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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沉,周遊敷衍了幾句,隻讓得福靜候佳音就是,把他打發走,和白老師閑談了幾句,斜斜的靠在了炕上。
“白老師,有什麽吃的沒有,這跑了一天,連口飯都沒吃呢。”
周遊也不跟白老師客氣,在湧泉村,因為受到村民們的照顧,所以他的形象可能在小輩眼裡是個冷淡、不苟言笑之人,但是長輩們,卻非常喜歡懂事的周遊。
“哎呀,你看著,光說話去了,額都忘了這事了。”
白老師放下手中的鞋子,衝著屋外喊道,“麥苗?麥苗?”
良久沒聽到回應,他小聲嘀咕道,“這女娃,大晚上的跑到哪裡去了。你等著,白老師親自下廚,給你做一頓好吃的。”
“好來,那額就等著白老師的手藝了。”
周遊躺在炕上,一動也不想動,今天從縣政府一路來到湧泉村,可謂是跋山涉水,身累心也累。
吃過白老師做的飯,周遊借住在了他家裡。
直到很晚,麥苗才回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周遊卻知道,明天一早,得寶就會帶著水花和一群小夥伴們逃婚。
得寶的本意是好的,卻沒有想過實際問題,一群半大的孩子,就算是逃出了大山,又能乾些什麽?
這件事只是想了想,周遊就不再多關注,幾個人注定是跑不出去的,睡了、睡了。
和白老師一起對付了一晚上,等周遊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這個時候,想必得寶早就帶著小夥伴跑遠了吧。
周遊才不會刻意去追,讓幾個混小子吃點苦,也不算什麽事。
如今這個時候,得寶正是叛逆的時候,他因為馬喊水供得福上學,讓他輟學在家,心裡還有怨氣,還死倔,自己認準的事,誰也拉不回來,典型缺少社會的毒打。
一大早的,村裡的村民就忙碌起來,因為這今天是李老栓嫁女兒的好日子。
雖然是西海固這裡是個窮地方,結婚也沒有什麽禮儀,無非是男方家來人,把新娘子接走,這就算完事了。
什麽?擺酒席?
都是一窮二白的主,誰有錢擺酒席去。
然而即使如此,嫁女兒也算是一個熱鬧事,大家都是鄰居,水花又是村裡聞名的賢惠女子,去湊個熱鬧,也很正常。
周遊離開了白老師家裡,還沒走到村委,就遇到了得福和張主任。
周遊從二人背後趕上來,和張主任問了聲好,再看得福,正鎖著眉頭,目光呆滯的看著水花家的方向。
“是不是心裡很難受?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不想水花嫁過去,額就幫你把她劫下來。”
周遊拍了拍得福的肩膀,老話重提,這話一出,倒把張主任嚇了一跳。
“哎,周遊,你可千萬不能胡來啊,人家彩禮都收了,嫁女子天經地義。”
周遊壓根不理張主任,只是等著得福回話。
眼看周遊沒把他的話當成事,張主任立刻又看向了得福,“得福,你可千萬冷靜一點,不能做這樣的事。”
畢竟得福和周遊都已經是國家幹部了,當眾搶親這樣的事,影響太不好,張主任說什麽都得攔著兩個人。
“呼~”
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得福臉上露出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來,“額沒事,咱們走吧,額爸還在等著咱來。”
周遊抿了抿嘴,也不再多說什麽,這件事畢竟是得福自己的事情,他不會越俎代庖。
既然得福不願,周遊也不會去沒事找事,如果得福能夠硬氣一些,以他現在吊莊辦幹部的身份,那絕對的是未來可期,還比不上一個安永富?
三人結伴來到了村委會,一路上得福都是慫眉搭臉,顯得沒有精神。
也是,自己心愛的女子就要嫁給另外一個男人了,他怎麽能開心的起來。
一看到得福這個樣子,馬喊水心裡就生氣,在他心裡,自己兒子比誰都好,那將來是要娶大家小姐的,水花才配不上他。
“你看你那個慫樣子,給誰看的?”
