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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火記》第4章 作法
  “這一路可還順利?”坐在黑暗中的人發問。

  “還好,應該沒人注意到我們。”

  “看起來你還有疑問?”屋中的人似乎感受到曾道長的欲言又止。

  “大哥,我們一定要這樣做嗎?這一步邁出去,那可就再也回不了頭了。”在這一刻,神通廣大的曾道長又成了當年那個無助的少年,在遇到難題的時候向兄長求教。

  “當然,那個人看起來無比強大,內有太后、馮保,外有戚繼光、李成梁,他自己更是權傾朝野,說一不二。但是,沒有人會對一個死人效忠,也沒有人會幫死人說話。”

  曾朝節躊躇滿志:“通過考成法,他得罪了官員;通過一條鞭法,他得罪了鄉紳;通過禁心學,他又得罪了讀書人。最重要的是,他又因為戀棧而大大地得罪了小皇帝。得罪了那麽多人,他其實早已死了一大半了。沒人要他死,要他死的是他自己,我們只不過輕輕地幫他推了一把。”

  “可是他以前畢竟也幫過我們……”

  “二弟,不要被那些小恩小惠迷住了你的眼睛!更何況他當時幫的其實是祝家,我們只不過恰逢其會而已!”曾朝節的聲音嚴厲起來:“你還記不記得父親臨終時說的話?父親一生鬱鬱不得志,一直盼望著我們能光宗耀祖,直到彌留之際還念叨著老家的人和事,囑托我們一定要把他的遺骨送回老家,可是我們能這樣二手空空地回去嗎?我已經見過羅公,只要做好了這件事,他就可以在皇上面前幫我請功!我們都已經不再年輕了,這已經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到那個時候,父親的遺願就可以達成,我們就可以把他老人家的靈位風風光光地遷回臨武老家了。”他向前走了幾步,熱切的眼睛在黑夜裡閃閃發光,莫名讓曾道長想起荒原中的孤狼,不由得心中微寒。“不僅如此,我們還要回到衡州,讓所有曾經小覷過我們的人付出代價,把曾經羞辱過我們的人都逐一踩到腳下!”

  聽到兄長把父親的遺願抬出來說事,曾朝符默然無語。這個隻比自己年長三歲的大哥,從小就是自己仰望的對象,他無論什麽東西一學就會,一會就精:論讀書,堪稱過目不忘,論打架,手腳麻利,下手狠辣,連比他大幾歲的孩子都輕易不敢惹他。就連玩耍的小把戲,即使隻他看過一眼,卻也能做得比人家更好。可就是這個大哥,在十六歲那一年卻突然轉了性子,把自己的名字從“朝第”改為“朝節”,從此一門心思讀書,再不跟以前的玩伴來往,令周圍的人嘖嘖稱奇。

  “為什麽我們三兄弟的名字裡面都要有一個竹字頭?”當時大哥回答為什麽要改名時激憤的神情,一直到現在自己都還記憶猶新。

  但是一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大哥性情突然轉變的真正原因。大哥口中所說“小覷、羞辱”過他的人到底是誰呢?童年的時候自己可以算是大哥的跟屁蟲,在他看來,剛強、桀驁的大哥不去欺負別人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還有誰能欺負他?在祝家村雖然只有自己一戶姓曾,但是自己與三弟跟小夥伴們相處的過程當中卻並未感受到歧視。

  “二弟,現在我們所做的也不只是為了我,為了我們這一家。小皇帝人大心大,那個人卻越來越跋扈,要是衝突起來,受害的又是誰?還不是朝廷和普天下的窮苦百姓?”見到朝符沉默不語,曾朝節走過來扳住朝符的肩膀:“在你救出那個小太監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有人在戚將軍送給那個人的膃肭獸裡面加了料,

現在的他即使在大冬天都渾身火熱,連帽子都不用戴。二弟,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真的沒有退路了嗎?”從房間出來後,曾朝符還是一片迷茫。當年大哥開始發憤讀書,而自己卻還是一如繼往地一看到書就打瞌睡,趁人不注意,就帶著小弟朝簡到處瘋玩。年紀稍大後,自己雖然在讀書方面缺乏天賦,但是學起功夫、術法方面卻一日千裡,他離開衡州訪師會友,足跡遍布大江南北,到了現在,可以說在江湖上罕有敵手。但是看到大哥剛才隨手布的那個隔絕聲音的禁製,他就知道,大哥在這方面也有相當高的修為,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想起送自己出門時兄長那凌厲的眼神,曾朝符的心裡打了個突:如果自己不答應,大哥會怎麽對待自己?他搖搖頭,驅散了這個古怪的想法。喬裝救人、裝神弄鬼這些不是自己想做的,即將要做的那件事更是大違本意。看在已經過世父親的份上,他決定再幫兄長最後一次,等這件事一了,他就要帶著天放離開京城找一個地方隱居,地點他都已經想好了。

  吃過飯換好衣服,二人再度出發。曾朝符早已把道冠摘了,換成了文士巾,張鯨也換上了僮仆裝束,卻背了個藥箱,扮作出夜診的郎中,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街上罕有人跡,二個人趁著慘白的月光,靠著牆角的陰影一路疾行。

  這一次沒走多久,曾朝符在一個朱漆已經有些斑駁的大門前停下,略一顧盼後在門上輕輕一推,吱呀一聲,門應手而開。

  “曾醫生,這邊請,羅公等你好久了!”一個仆役提著燈籠迎了上來。

  這個院子從外面看起來極為普通,裡面卻庭院幽深、氣象不凡,仆役引著二人兜兜轉轉,終於在一扇虛掩著的門停下。

  “曾醫生,羅公已經吩咐過,您到了直接進去就行,不用通報了。”仆役低聲道。

  “托我救你的就是這一位羅公。”

  張鯨雙膝一曲,趴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多謝羅公救命之恩!”

