不羨慕。”

　“正是因為體驗過了，才會更加留戀這世間上所有的一切吧?”

　說著，她又輕笑搖了搖頭，“如果我走了，你還會記得我嗎?”

　聞言，秦凡眼神輕顫。

　相比起昨天在夢境裡歇斯底裡的她。

　今天的艾米蓮反而很平靜。

　剛才說的所有的話，都是平靜著，笑著說出來的。

　可越是這樣的平靜，卻讓秦凡心中越是有些煩悶。

　仿佛像是要失去什麽一般，心裡有些擁堵。

　喉結滾動了一番，卻什麽話都說不上來。

　自己面臨的是分別。

　對於她而言，面臨的是死亡。

　越到這樣的時候，任何的語言都顯得無比蒼白。

　沒有等到回答。

　艾米蓮稍有遺憾的歎氣。

　很快又振作起來。

　“你看，我跟那孩子很相似了吧，明明遇到難過的時候，還是會對你露出微笑呢。這樣的我……應該可以與她很好的融合在一起了吧?”

　“非常感謝你，願意陪著我這個不該存在的人，任性了一天。如果是換做其他人來，或許早就將我扼殺在夢境中了，甚至不會給我出來的機會。”

　艾米蓮話音頓了頓，又緩緩從口袋中掏出了那張願望清單，“其實上面寫的所有願望，對我來說都沒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

　她輕輕旋轉過清單，將背面舉在了秦凡的眼前。

　清單紙，遮住了她逐漸紅潤的臉。

　「親我一下，可以嗎?」

　秦凡緩緩接過那張清單，又抬頭看了看眼前臉色酡紅，眼裡帶著幾分期待的少女。

　她已經靠近了兩步，微微在自己面前踮起了腳尖。

　“這是我最後的願……”

　話音如被吹滅的殘燭般，戛然而止。

　“等……”秦凡眼瞳猛地瞪大，眼裡閃過一絲駭然。

　驚慌的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什麽。

　可渾身止不住的顫栗，又讓他將手臂緩緩的定格在半空中。

　耳旁，傳來了不遠處世紀廣場上，悠揚的鍾聲。

　噹！噹！噹！

　凌晨以至。

　面前的少女再度發出聲音。

　明明兩人共用的是一副身軀。

　可秦凡卻能清楚的分辨出。

　那不是艾米蓮聲音。

　至少，不是艾米蓮的說話方式。

　“咦?我怎麽……在這裡?”

　少女奇怪的打量了四周一眼，滿臉的茫然。

　又奇怪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秦凡。

　頓時驚呼一聲，被嚇的接連後退了兩步。

　“你……你是誰……”

　秦凡嘴角露出了一絲慘然的笑容。

　那個在他耳邊嘰嘰喳喳了一整天的少女。

　親手喂他吃蛋糕的少女。

　在滿是書香的圖書館內旁若無人的對自己說‘喜歡’的少女。

　裝作不懂現代生活方式，隻想被自己保護的少女。

　在昏暗電影院內大膽撩撥他的少女。

　艾米蓮。

　她離開了。

　她遵守了承諾，如同蜉蝣般，只體驗了一天的生命，便選擇了回歸本心。

　“沒什麽，我認錯人了……”秦凡仿佛失去了力氣般，從乾竭的嗓子中擠出幾個字。

　抬起的手臂，也無力緩緩放下。

　就在此時。

　少女忽然伸出手緊緊攥住了他逐漸下落的手掌。

　靈巧的手指蠕動間，便順著指縫滑進了他的掌心，改成了十指相扣式。

　原本驚慌的小臉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她攥著秦凡的衣領，將他直接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再次踮起腳，嬌豔的臉蛋無限靠近。

　直至，瑩潤的唇瓣，輕輕貼合在了他的嘴唇上面。

　柔軟而溫潤的舌尖輕輕摩挲著他的嘴唇，又輕快的抵開。

　很快，便又滑膩進了口中，宛若軟綿綿的糖果般，帶著一絲絲的酒氣，微醺而微甜。

　允吸、貝齒輕輕的啃噬、輾轉反側，又如狂風驟雨……

　秦凡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面前臉色漲紅成片的少女不斷的像是索取般的在他唇齒間輕蠕。

　片刻後，她才喘息著分離。

　一道如香津玉液般的絲線從兩人的唇瓣被無限延伸。

　直至最後斷裂。

　艾米蓮滿是水霧朦朧的眼中，溢滿了無盡的柔情。

　“你……怎麽……你不是……”

　“笨蛋嗎你是！”艾米蓮似嗔帶羞的跺了跺小腳，“誰會給我計時的那麽準確啊！我說過我可以拒絕歸還身體吧?”

　“啊這……”

　“噗……”望著秦凡傻呆呆的表情，艾米蓮忍不住嬌笑出聲，“你這小貓咪，說話還蠻搞笑的……”

　她輕輕後退兩步，紅潤的唇瓣輕輕掀起。

　“我很開心唷，開心的不是遇見你，不是你能給我一次重生的機會，而是……”

　“剛才我不見了之後，你那失魂落魄的滑稽樣子。”

　“噗哈哈哈……！”

　她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但是……還是非常感謝你，讓我感覺到了，我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有人在乎的。”

　伸手輕輕撣去淚珠，平複了一下情緒後，她又朝秦凡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再揮了揮手。

　“那麽，這次就真的，再見啦~”

　話音落下後。

　面前少女的臉色稍有片刻的停頓。

　旋即。

　葉瀅熟悉的聲音終於響起。

　“這……這是哪裡?”

　她慌張的左右看了看，“我不應該在宿舍裡睡覺嗎……為什麽這……這這這……”

　她語無倫次的碎碎念著。

　忽然，站在她面前陌生的男生，朝她靠近了一步。

　“你……你是誰……你別過來……我為什麽會在這裡?”

　在她慌不擇失想後退的時候。

　秦凡用力的環繞過她柔軟的腰肢，不由分說的將她摟在了懷裡。

　葉瀅完全傻眼了。

　自己怎麽一覺睡醒，莫名其妙出現在了江邊。

　而且還被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給抱住了……

　但，這個人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怎麽有些熟悉啊……

　好像是跟自己同款的那種……

　就在葉瀅大腦當機， 胡思亂想間。

　又聽耳邊傳來了柔和的聲音。

　“幫我向她，問聲好吧。”

　“幫……幫誰?”葉瀅還沒回過神來。

　可她那雙瞪大的星眸中，下一瞬卻水霧朦朧。

　仿佛不受控制般，眼淚像是斷線的玉珠，撲簌滾出。

　好，好奇怪啊……

　明明不認識眼前這個家夥。

　可為什麽，會哭呢……

　心裡……

　為什麽會難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