罵了得福一句,馬喊水轉過頭來,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張主任,你看現在額就通知大家來開會,怎樣?”
“那麻煩你了,馬主任。”
得到指示,馬喊水把村委的大喇叭打開,開始喊話。
“開會了,開會了!所有人,每家至少出一人,到村委開會來!”
通知連喊三遍,陸續有村民來到,至少在這點上,馬喊水這個代理主任,還是很有威信的。
只不過就在這時,得福媽突然跑到了村委。
“喊水,喊水,不好了,不好了!”
“幹什麽,大驚小怪的,家裡著火了不成?”
“得寶,得寶跑了!額去喊他吃飯,屋裡已經沒有人了,隻留下了這個紙條,說是要出去打工賺錢。這可怎麽辦啊?”
得福媽在這裡急得跳腳,馬喊水心中只有生氣,他湊到喇叭處,憤怒的喊道:“得寶,你趕快給我回來,回來打斷你的腿!”
這雞飛狗跳的一幕,讓周遊隻感覺到好笑,你都說要打斷人家腿了,得寶又不傻,聽到這話,更不會回來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水旺、尕娃、麥苗的家人,也陸續找來,與馬喊水關系不好的李大有,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得寶攛掇著水旺逃跑了。
你一句,我一句,這會也不用開了,找孩子要緊,在張主任的調度下,決定派人分頭去找。
眾人剛剛出了屋,就見李老栓捂著腦袋跑了進來。
“殺人了!殺人了!苦水村的人要殺人了!”
李老栓飛一樣路過眾人身邊,跑進了屋子中,把門死死地關了起來。
這邊還是一頭霧水呢,村委外就傳來了喊打喊殺的聲音。
“李老栓呢?”
“給我出來!”
“李老栓?”
聽到這喊打喊殺的聲音,屋裡的李老栓靠著門坐下,忍不住蜷縮起身子。
“怎了?”
“你們什麽人?”
“想要幹啥嘛?”
外人都打到村子裡來了,湧泉村的人也不能認慫,別看平時的時候李大有和馬喊水相互之間不對付,但是有外人在場,兩人還是迅速站到了一起。
雙方之間互相推搡了一番,誰也不讓誰。
人群後面,周遊一把拉過了得福,對他說道:“看這架勢,水花應該也和得寶一塊跑了,你趕快沿著鐵路去追,告訴水花,不願意嫁的話,就讓她先去縣城,這裡有我頂著。”
周遊沒有說放水花出去打工的話,現在僅僅是九一年,國家上一次的嚴打,已經過去了好多年,社會治安已經不如前幾年穩定。
水花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姑娘,獨自一人在外,被人賣了,跑都跑不了。
“千萬不要讓她獨自出去,她一個姑娘家,跑到哪都不合適,不想讓她回來,就先到縣城去躲躲,這事回頭咱倆再合計。快去!”
得福還想說什麽,被周遊推了一把,騎上自行車,從人群外繞了出去。
“都別吵了!”
目送得福離開,周遊擠到前面,站到了張主任的身邊。
“你們想幹啥?跑到額們村打人來了?”
關鍵時刻,還是得馬喊水這個村主任站出來。
“你是誰,跟你有什麽關系?額們就找李老栓,李老栓,你給額出來!”
安永富的舅舅心中也是怒火中燒,他外甥安永富,眼看這麽大了還沒有媳婦,一幫親戚給湊了彩禮,今天高高興興的來接親,沒想到新娘子卻不見了。
這事他們找誰說理去?
“額是湧泉村的村主任馬喊水,你有啥事跟我說!”
馬喊水擋在安永富舅舅身前,寸步不讓。
“那額就跟你說說!額是苦水村安永富他舅舅,這個李老栓,他騙婚你們知道不?他收了額家的彩禮,說好今天來接親,額們人來了,他卻反悔了!怎了,怎了,怎了?你們村看不起我們村是不是?”
事情說完,馬喊水的臉色也苦了起來,人家說的沒錯啊,彩禮都收了,哪有悔婚的道理,這事他們湧泉村不佔理。
“李老栓,你真悔婚來?”