  “起來吧,救你其實也是在救我們自己。”光線昏暗,張鯨看不清羅公的模樣,隻覺得羅公聲音陰柔,中氣似有不足,但年紀卻已不輕。只聽得他吩咐道:“你先出去吧,到了這裡就跟家裡一樣,缺什麽就找老徐要。”

  “先不忙走,”曾朝符道:“羅公的東西都帶過來了嗎?”

  “當然,就在你右手邊的方幾上。”

  曾朝符打開方幾上的一個卷軸,發現是一張沾了血漬的布片,上面的字跡看起來是誰的生辰八字。打開另一個,只見上面寫著“疾風知勁節”,字體法度嚴謹,筆法卻略顯稚嫩。左下方鈐著一個印章,他卻怎麽也認不出來,於是招手讓張鯨過來。

  “你來看一下,認不認識這個?”

  張鯨湊過來一看,脫口而出:“這是小主子的字啊,這個章是他自己刻著玩的,叫“討虜大元帥”

  “好了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曾朝符鄭重其事地把卷軸收好,轉身對羅公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就在這個房間嗎?”說話間,又拿起了此前那個帶血漬的卷軸。

  羅公倒也不以為忤:“離張府最近的就是這個房間了。”

  “那好,有請羅公到外面為我護法!”曾朝符也不客氣。待羅公出去後,他一揮手,屋內的燈光突然一齊熄滅,就連所有的聲音也似乎隨著光線一起消失,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死寂。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隻過了一瞬,隨著“絲”一聲輕響,屋內又有了微弱的光線,淡黃色的微光是從一支黑色的蠟燭發出來的,這黑色蠟燭不知何物所製,它點燃後散發的氣息中人欲嘔,可是光暈卻只有黃豆大小,連旁邊數寸的物事都照得朦朦朧朧;人影接連閃動,東南西北各個方向都被插了一支黑燭,微光聯成了一片,如水波般蕩漾不休,屋內的一切仿佛被置於水底,扭曲得幾不可辨。身影被扭曲得奇形怪狀的施法者盤腿在房間正中坐下,把手中最後一根蠟燭隨手一拋,燃燒中的蠟燭竟然穩穩地懸浮在他的頭頂。他左手護心,右手捏了一個法印,嘴裡兀自喃喃念個不休。

  氣氛越來越壓抑,微光也慢慢恢復了正常不再蕩漾,施法者卻越念越快。五支蠟燭的顏色也越來越深,由之前的淡黃色逐漸變成了紅色,紅色越來越濃,最後終於變成了黏稠的比夜色還要深的亮黑色。影影綽綽中曾朝符右手一指,喝了一聲“疾!”沾有發黃血漬的布片搖搖晃晃飛了過來,停在西北方的蠟燭上不動,才一刹那,布片被黑火點燃,冒出一股輕煙,繼續往西北方飄去。煙氣越飄越淡,剛剛一出房間,就已消失不見。

  羅公就在離房間不遠的涼亭守著,手下老何殷勤地搬來茶點,自己侍立在一邊。

  “這老小子的確有點門道!”老何忍不住開口,作為一個技擊高手,燈光熄滅之後,他就再也無法感知屋內的任何情況了。

  羅公眼睛似閉非閉,擺了擺手,示意老何不要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終於傳出聲音:“羅公,可以了。”

  蠟燭亮起,除了二支卷軸不知去向之外,屋內所有陳設與之前毫無二致。曾朝符還是坐在之前的那張椅子上,只不過他的臉上有一種掩飾不住的疲憊。

  “已經成功了嗎?”羅公還是要確認一下。

  “一切順利,最後一粒火種已經種好,現在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了。”

  “這麽說他今天還沒死?”

  “嗯,太快了也不大好,有些東西我們也還要準備一下,二天之後,羅公您一聲令下,就是他斃命之時!”

  二天之後正是放榜的日子,羅公微微一笑,也不拆穿:“如此就辛苦你了。請轉告賢兄長讓他放心,我們的力量比他所想象的還要大很多!”

  曾朝符調息片刻,臉色好看多了,站起身告辭:“如此就拜托羅公了!”

  “好說好說!”羅公點點頭。目送曾朝符背影消失,老何躍躍欲試:“羅公,要不要趁他虛弱的時候……”

  “你瘋了?沒腦子的家夥!”羅公斥道:“再說我們現在有多少事要做!”

  是啊,只有二天時間,二天以後,他們將迎來一個嶄新的世界,一個隻屬於他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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