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伴隨著牙酸般的開門聲,濃厚的灰塵夾雜著濃烈的霉味,一股腦的從門內湧了出來。
“吳望……這…真是你家?”徐強被這味道弄得吐了幾口酸水,他戴上吳望遞來的口罩,甩了甩纏在手上的蜘蛛網,低聲的說:“這地方,最少十年沒住過人了吧?”
“嗯”吳望來之前,專門翻閱過當年的報紙了解情況,當年院長死後不久,在媒體的力量下,他貪汙受賄的罪行很快就曝光了,這個影響不斷發酵,政府逐漸減少對這裡的財政投入,許多孩子被社會好心人士領養,離開這裡。
最後,這裡只剩下十幾個孩子,福利院嚴重虧損後,只能倒閉了,那些被領養的孩子,名字都在報紙上公示的,吳望在上面,沒有找到自己和王晴的名字。
“不是吧,哥,”徐強聽吳望說完,他的表情一臉無語:“你不會想重新住這裡,今天特地來打掃衛生的吧?”
“你想多了……”吳望拉開旅行包,從中拿出一把折疊鏟,大步朝谘詢台方向走去。
報紙上,沒有記載發現屍骸被發現的事情,代表警察沒發現這裡藏了東西。
和厄夢中不同,谘詢台內測下方,找不到那個行李箱。
吳望明白,要是旅行箱放在這麽明顯的地方,恐怕早就被警察發現了。
‘墨小姐說過,厄夢中的場景是人的潛意識演化而來的,也就是說,院長在厄夢中,將屍體放在這裡,那屍體在現實中也不會離得太遠……’
“喂喂,你想乾——”看好吳望將鏟子高高舉起,徐強剛伸手阻攔時,
“啪!”鏟子猛的砸向地面傳出巨大的聲響,回音回蕩在空曠的大廳中,天花板覆蓋的灰塵,被震的大片大片掉落。
“咳咳咳……吳望你瘋了!”徐強被灰塵嗆的,眼淚都咳出來:“你十幾年沒回來,一回來就想拆了這裡嗎?!”
“……果然有”吳望松了口氣,被鏟子砸中的白瓷磚上,一道顯眼的裂縫出現在他的眼前,在那縫隙中,隱約能看到行李箱的形狀。
“抱歉,好久沒回家有點激動,咱們馬上就……”吳望對著徐強嘿嘿一笑,剛開始動手清除瓷磚碎片時——
“啪……”
右側的走廊的伸出,隱隱傳出輕微的破碎聲。
‘踩到玻璃的聲音……野貓?還是拾荒者?’吳望沒有太在意,手上動作不聽的繼續清除碎片。
“不對”吳望猛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無論你再發什麽神經我也不會驚訝了。”徐強用‘關愛神經患者’的眼神注視著吳望,溫和的說。
“你說,剛才在門口,你看到一個人影?”吳望看向徐強,臉色變得有些低沉。
“臥槽,被你一鏟子嚇得,我都忘了!”再次想起那一幕的徐強,急忙對吳望描述了那個人的體貌特征。
“不見了……在我們進來前,就不見了”吳望小聲的說著。
“對對對!”徐強有點興奮,這一刻,吳望的腦信號終於和自己對上了。
“他進來了?踩玻璃的難道是他?不對啊,我們離大門那麽進,他是怎麽繞過我們進來的?”
“對對對!”徐強察覺吳望臉色變得略有難色,他眼睛都放光了。
“我去那邊看看,你幫我把這個東西挖出來。”吳望把手中的鏟子遞給一旁,瘋狂點頭的徐強。
“對對……個屁啊!”徐強臉色變得漲紅,口水沫子四處亂飛:“吳望,
你把我帶到這鬼地方就算了,現在,還要留老子一個人在這兒給你做苦工?!” “冷靜點啊,我就是去找你害怕的那個人啊,這叫等價交換啊……”
“臥槽,那我還得要給你說謝謝??”徐強看到,吳望從包中拿出手電筒後,徹底傻眼了,這貨真準備把自己留在這裡!
“謝就不用了,我們不是兄弟麽?”吳望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鼻尖。
“你還知道我們是兄弟啊……合著,你的兄弟都是用來賣的,是吧?”徐強聲音有點顫抖,對面前人的無恥,又有了新的認識。
“別說賣啊,這麽難聽。”吳望收起情緒,直視徐強雙眼,認真的說:“我們不知道那個人的目的,他擅闖我家,我於情於理都該去看看。”
“合著……你還把這兒當你家啊?”徐強看著手上的鏟子一陣無語。
“不錯,你終於注意到了。”吳望滿意的點了點頭,“我把唯一的武器留給你防身,夠兄弟吧!”
