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死寂的環境中吳望時刻繃緊自己的神經,任何細微的動靜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應對。
那聲音出現的太過唐突,就像是空氣中憑空鑽出一個人,吳望的身體顫抖起來,他握緊手中的戒指,腿部肌肉繃緊,準備在下一秒衝進面前的兒童福利院。
“冷靜點……放送……深呼吸”後方的人似乎察覺了吳望的動作,她放緩了說話的語氣。
‘她沒有朝我靠近’
吳望察覺到了後方的女人沒有攻擊的意圖,略微松了口氣,然後照著女人的話做了起來。
劇烈的心跳漸漸平緩,吳望扭頭朝她看去。
“怎麽樣?冷靜下來了麽?”看到吳望不再顫抖,女人這才朝著他緩緩走去。
黑色的高跟短靴在地上踩出清脆的聲響,灰色的絲襪包裹著修長的雙腿有節奏的邁動,她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看不出身材,一頭齊肩的短發襯托她精致的五官更加凌然。
“幸會我叫吳望,請問你是……?”
“墨子蘭。”墨子蘭在距離吳望5米的位置停下腳步,那雙漆黑的眼眸盯的吳望有點不自在。
“看你的反應,是第一次麽?”
“第一次?……什”
“厄夢。”墨子蘭打斷了吳望的問話,她冷清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像是機器一樣繼續說“沒想到國家宣傳力度這麽強了,居然還有人不清楚,你真的不怕死麽?”
‘她說的每個字我都了解,但是合到一起的話,我完全聽不懂啊?’吳望此刻一頭霧水。
看到吳望疑惑的表情,墨子蘭略微皺了下眉頭,性格使然她不愛說太多的話,但她也不想看到一個人就這麽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
“我……隻說一遍,希望你能記住吧,如果你因為這而出事,不要怪我。”墨子蘭沉吟了一會兒用緩慢的語氣說了起來:
“從十年前開始,各國政府的警察機構陸陸續續接到了許多報警電話稱自己做了個噩夢並聲稱非常的真實,剛開始大家都以為是一種社會群體性的心裡疾病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後來……事情嚴重了。”
墨子蘭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略有顫抖:“從最初的百人發展到百萬人,這場災難在幾個月內席卷了全球,全球的科學家學者夜以繼日的研究發現,這不是病毒,也不是微生物入侵,這是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現象,人們送給它了一個永遠不想碰到它的名字……厄夢”
“從厄夢中脫離的人會重新回到現實,有些人一輩子不會再做,有些人會不斷陷入直到在厄夢世界裡迷失或者死去……”墨子蘭說到這裡眼神中莫名的情緒閃爍。
“沒人知道他們的意識會去哪?只是在現實他們永遠也不會醒來……”
吳望腦中浮現出那個病房中躺著的密密麻麻的人。
‘兒童福利院,厄夢,那兩張報紙出現在我面前不是巧合!到底是誰乾的,還有那個戒指,難道是同一個人?’
“你臉色看起來更差了”墨子蘭看到吳望蒼白的臉色以為他被嚇著了。
“我還好,墨小姐,那我們現在是在哪?”
“我不知道”墨子蘭輕微的搖頭“厄夢能將人內心深處恐懼的場景實體化,可能是你,我,或者是一起被卷入厄夢的其他人。”
“那……”吳望本想向她詢問有關於那個醫院和電梯的事情,但他沒有說出來,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面前的人應該可以信賴,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吳望選擇了個可以問出的問題。 “墨小姐,你聽說過……地獄麽?”吳望故意轉身,用余光觀察著她想看看她有什麽反應。
“……”墨子蘭沉吟了一會兒,略微皺著眉頭“我不知道你從哪聽到的,這只是一個沒有考察的傳言。”
察覺到墨子蘭的語氣出現了急躁,吳望連忙移起話題:“不好意思墨小姐,如果引起你不快的話我道歉。”
“……”墨子蘭搖了搖頭沒有回話,她雙手抱在胸前沉默了下來,散發出一個美麗冰雕的氛圍。
‘看來踩她雷區了啊……’吳望暗中松了口氣,看來自己不是真的死了,面前的女士真的知道很多東西,就是現在氛圍不適合開口啊,吳望苦笑了下。
時間在沉默的氣氛中流逝,吳望看著墨子蘭發現對方一點都不著急,他聽過對方說要等人,也沒聽會等到什麽時候。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問墨子蘭的時候,余光掃過那一片漆黑的高層建築,
其中一戶,燈亮了。
那燈光昏黃不定忽明忽暗,在燈光的映照下,緊閉的窗簾映出三個模糊的人性。
“墨小姐!”
“我看見了。”墨子蘭的聲音平穩鎮定,她仿佛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刷!”被拉開窗簾的聲音在空曠的城市內回蕩,三道身影出現在吳望的視野中。
“……”那三道身影也看到了吳望他們,其中一人用兩隻手臂做了個碰拳的動作,然後雙手指向吳望和墨子蘭,過了兩三秒他和身邊的兩個人轉身離去。
吳望腦中一串問號飄過,他疑惑的望向墨子蘭。
“那是在厄夢中的手勢暗號,向你們集合”墨子蘭終於開口說話“被卷入厄夢的人出現的位置都是隨機的,因此需要各種通信方式”
那為什麽不用手機?對了?我手機呢?
