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讓我們將時間往前推移——

　　“你……”

　　站在金屬門外的張主任一臉驚愕的注視著渾身是血的吳望。

　　自己從業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如此獵奇的場景。

　　仿佛被血雨衝刷後的年輕人手捧著畸形的嬰兒，一條附著著大大小小褐色血塊的臍帶連接著嬰兒和它身後昏迷的中年婦女。

　　最要命的是，那個年輕人握著手術刀，泛著寒光的鋒利刀刃正緊緊的貼著柔軟的臍帶。

　　在張主任眼中，吳望就像一個染血的殺人狂，殺一個人不夠，他還想繼續對那個嬰兒下手，尤其是，這個殺人狂正冰冷的注視著自己。

　　“年輕人，你……冷靜點”張主任的喉嚨乾涸的都快黏住了，他顫抖的手朝著空氣緩緩向下按了按，似乎這麽做能平複自己的情緒。

　　“先把刀放下，你還年輕千萬別做傻事。”張主任緊盯著手術刀，兩條微微顫抖的腿牢牢的站在金屬門外，不敢前進一步。

　　“有意思麽?”吳望看著他冷靜的說。

　　“什麽?”張主任一愣，他本以為吳望會暴起殺掉發現行凶現場的自己，聽到和預想中完全不同的回答後，他劇烈跳動的心臟此刻仿佛停了幾秒。

　　“有什麽事進來說啊”吳望的眉頭微微挑起。

　　張主任聽到吳望的話突然沉默了下來。

　　沒錯，自己是因為害怕才不進去的，為什麽要聽這個瘋子的話?但我不是個醫生麽?如果自己不按他說的做，他手上的嬰兒怎麽辦?

　　張主任臉色糾結片刻後，他咬緊牙關，將腳邁向金屬門內——

　　“為什麽不進來?”吳望眼中的張主任保持著抬腿的動作一動不動，糾結的表情在這一刻突然消失。

　　“你在害怕什麽?”吳望注視著面無表情的張主任，將張主任的黑色身份卡從口袋中拿了出來，對著張主任晃了晃。

　　“是它麽?”吳望將嬰兒嬰兒摟入自己懷中，目光變得冰冷起來:“還是怕……違背你身後人的命令。”

　　“……”張主任沒有說話，他兩側嘴角向上咧起，細長的嘴角推開臉頰層層褶子堆積到眼角，劃出一個人類根本做不到的詭異弧度。

　　他兩隻手掌同時向上按住自己脖頸兩側——

　　“滋……吱吱……哢”

　　皮膚和血管層層抻斷聲音如橡皮筋崩斷。

　　脊柱被拉斷的瞬間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

　　張主任，不，吳望看著眼前身高快貼住天花板的怪物嘴角微微上揚:“對嘛這樣多好，你不用再裝，我也不會有心裡壓力了。”

