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吐息像一隻黏稠的觸手,從吳望的耳後蔓延滑動,五官,四肢,甚至手指關節,他的瞳孔放大,口中的唾液瘋狂分泌。
那道身影,從吳望背靠的牆壁黑暗中逐漸鑽出,那雙骨瘦如柴死人般手從吳望身後伸出,那動作像是要把吳望擁在懷中。
就在吳望絕望的時候,他突然想起,在還未進入孤兒院時,高雄曾說的話——
不要說話,不要跑步,不要睜眼。
不要睜眼!
吳望在那雙手覆蓋住自己視野的前一秒,急忙閉住了雙眼。
“猜猜我是誰?”她的上半身從覆蓋陰影的牆面中鑽出大半。
吳望咬緊牙關緊閉雙唇,沒有做出回答,閉著眼睛的他一動不動,身後傳來的吐息已經越過耳垂,將自己的面頰凍得僵硬。
這時,吳望手中的戒指開始間斷性的輕微發熱。
‘剛才推理時恢復的精力,讓它有回應了!’吳望一陣激動心中重燃希望,他玩兒了命的瘋狂催動起戒指。
“快點,快點啊!你踏馬但是快點啊!”吳望的催動沒有任何效果,戒指的反應像是打不著火的汽車,吳望感覺身邊越來越冷,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那東西即將抱住自己!
“猜猜我是誰?”那吐出的氣息順著吳望的眼角覆蓋住他的整個五官!
‘完了,來不及了……’戒指不溫不火的反應澆滅了吳望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他閉著的眼前,走馬燈般飄過一張張曾經見過的臉。
當其中一張冰冷精致的面容飄過時,吳望心中一歎。
‘對不起墨小姐,我恐怕……救不了你們了。’就在吳望準備接受即將到來的命運,將緊握的雙手放開時,墨子蘭留給自己的那張名冊,從手中滑落。
“你錯……”吳望在這最後一刻,腦中想起了墨子蘭最後對自己說的話。
‘錯……嗯,我錯了,應該早點將文禾身份告訴你們,你們生死未知都是我的錯……’吳望在心中對墨子蘭說。
“你錯……”腦中墨子蘭的聲音還在重複。
‘墨小姐,你說得對,我從看到那個天花板教師馬尾的時候就發現了,文禾其實就是班主任,只是不知道她叫趙容,你拿到那張名單應該早點告訴我的啊……墨小姐。’
“你錯……”四周的冷氣濃鬱的吳望無法呼吸,他的四肢開始失去知覺,他腦中墨子蘭的聲音越來越小。
‘等下……墨小姐從來不會說無用的話,一定是……我弄錯……很關鍵……’吳望盡全力轉動僵硬的大腦,鼓動最後清醒的神智。
吳望將腦中的記憶化成一張張立體的照片,不斷翻動著,直到最初的那一刻——
兒童福利院門口的五個人,那個馬尾少女站在文媛身後,兩人穿著相同的校服,看上去就像一對姐妹。
‘等下,看上去?’吳望覺得自己抓住了關鍵的信息。
為什麽她隻對其他人動手?
為什麽她每次都能出現在我的背後?
為什麽墨小姐寧願留給我線索,也不願說出她的名字?
無數疑問在吳望腦中組合起來,一條被隱藏的路展現在他的面前。
‘我懂了!’
“猜猜我是誰!”那雙手已經抱住了吳望,即將將他拉入牆內。
“……”吳望沒有回答,他腦中堅定一個想法,然後緩緩張開雙眼。
身邊的陰冷感瞬間消失,趙容的面孔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果然,
我的想法是對的。’面前的趙容沒有反應,吳望撿起掉在地上的第一頁名冊。 黑白照片上的趙容不見了那滲人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她還是文禾時,臉上帶著的怯生生的害羞笑容。
吳望終於確定了,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就像只有他能看見趙容,趙容的狀態也隨他的想法時刻改變著!
每當吳望腦海中浮現她的身影,她一定會出現!
每次吳望認為她會露出滲人的笑容,她的臉上一定帶著那個笑容。
就像這次吳望認為她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一樣。
‘那她為什麽要對墨小姐他們……出手?’吳望的視線注意到趙容手上握著什麽東西。
那是一根蠟筆。
吳望突然想起來,墨子蘭在那片黑暗中消失的前一刻,她的語氣輕松且釋然,就是沒有緊張。
在文媛消失前,墨子蘭移動的速度比體力充沛時的自己快的多,甚至那麽的憤怒,而在高雄消失前,墨子蘭的卻始終跑在自己身後。
當時,在拿出那本名冊前,墨子蘭還在反對進去院長室,為什麽她之後對這件事閉口不談,甚至最後還把鑰匙交給了我?
“墨小姐,她究竟知道什麽?她……究竟是什麽人?”墨子蘭的身影此刻在吳望腦中就像個深淵,每當他想要向內窺視,深淵依舊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吳望甩了甩頭,他看向正在注視著自己的趙容,回想起自己的照片也出現在那本名冊上,吳望深吸口氣,對趙容鞠了個躬,然後輕聲說道:“好久不見……趙老師。”
在吳望說完的下一刻,趙容的身體和面孔像是煮沸的開水鼓動起來,下一刻,一個身材窈窕動人,五官文靜端莊的成熟女士,穿著一件黑色教師服出現在吳望面前。
“吳望,你果然來到這裡了”趙容的笑容和藹可親,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
‘留下這些線索的是趙老師!,她還記得我,雖然我還是什麽都記不得, 等下,為什麽趙老師要帶走他們三人,她直接將真像告訴我們不就行了麽?’
吳望心中有太多疑問想要谘詢趙容,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趙容面色焦慮,急促的開口:
“吳望,我長話短說,那三個人沒事,我在清醒狀態下,將他們送到了休息室,我的屍骨和那把刀放在一起,用刀……用刀毀了屍骨,你們就能出去了,快,他要……來……嘎,啊”
“趙老師?”吳望看到趙容情況有些不對,趙容白皙的脖子上出現一道無形的勒痕,她的喉嚨發出窒息般的呻吟,雙手瘋狂求救般的向脖子抓去。
“吱……”
院長室的門被完全打開,漆黑的門口下放著那雙皮鞋!
“救……王晴,別管我……救王晴!”無數黑色的血管從趙容衣領處鑽出蔓延到她的面部,端莊的五官頓時無比猙獰。
“啪!”
“踏踏踏……”
燈泡忽明忽暗的閃爍時,啪的一聲房間陷入一片黑暗,吳望清楚的聽見那皮鞋的聲音正朝自己靠近!
“你,別想,再,碰,我的,學生!”黑暗中的趙容的聲音似乎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卻極其堅決!
吳望本想再說些什麽,突然一股巨力抓住自己,將他扔向牆的方向。
“趙……!”
吳望還沒說完,他的身體撞上牆面後,瞬間融入牆面消失不見。
“吳望……活……下”
黑暗中,皮鞋走到趙容面前時,趙容的聲音戛然而止。
漆黑的院長室回歸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