吳望上下摸索,不只是手機,身份證和錢包全不見了。
“在厄夢中,不能攜帶現實中的物品”墨子蘭看著發愣的吳望解釋道,她又浮現出那個疑問,在現在的大環境下不清楚厄夢的事幾乎是不可能的,這個人到底活在什麽環境下?
“只有各國政府聯合研發的新設備,還有……”
“久等了。”一道中性十足的男聲打斷了墨子蘭的話語,一男兩女從建築物中走出,向吳望他們走來。
男人體格健壯皮膚黝黑穿著一個紅色襯衣頂著一個光頭,臉上帶著善意的笑容。
後方的兩位少女身著青色校服和過膝長裙白色短襪,黑色的長發一個垂腰,一個被綁成馬尾,長發少女將馬尾少女護在身後,從她們的面容看這應該是兩姐妹。
“你們好,我叫高雄,看起來我們來晚了不少”高雄帶著歉意的笑容朝吳望伸出手。
“吳望,幸會”
吳望伸手握住了那隻手被高雄的手勁弄得有點痛,嘴角的微笑都有一絲躊躇。
“不好意思啊,我是健身教練!”高雄察覺到吳望的神色急忙放開了手,化解尷尬般的轉移話題朝後方的少女笑著說:“看來我們幾個傳送到不同的地方了,還沒有相互認識,幾位,做個自我介紹吧?”
馬尾少女聽到高雄的聲音身體顫抖了下像松鼠一樣擠到長發少女背後小聲的說:“我叫文禾”
“我叫文媛,這是我第二次被亂入厄夢,我會努力不妥大家後退的”長發少女看上去有點緊張,她一邊玩弄發梢一邊用勉強的笑著。
“……墨子蘭”冷淡的嗓音依然不拖泥帶水。
眼看著即將陷入冰點的氣氛,高雄心想這回的隊友看起來都不是很好相處啊。
高雄拍了拍手試圖活躍氣氛,用輕快的語氣說:“大家不用那麽緊張,我看這回的厄夢沒有那麽困難,連異象都沒有恐怕不過是中層夢境,我們只要團結起來,一定能安全回去的。”
“中層夢境?”吳望詫異
“你不知道?”高雄更加詫異,不可置信的看著吳望,哪怕是小孩子也會被父母告知這種必須掌握的東西吧?
高雄回過神咳嗽了下說到:“關於這些《國家防范厄夢指導白皮書》都寫過我就不多說明了。”
‘不,麻煩你還是說清楚吧,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吳望在心裡吐槽。
“厄夢是由被卷入人員的記憶構成的,一般分為三層,淺層,中層,深層,咱們大部分人哪怕被卷入淺層夢境不用驚慌,那些大多是生活不快瑣事組成的,根本沒有危險。”
高雄輕松的接著說:“中層夢境相對比較危險,那是人遭遇車禍或者親人逝世的陰影編織的厄夢,這類厄夢數量較少,動點腦子注意的話,這種厄夢裡的危險是可以規避的。”
“那……深層呢?”吳望輕聲的問到
“深層……”高雄的聲音低沉起來,就像是害怕驚擾到什麽,他皺起眉頭搖頭說:“這種厄夢極少,白皮書上也沒有詳細說明,上面只是說了這種厄夢是人的潛意識組成,如果遇上的話,不要說話,不要跑步,不要睜眼,而且我聽小道消息說過,從深層中醒過來的人不是瘋了就是自殺,有個自殺的人留了一封遺書,上面只寫滿了一句話——”
裡面有東西!
吳望沒有說話,地獄5層幾個血字在腦中浮現出來。
“哈哈,沒事的別想太多,深層的夢境是在太少,只有能做深層夢境的人,可能只會是殺人狂或者心裡變態。”高雄發現吳望的臉色很沉重,直接中斷話題開了個玩笑。
“好了說正事吧”墨子蘭聽完高雄的解說突然開口:“辨認一下吧,這是誰的夢境,我剛才看過了這不是我的。”
看著幾個人都搖頭,墨子蘭黛眉微皺,沒有人知道?這不應該啊,哪怕是潛意識的夢境,夢境的產生人也能有所印象,除非……有人故意不說。
感受到墨子蘭鋒利的目光,吳望控制住自己不讓表情發生變化,他對這個女人的直覺第一次感到害怕。
“沒有線索得話,我們怎麽出去啊,我…我想回家”文媛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
文禾抱緊肩膀低著頭身體略微發抖。
“沒事的,大多數的厄夢線索都是很容易發現的,一般只要發現線索順著解決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高雄一邊笑著安慰文媛,一邊領著眾人走向兒童福利院的門口。
‘不行,不能這樣吳望,你必須說出來,這麽重要的情報不說可能讓大家遭遇極大的危險,你這種行為也配叫醫生麽?’
當幾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吳望壓下心中的罪惡感,下定決心將電梯顯示器的內容和那兩張報紙的事說出來的時候——
“嘎……”
殘破掉漆的鐵門被高雄推開了,發出將死之人呻吟的聲音。
此時此刻,場景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