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歷十一年二月初四,夜。
距離荒人第一次炮轟燕山關已經過去了七天!
然而雙方至今並沒有發生近距離的戰鬥,依然是在每一個晚上荒人趁著夜色對燕山關發起炮擊。
他們采用戰馬拖拽的方式,保證每一發炮彈都落在關牆,又讓關牆上的紅衣大炮失去了準頭。
時至今日,荒人依然有四十門紅衣大炮。
就這樣,燕山關那厚重的關牆也已被轟得千瘡百孔,看上去似乎已經變得岌岌可危。
可它卻依然橫臥在荒人的面前,成為了四十萬天刀軍南下的噩夢。
荒人大將軍拓跋堅的拳頭都拽出了水來!
“七天了!彈藥僅僅剩下三十發!”
“都不夠每一門炮轟一炮的!”
“再打不開燕山關,你們就得用命去填了!”
他在中軍帥帳大發雷霆,他的手裡是一疊從荒庭而來的信件文書。
“陛下令我等在一月底破開燕山關,因為神劍第一軍就快來了……可我們沒有完成預定目標,而神劍第一軍,他們真的來了!”
他抓起面前的這一疊文書重重的在桌上一拍,“神劍第一軍正在我們的國土上掃蕩,他們燒了我們的糧倉,殺了我們的戰馬,還搶了我們的女人!”
拓跋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們都是荒國最優秀的將領,你們麾下還是陛下親自挑選出來的最精銳的戰士!”
“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我隻告訴你們一句!陛下現在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明天一早,這關若是再不破……你們就提著腦袋回去向陛下請罪吧!”
“發起攻擊!”
……
……
漆黑的夜,再一次響起了大炮的轟鳴。
韓奉早已來到了關牆之上,他的面色陰冷,心裡同樣很是擔憂。
如果敵人再這麽來幾個晚上,這關牆可就真的會塌了!
就在他巡視著關牆的時候,一名小旗飛速來報:“將軍,大將軍來了,請您速去議事廳。”
韓奉無疑有它,現在戰爭陷入了膠著,大將軍親臨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僅僅帶了兩名親衛回到了議事廳,卻沒有看見彭大將軍。
他看見的是屯騎校尉吳常,而吳常此刻正坐在主位上。
韓奉皺起了眉頭,吳常負責守衛的是關牆之下,他怎麽跑上來了?
“大將軍在哪裡?”
吳常咧嘴一笑,對韓奉招了招手,議事廳的門,卻被吳常的親衛給關了起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
“哦……有件事想和你談談,”他說著這句話,對他的親衛揮了揮手,韓奉便看見自己的兩名親衛倒在了地上。
他大眼一瞪,正要拔槍,卻被吳常的三十個親衛給按倒在地。
“莫要這麽粗魯,快點將韓將軍放了。”
韓奉站了起來,他已然明白,吳常……叛了!
“大將軍不會饒了你的!”
吳常輕蔑的一笑,“從我踏入你這議事廳的那一刻,我就在想啊……你說,這關若是開了,四十萬天刀軍呼啦啦如潮水一般的向忻州城湧去,”
“老韓,你說這潮水會不會將大將軍給淹死了呢?”
“就憑你手裡三萬人也妄圖打開關門?你當步兵校尉鄭鐵頭手裡的槍打不準你的腦袋?”
吳常哈哈大笑著站了起來,“三萬個步兵三萬把槍啊,可若是鄭鐵頭也叛了呢?”
韓奉心裡陡然一震,“這沒可能!鄭鐵頭是大將軍的侍衛統領,他跟隨大將軍十余年,怎可能叛了大將軍?”
吳常向前走了兩步,雙手一攤,濃眉一揚,“這人啊,
總是需要往高處走的。若是往高處走不動了,那就會選取別的利益,比如……銀子。”“鄭鐵頭老了,他往高處走不動了,但他需要銀子,因為他有五個孩子。所以,這並不奇怪,其實當我知道鄭鐵頭賣給了荒人四千把燧發槍的時候,我比你現在還要驚訝。”
“哈哈,你說特麽的可笑不可笑?那麽老實的一個人啊,打仗嘛規規矩矩,老子一直認為像他那樣的人,才是對大將軍最忠誠的人,然而……”
吳常居然長長一歎,“然而他比老子做的還要徹底!”
“咱們是同一期來到北部邊軍的,是……宣歷二年春吧,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鄭鐵頭的三萬步兵,現在正拿著燧發槍站在這關牆之下,老子看著咱倆這麽多年袍澤的情分上,上來勸你一番。”
“聽,咱們就繼續一路走下去。不聽……老韓啊,兄弟可就真對不住你了。”
韓奉眯起了眼睛,“你就這麽篤定大將軍會敗?”
“必須敗,你若不降,鄭鐵頭的三萬步兵馬上就會上來把你的人全殺了, 這三百門紅衣大炮就落在了我們的手裡,然後將關門一開,四十萬天刀軍入關,大將軍剩下的三十萬人,沒有了燧發槍也沒有了紅衣大炮,他拿什麽和荒人一戰?”
“再說……大將軍可還不知道我和鄭鐵頭反了。”
韓奉閉上了眼睛,深深一歎,“你們……這是在賣國!”
他睜開了眼睛,眼裡寒光四射:“你們知不知道若是忻州守不住,荒人這一路南下,會有多少百姓遭殃?荒人的凶狠難不成你們不知道?他們會……”
吳常突然打斷了韓奉的話,他也猛的一瞪,大聲吼道:“你特麽別來給老子講這些,現在老子就最後再問你一句,降,你麾下的三萬將士便可保全性命,若不降……!”
韓奉抬手就是一拳,“砰……!”的一聲砸在了吳常的臉上,吳常的頭一偏,甩出了一篷鮮血。
他居然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他伸手一抹嘴上的血,仔細的看了一眼,臉色突然一變,“殺了他!”
兩把尖刀從韓奉的後背而入。
一盞茶的時間之後,關摟上響起了“砰砰砰……”的槍聲,然後有呼喊聲,有哀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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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常沒有離開這指揮所,他坐在那張椅子上,揉著腮幫子,就這樣聽著,流出了兩行熱淚。
“老韓,你太崇拜傅小官了,對不住了,放心去吧,我會每年在你墳前燒一堆紙。”
是夜,燕山關破。
從內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