‘不……你只是想白嫖我’徐強有些鬱悶的歎了口氣,放棄吧的說:“好吧,我乾,不過你得抓緊回來啊,我總覺得這地方不對勁……”
“聽你的”吳望說完後,聽著後方沙沙的鏟土聲,打著手電走入走廊中。
————
回廊內上到處都是汙漬和霉菌的寄生物,零星的滴水聲不時響起。
在這裡,吳望每走一步,鞋上都會傳來粘稠的惡心觸感。
“吱……”吳望推開廁所門,伴隨著滴滴的滴水聲,兩個獨立的隔間暴露在手電燈光下,隔間門板上黑色的霉菌隨意寄生,看得出很久沒用了,吳望蹲下,將手電向下照去,隔板底部的縫隙處,兩個蹲式便池清晰可見,甚至連裡面堆積乾涸的排泄物都一清二楚。
“不在這裡……”被排泄物搞得有些惡心,吳望確認沒人後,連門都沒進,就朝著休息室走去。
“這比厄夢裡大呀。”吳望看向手電掃過一眼看不到頭的床位,頭皮一陣發麻。
顯然,院長對這裡的人數沒個概念,不然這裡與厄夢中也不會有這麽大的區別。
“不行……不能這麽找”吳望腦中換算了下,搜尋大概需要多少時間。
“最少半個小時麽?”吳望思考片刻,便回頭走去。
“好歹先找到趙老師的屍體,然後報警,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吧,我到底在幹嘛啊?”吳望無奈的撓了撓頭。
“嘀嗒……嘀嗒”廁所內的水滴聲繼續響著。
等吳望回到大堂後,谘詢台的附近,一堆雜亂瓷磚碎片和土塊圍成一圈,黑色的行李箱被挖出,安穩的放置在中央。
吳望蹲下,打開行李箱後,趙容蜷縮著的白骨完好無損的安置其中。
“呼……”吳望松了口氣,他緩緩起身,剛拿出手機——
“不對,如果用我的電話報警,警察很快就能鎖定我的身份,還是得找個公共電話亭。”
吳望看了眼緊閉的大門,門縫中映射出血橙色的縷縷光線。這是殘陽即將落山的顏色。
“遭了,門崗專門說過,要提早回去的。”
吳望急忙收起地上的折疊鏟,慌張推開福利院的大門,駕駛著桑塔納飛速向市中心駛去。
等回到醫院附近後,吳望看了眼已經出現星星嗯夜空。
“還是沒趕上醫院的飯點……”吳望歎了口氣,透過車窗四處張望了下,發現距離醫院已經不遠了,於是他熄火停車,隨便走進一個飯店。
“一個西紅柿雞蛋…要200?”吳望嘴角有些抽搐,要知道他一個月的工資才5000,他不可置信的望著服務員。
“先生,您多久沒出來吃飯了?”服務員收起燦爛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土鱉’的神色,她不屑的說:“厄夢環境下,這十年物價飆的厲害,我們店已經是這附近,最便宜的好不好?”
“……”吳望還能說什麽,自己在福利院,挖了一天的坑,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快燃燼了,於是他指著最便宜的西紅柿雞蛋,對著服務員點了點頭。
“等著”服務員冷哼一聲,合上菜單扭頭就走,身上‘有錢你是爺,沒錢你土鱉’的光芒快把吳望的眼閃瞎了。
‘不是,你好歹上杯水啊’,吳望吐槽不能,雙手撐起無力的身體,朝洗手間走去。
“呼……”上完廁所的吳望,舒服的呻吟了下,當他打開水龍頭開始洗手——
“誒?”
紅色的液體順著潔白的盥洗池壁,不斷地流下,像是一道道猙獰的傷口。
“應該帶手套的,話說,那地方也太髒了吧,手上粘的什麽啊,又粘又腥,還不好洗。”
等吳望洗乾淨手後,掃了眼盥洗池,整個池壁被他手上流下的液體,完全染成血紅色。
“壞了,不會讓我賠錢吧?”吳望小聲的嘀咕,他看了眼面前的鏡子,愣了一下,然後自嘲的笑了下。
‘怪不得那人看我的眼神不對。’
鏡子中的吳望,俊朗的五官此刻被紅褐色的粘稠物覆蓋的一塌糊塗,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唰……”吳望再次打開水龍頭,等洗乾淨臉後發現,池子的通水口被堵住,鮮紅色的液體淹沒了整個盥洗池。
“這回真要賠錢了……”吳望苦笑了下,朝衛生間門外喊了聲:“服務員!”
沒有回應。
“服務員!”吳望又大聲喊了一遍。
還是沒有回應。
衛生間門外不知何時,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半遮掩的門外,一片漆黑。
“停電了麽?”吳望拉來屋門——
月光下,整間餐廳空無一人,每個座位上都擺放著一個盛滿白飯的瓷碗。
白飯在瓷碗上高高堆起,兩根長筷子上香般的,筆直插在每碗米飯上。
“這時幹嘛,集體過生日嘛?”看到這一幕的吳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服務員,電什麽時候——”
“咚。”前方的廚房隱約傳來清脆的電梯鈴聲。
“來……啊。”
啊……啊?
!!!
吳望的表情凝固了,下一刻,他的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