　　“吱吱吱吱！！”怪物似乎被吳望激怒發出尖銳的咆哮，它皮包骨頭的細長腿骨朝著金屬門一個邁步——

　　“砰！”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起的瞬間，吳望下意識的閉上雙眼。

　　‘火藥?’吳望的鼻子嗅到了刺鼻的氣味，他張開雙眼發現，那個怪物沉默下來，它龐大的身軀朝著房間內部緩緩倒下。

　　砸地的悶響響起後，怪物腦袋的左側多了個黑黝黝的彈孔，白色的濃稠液體從裡面噴出一條拋物線。

　　“happy birthday to you……”從槍聲傳來的方向傳來一陣歌聲，唱歌的聲音無比虔誠，就像是迎接聖子降臨的仆人。

　　曹雲邁動著輕快的腳步從金屬門外走入吳望的視野，他嘴角掛著寵溺的笑容，溫柔如水般的目光輕撫吳望手中的無臉嬰兒。

　　吳望沒有理睬曹雲的目光，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曹雲手中推著的輪椅。

　　黃紹華仿佛被抽走靈魂般癱坐在輪椅上。

　　他的頭深深的低垂，後腦上面插著不少色彩鮮豔的蠟燭，橙黃色的微弱火苗跳動間，滾滾蠟油順著蠟燭凝固在他的頭皮上，灰白的頭髮看起來就像一團油膩的奶油。

　　“交換”曹雲身後四個護士同時現形，其中一個護士將一把水果刀遞向曹雲手心。

　　“不著急，我們還有時間”微笑著的曹雲將手術刀對著黃紹華頭頂比劃著畫了幾道虛線。

　　“人人都該享受這美好的時刻”曹雲陶醉的嗅了下黃紹華的頭皮，他對著吳望眨了眨眼睛，柔和的邀請說:“要不，我們先吃塊蛋糕?”

　　說完曹雲就微微皺起眉頭，他似乎在為切幾塊而煩惱著。

　　“你為什麽不進來?”吳望還是這句話，他笑吟吟的將視線往下移動——

　　“咿呀！咿呀！”

　　嬰兒們的哭聲減弱了，其中的一部分突然興奮的叫了起來，血色的足印朝著怪物倒地的方向快速爬了過去。

　　肌肉與牙齒的摩擦聲與骨骼被咬斷的脆響同時響起。

　　隨著怪物屍體上附著的紅色腳印越來越多，不過幾秒功夫，碩大的血紅色肉團幾次蠕動便化為一攤血水。

　　那團血水攀上吳望的身體後，流入嬰兒皮膚上的黑洞內，黑洞微弱擴張開合著吮吸著血水。

　　當血水全部流入嬰兒體內後，它舒服的扭動起蜷縮的四肢，面孔上沸騰的肉團也略微平息下來。

　　“哇哦。”吳望露出一個比曹雲更誇張的表情，他對著曹雲說:“what's happened man?”

　　“你真不怕死?”曹雲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沉起來，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把纏滿烙印繃帶的警用左輪手槍，用黝黑的傷口對住吳望。

　　“再加一個條件”曹雲的眼神陰霾的像匹嗜血的餓狼， 他說:“我能讓你活著離開這裡，現在，隔斷臍帶，把它，交，給，我！！”

　　“這麽大聲幹嘛?”吳望似乎是嫌曹雲的咆哮太吵，他掏了掏耳朵無所謂的說:“別裝了，你要是能進來還會和我提條件，是吧?”

　　“找死！”

　　只聽哢嚓一聲，曹雲將左輪手槍的擊錘按下(手槍尾部的小尾巴)，暴怒的聲音從他咬緊的牙縫中流出。

　　“你幹嘛?”吳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麽生這麽大聲，接著說:“我又沒給你說話，你急什麽啊?”

　　“對吧?黃教授。”吳望笑嘻嘻的說，他的眼神裡沒有任何光彩。

　　“你在說什麽?”曹雲聽到吳望的話頭髮根根立起，他的表情如同惡鬼般猙獰的咆哮說:“老子才是這片厄夢——”

　　“噗嗤！”曹雲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一根細長的指甲不知何時已經深深的嵌入他脖子柔軟的靜脈內。

　　“咚！”曹雲睜大雙眼的倒在地上，脖子上針孔般大小的傷口瞬間變得烏黑起來，靜脈噴出的血液在地面上擴散開來，將那綠色身份卡上的英俊醫生照片完全淹沒。

　　黃紹華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他用腳尖挑起曹雲的身體將他翻了個面，從他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一張黑色的身份卡。

　　“現在的人啊，演著演著就忘了自己原本是誰了。”黃紹華將黑色身份卡夾在自己胸口。

　　他嚴肅的目光沒有絲毫改變，睿智古樸的味道在他瞳孔中流轉著。

　　“你說對吧?年輕人”

　　這一刻，黃紹華第一次裂開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