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師爺正在被幕後黑手的大手筆暗暗感到心驚,八股黨的弟子卻已經殺到了眼前。
紙扇一擺、一蕩,師爺一掌打飛了對方。
不要以為他的外號是師爺,就欺負他不會武功啊!
再看賭場內,局勢已經徹底失控,所有人都殺紅了眼,師爺連忙連劈帶打,闖到了張萬霖的身邊。
“大帥,局勢已經失控,我護著你,咱們先走!”
張萬霖衣衫染血,略顯狼狽,他眼神凶狠的看了一眼遠處的沈青山,然後毅然轉身。
“媽的,從後門走!”
張萬霖也有些害怕了,雖然說放眼整個魔都,他從來沒有怕過誰,但這裡是英租界,是沈青山的地盤。
八股黨弟子源源不斷的支援而來,他們永鑫弟子落敗,已成定局,要是再不跑得話,連他張萬霖都有可能被抓被殺。
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這麽狼狽過了。
師爺前方開路,張萬霖緊隨其後,身邊環繞著一群永鑫弟子,狼狽的從賭場後門逃竄離開。
不要問張萬霖是怎麽知道遠大賭場後門位置的,作為沈青山的對手,永鑫公司早就把沈青山裡裡外外都調查的清清楚楚。
看著張萬霖一夥人狼奔琢突而出,看熱鬧的人群紛紛發出一聲驚呼。
這真是大新聞了,誰能有幸看到永鑫公司二老板有這麽狼狽的時候,足夠他們吹噓一年的。
當然,前提是不要被永鑫公司三大亨知道。
周遊插著手,也站在人群之中,目光盯著張萬霖狼狽的離開,嘴角帶起一絲笑意。
“阿壽,兄弟們乾得不錯,都沒什麽事吧?”
周遊偏了偏頭,看向剛剛來到他身邊的阿壽。
楊永壽的臉上帶著激動和興奮,能夠一手把魔都最為龐大的兩個勢力玩弄於股掌之間,能不讓人興奮嘛!
“放心吧,遊哥,那幾個兄弟機靈著呢,他們不會有事的,我已經跟他們說過了,讓他們趁亂離開,就算被發現,也只會說是對方勢力派過來的。”
周遊抿了抿嘴,轉頭認真的看著阿壽:“你親自去接應他們,不能讓任何一個人出事。咱們把兄弟們從伯明翰帶到了這裡,就要完完整整的把他們帶回去!”
阿壽心中一凜,他注意到了周遊眼神中的不滿,念頭急轉,他迅速醒悟過來,一下子算計了兩大勢力的成就,讓他有些飄飄然。
“是,遊哥,我知道了。”
阿壽神情嚴肅的點頭應下,也不耽擱,立刻轉身離開。
周遊心中暗自點了點頭,孺子可教。
驕傲自滿的心理可要不得,他們兄弟會如今依然是如履薄冰,還放松不得。
“嗶~”
“嗶~”
兩人剛說完話的功夫,尖銳的哨聲突然從遠處響起。
英租界的巡警終於來了。
賭場內,殺紅了眼的兩方,更準確的說,是永鑫弟子這一邊,聽到熟悉的哨聲後,立刻意識到了不妙。
再想去找主心骨張萬霖,卻沒想到張老板早就溜之大吉了。
意識到不妙之後,永鑫弟子紛紛撒丫子往外跑去,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不要跑,站住!”
“給我站住!”
一大幫人呼啦啦的往外衝去,有被攔下抓住的,但是卻有更多的人跑了出去。
巡警們雖然都有配槍,但是用來嚇唬嚇唬人還可以,讓他們在鬧市中開槍,卻是萬萬不敢的。
“不用管這些人,讓他們離開吧。”
沈青山頭痛的擺了擺手,他扶住額頭,微微有些頭暈的感覺。
事情怎麽就發展成現在這樣的?
誰能來告訴我?