這事很簡單,三言兩語就能問清楚,水花跟著得寶跑了,所以這事歸根結底,還是得寶的錯。
這就是馬喊水的想法,哎呀,他把帽子拿下來,有些煩躁的摸了摸頭髮,這事鬧得,怎麽辦才好嘛!
被馬喊水呼喝了幾聲,李老栓畏畏縮縮的從屋裡走出來,也不敢過來,就躲在人群後,靠著牆蹲了下去。
水花的不幸,從她是李老栓的女兒,就已經是注定的事了。
“這事額聽明白了。”
這個時候,周遊突然站出來說道,他攤了攤手,“先不提水花去了哪裡,你們這是接親不成,變成搶親了。”
“哪裡來的娃娃,你說啥呢!啥叫搶親,額們給了彩禮,這水花就是額們苦水村的人了,現在水花被李老栓藏起來了,想把額們的彩禮錢眛下來,額告訴你們,沒門!”
“好,你既然說彩禮,那咱就說說彩禮的事,你們答應的彩禮給齊了嗎?”
安永富的舅舅沒想到周遊會突然提這件事,他的心中立刻就是一慌。
周遊提起彩禮的事,自然是有原因的,昨天他就已經聽說了,安家答應的彩禮是一口水窖,一頭驢,兩隻羊,兩籠雞。
可是據周遊所知,安永富自己都沒有水窖,直到和水花結婚好多年後,才有余錢挖一口水窖。
水窖對於苦水村和湧泉村這樣的地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東西,這個地方長期缺水,能有水窖的,都是富裕人家。
安家要是有這個能力,早就給自己家建造一口水窖了,水窖可不是隨便挖一地土坑就行的。
安永富的舅舅也沒說錯,彩禮確實給了,一頭驢,兩頭羊和兩籠雞,這些東西都先給了,但是水窖的事,可沒有兌現。
周遊看山海情的時候,對這件事壓根沒有交代,所以據他猜測,應該是水花答應嫁給永富之後,生米煮成熟飯,安家直接不願意兌換自己的承諾了。
李老栓為人又膽小,被一嚇唬,也就不了了之了。
九十年代的山溝溝裡,思想還是很落後的,已經許了親的人,不管是反悔,還是離婚,都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如果水花敢離婚的話,絕對會被村裡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她是沒人要的破鞋。
這不是周遊能夠改變的事情,他沒辦法現在就改變這些落後的思想。
所以這也是得福知道水花許了親之後,就算不甘心,也放棄的原因。
不要用現代的思想去看待九十年代的事,而且這還是西海固地區的山溝溝裡,越是窮苦的地方,越是看重這些東西。
除非是水花就這樣離開湧泉村,永遠不回來,在外面開始新的生活。
話歸一頭,安永富的舅舅臉色顯得非常猙獰,他衝著周遊大聲吼道:“誰說額沒給彩禮的,你問問李老栓,額們的彩禮他收了沒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老栓,李老栓畏懼的看著安永富舅舅,忙不迭的點點頭。
周遊也沒在意,李老栓就是這種性格,恨其不爭也沒用。
“可是據額所知,你們答應了給李老栓一口水窖的。 現在水窖在哪裡?沒有水窖,怎麽能說彩禮都給了!這不是騙人嗎?大家說,對不對?”
看著周遊三言兩語佔了上風,湧泉村的村民都興奮起來,紛紛高呼附和著周遊。
與此同時,周遊拉了拉張主任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出口說話。
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今天這件事情,張主任作為一個縣裡來得領導,你說他應該幫誰才是。
而且不要以為張主任說話就能管用,山高皇帝遠,窮山溝裡的人,那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管你是主任還是書記的,統統不管用。
“誰騙人?誰騙人?額們是答應了水窖沒錯,但是這水窖是一天就能建成的嗎?現在是李老栓答應了先娶親的,怎麽能算額們騙他!”
安永富的舅舅強辯道,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說話的底氣都不足起來。
周遊呵呵冷笑一聲,他目光環視了一周,然後衝著安永富舅舅呲牙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