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夜,江南社火節,自北向南,綿延百裡,皆燈火通明,時時可聞爆竹之聲。
望山鎮中,各街之上,人來人往,西北角大戲台下,擠滿了看戲的人,台上鑼鼓喧天,更是好不熱鬧。
鎮南青衣街天韻樓中,陸文淵與許定峰在房裡卸下包袱,大踏步往房外走去,他們早已包下一處廂房,正等著大哥神隱回來。
“客官,菜來嘍!”
店小二滿頭大汗,肩上搭了一條破毛巾,手上端著一個破木板子,上面擺著幾碟小菜,只見他快步跑來,將那幾個碟子放到了桌子上。
“再來一壺桃花釀。”陸文淵端坐著,斜眼看了一眼店小二。
“是嘞!”店小二將板子一轉,轉身往樓下走去。
見店小二下了樓,陸文淵起身將門虛掩,隨即又坐回了位子。
“殺了三個,這是今日的價錢。”許定峰將一袋銀子扔在陸文淵面前,“共五十兩。”
陸文淵伸手拿起袋子,在手上細細掂量了一下,臉上故作鎮靜,毫無表情流露,心中卻已沾沾自喜。
“可惜,隻殺了三個不值錢的東西。”陸文淵忽然長歎一聲。
許定峰俯身向前,伸出手在桌子上畫了畫。
“大哥將那天璽宗的人殺了三個,得了百兩黃金。”許定峰露出一口白牙來,“今晚便來天韻樓同我們慶賀。”
“哦?”陸文淵哈哈一笑,伸手去拿杯子,“大哥神威蓋世,殺一兩個小嘍囉不在話下。”
“只是那被殺的三個人,可不太尋常。”許定峰故作姿態,“他們皆是天白衛所重視的弟子。”
“哎,這有什麽尋不尋常的。”陸文淵冷笑一聲,“大哥殺人無數,什麽人都殺過,就算是要殺那皇帝老子,他也是不在話下。”
許定峰與陸文淵面面相覷,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那倒也是。”許定峰歎息一聲,笑道:“只是可惜,他並不願乾那些活,縱使殺人的銀子堆成山,他也隻殺自己想殺的人。”
二人閑扯之時,樓下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讓二人放下了手裡的酒杯,紛紛側目看向門口。
“他來了。”許定峰站了起來,輕輕地咳了一聲。
“你們倒是耳尖得很。”神隱推門而入,冷冷說道。
“我們兄弟共事也有二十年之久了。”陸文淵舉起杯子,仰起頭灌下肚去,“我們自然熟得很。”
“來,大哥,請坐!”許定峰扯著嗓子,咯咯笑了起來,“今日我們兄弟一定要好好喝一頓!”
神隱四下張望,不做遲疑便坐到了位子上。
“來,給你斟上。”陸文淵伸手拿起酒壺,給神隱倒了滿滿一盅酒,“今日可是專門給你辦的慶功宴。”
“今日有什麽喜事?”神隱端起酒杯一口飲盡,“為何要為我慶功?”
“你不知道有什麽喜事?”許定峰哈哈笑道,“我們兄弟可早就知道了,這江湖雖大,消息卻已漫天飛了。”
“我不曾知道什麽消息。”神隱伸手取了筷子,夾起一大塊牛肉大快朵頤起來。
“你今日將天璽宗三人全數殺了,且與天白衛打得不相上下。”陸文淵摩挲著下頜,眼睛望著窗外的煙火,“此事雖不算什麽,卻也足夠震動武林了。”
“三個廢物罷了。”神隱嚼著牛肉,話語有些含糊不清,“再者說,與我何乾?”
“嗯?”許定峰枕著腦袋,倚著牆壁,“人不是你殺的?”
“我殺人從來就是神不知鬼不覺,
這二十年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神隱抓起酒壺,直接喝了起來,“如果天璽宗三人真的是我殺的,這江湖沒有十天半個月都查不出是我所殺,更別說我與天白衛還有一戰。” “可。”陸文淵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神隱瞥了一眼陸文淵,冷哼一聲,“你說話可從來不這樣的。”
陸文淵連忙說道:“哈哈,大哥就是了解我,只是這件事情說出來,我怕大哥你會怪罪我。”
“都說了,但說無妨。”
陸文淵伸出手,在杯子裡蘸了一下酒,然後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劍譜。
“《靈蛇劍譜》是否在你手上?”
神隱聽到《靈蛇劍譜》,眉頭不禁一皺,手上端著的酒杯,也緩緩地放在了桌子上。
“你們怎麽也對這劍譜感興趣呢?”神隱掃了一眼這兩個兄弟,忽然笑了起來,“難不成也想當那神威劍祖的傳人?”
“不敢,不敢,只是如果這劍譜真的在你手上,我們不如將它賣了,好搞點兒銀子花花。”陸文淵看向許定峰,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是啊,大哥,這劍譜與其費力修煉,不如將它給賣了好。”許定峰忽然壓低了聲音,“天璽宗與逍遙山莊素來有仇,不如賣給他們,待兩大門派爭鬥,或許天宗又有大生意了。”
“驅虎吞狼之計,嘿嘿。”陸文淵咯咯笑道,“沒想到二哥也懂些計謀。”
“這算不得什麽計謀。”許定峰晃了晃手道,“我不過是為了賺些銀子罷了。”
神隱默不作聲, 靜靜地喝著酒,直到將壺中的酒全數喝盡。
“你們真是有頭腦呢。”神隱冷冷說道,“不錯,《靈蛇劍譜》確在我手上,但我想自己先修煉一下。”
“原來如此。”陸文淵沉吟道,“既然大哥想要修煉,那自然是聽大哥的,我們二人只是說說罷了,你不必往心裡去。”
“對對對,喝酒,我們喝酒!”
許定峰站起身來,往房外走去,不一會兒便提著兩壺酒來。
“大哥,我給你倒酒。”陸文淵笑嘻嘻地抓起酒壺,給神隱倒了滿滿一杯酒。
“來,喝酒!”許定峰舉起杯子。
“嗯。”神隱輕哼一聲,端起酒杯喝了起來。
“大哥,你將那劍譜帶在身上嗎?”許定峰湊過臉來,低聲問道。
“當然。”神隱搶過酒壺,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要不要看看?”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的確是想看看。”許定峰抬起頭看了眼陸文淵,“對吧?”
“嗯,聽說《靈蛇劍譜》便是神威劍祖所著的《神威劍譜》其中一冊,若是能夠看一看,一定是極為不錯的。”
“好,我這就………”
神隱忽然眉頭一皺,身子重重地倒在桌子上,竟是昏迷了過去。
“天璽宗的迷魂十日香,果然不錯。”陸文淵站起身來,露出一抹邪魅笑容。
“當然了,天璽宗也算是用毒的高手。”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那店小二走了進來。
“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麽不用噬魂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