這邊還沒等他理清頭緒,另一個壞消息又傳了過來,霍頓領事來了。
手持手杖,身穿燕尾服的霍頓,下了車,就大步走了過來,他所過之處,人群如潮水般散開。
沒辦法,在他身後,是真正的英格蘭士兵。
這些英格蘭士兵一來,就立刻掌握了現場的主導權。
霍頓大步走到沈青山的身邊,直接開噴:“看看你乾的好事?不用明天,這裡發生的事就會傳遍整個魔都,你讓我怎麽跟雷阿諾交代?”
你還用跟雷阿諾交代嗎?
沈青山臉色陰鬱,他苦笑一聲:“霍頓先生,請聽我解釋。”
“解釋?我不需要你的解釋!”
霍頓口水亂噴,飛濺到沈青山的臉上,讓他一陣作嘔,卻不敢表現出來。
“我要你給我一個解決的辦法,你來告訴我,這件事應該怎樣解決?”
這邊噴著人,另一邊,傷亡已經統計了出來。
霍頓和沈青山全部得到了消息。
八股黨弟子死亡十三個,傷者不計。
永鑫弟子死亡二十五個,被抓三十多人。
“把那些被抓的人都給我看好了,一個也不許放跑!”
霍頓眼神凶狠,表情略顯猙獰。
“沈青山,你們雙方是誰先動得手?”
誰先動手,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誰先動手誰先沒理。
沈青山張了張嘴,有種啞口無言的感覺,當時現場雖然混亂,但是的確是八股黨的弟子率先動得手。
霍頓恨鐵不成鋼的抬起手杖,想要抽打沈青山一頓,想了想,還是沒有付諸行動。
“連自己的手下都控制不住,你說你能乾些什麽?我告訴你,你一定要給我咬死了,是對方先動得手,然後你們才不得已反擊的。記住了沒有?”
霍頓表情越是平靜,越是讓沈青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連忙點頭應下。
“我現在要去見一見雷阿諾,等我回來之時,你要處理好這裡的事情,還有那些記者,我不希望明日在報紙上看到有關新聞!”
“我知道了,霍頓先生。”
霍頓點點頭,轉頭離開,沈青山有一大攤子事情需要處理,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賭場中,一具具屍體被抬了出來。
這也許就是沈達不願意三大亨和沈青山起衝突的原因,上層人士的鬥爭,到最後倒霉的,都是這些底層之人。
在沈達看來,不管是永鑫弟子,還是八股黨弟子,都是為了討口飯吃而已,都是一群可憐人。
“走開,走開,有什麽好看的?”
賭場中的紛亂已經平息,八股黨弟子立刻抽出人手來,驅趕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組成防護欄,阻隔所有人的視線。
動作稍有遲緩,就是拳打腳踢。
說實話,對於這樣的人,周遊完全沒有任何共情之心。
這個國家病了,病痛不僅僅來自外部,更有自身的原因。
不把已經腐爛掉的壞肉狠心挖掉,帶來的後果只能是腐爛的更加嚴重。
這場大戲的第一幕,落下了帷幕,周遊轉身離開了現場,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事情只不過剛剛開始而已!
……
如同霍頓所擔心的那樣,都沒有到第二天,當天下午,關於遠大賭場火拚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魔都。
此時霍頓正與法租界的總領事雷阿諾在一起,兩人的目標一致,就是求穩罷了。
只不過直到現在,霍頓依然沒有要把沈青山當成替死鬼推出去的道理,就算沈青山只是一件工具,拿也是用慣了的,想要換新的,前提是找到更加合適的。
所以對於雷阿諾的說辭,霍頓一口咬定,是永鑫公司的人先動得手。
兩人交談沒有多久,霍天洪登門造訪,在他的口中,事情的真相則恰好相反。
這是一筆糊塗帳,不管是誰先動得手,霍頓和雷阿諾都不想看到雙方再發生大規模的爭鬥。
英法兩國的總領事,把這件事強壓了下來,警告在殺人劫貨這件事情的真相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哪一方都不許有所小動作。
有了兩個總領事的強壓,沈青山和三大亨之間的鬥爭稍微緩了下來。
英租界,沈公館。
沈青山癱坐在沙發上,仰頭閉目,眉頭緊鎖,他感覺自己脾氣愈發暴躁,忍不住想要發火。
在沈青山的兩手邊,他的左膀右臂,史雙齡和酒鬼,全部沉默不語,他們也能感覺到沈青山心中蘊含的怒氣,這個時候的他,還是少惹為妙。
直到有弟子前來報告,黑白無常常氏兄弟到了,沈青山這次睜開眼睛。
黑白無常常氏兄弟,一人常年穿白衣,一人常年穿黑衣,他們是雙胞胎兄弟,長相完全一樣,只能依靠穿著來進行分辨。
二人都是半瞎之人,眼睛中仿佛掩蓋著一層白膜,加上面無表情,臉色蒼白,真得猶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一樣。
略微沉默過後,沈青山開口問道:“永鑫公司的貨被劫之事,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那件事是不是你們兄弟做下得?”
白無常:“不是!”
黑無常:“我們兄弟做事……”
白無常:“從來不會……”
黑無常:“遮遮掩掩!”
你們倆在這說相聲呢?
沈青山無力的擺擺手,他已經習慣了這兄弟二人的說話方式,聽得多了,也就感覺自然了。
“不論是不是你們做的,三大亨現在是一心要把這盆髒水潑到咱們的頭上。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清楚!”
“我聽說這件事還有兩個活口,一個叫做吳山,一個叫做洪三。從這二人身上,也許能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
“呵呵!”
沈青山突然冷笑一聲,“若真是你們黑白無常出手,你們兄弟會留下活口嗎?”
白無常:“不會。”
黑無常:“我們兄弟出手……”
白無常:“必定趕盡殺絕……”
黑無常:“不留活口!”
“沈爺,這事我去查,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史雙齡說道。
在沈青山的手下,酒鬼是打手,更是保鏢,黑白無常用來做一些暗地裡的事情。
所以明面上的許多事務,都是由八股黨實際上的二當家,史雙齡來負責。
沈青山伸手捏了捏眉頭,真是多事之秋啊。
“調查之前,你還要先去處理一件小事。”
“沈爺吩咐。”
“碼頭上前兩天發生一點小事,死了一個泥腿子,那些工人居然敢停工抗議,等會你帶人去處理一下。”
史雙齡一怔之後,立刻答應下來,這還真的不是什麽大事,與三大亨的爭鬥相比,一群靠碼頭活命的泥腿子,有什麽資本居然敢停工抗議。
“沒問題,下午我就抽空去一趟。”
剛剛吃過午飯,史雙齡就點齊了人手,朝著碼頭走去。
雖然嘴上說得輕松,但是工人曠工一天,他們的損失就不少。
與損失相比,工人曠工要求的賠償,實在是微不足道。
但是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點小錢,沈青山都不想出。
所以史雙齡此行,打得就是武力鎮壓的譜。
史雙齡來到碼頭時,工人就已經在與八股黨弟子對峙了,他也得知了工人的要求。
工人的要求也很簡單,不過是想要為受傷和死去的工友要一些賠償而已。
工人們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用面黃肌瘦來形容他們,一點都不為過。
這些工人在碼頭做工,乾得是最辛苦的活,拿著最微薄的薪水,只能勉強飽腹。
受傷之後,根本沒有多余的錢去拿藥看病,死去那位工友的家人,更是直接沒有了收入來源,生活陷入困頓之中。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們也不會以罷工來進行威脅。
“一百大洋?”
史雙齡神情輕蔑的看著面前這群狗腿子。
“好大的口氣啊!說說吧,誰的主意?”
工人們齊刷刷的露出了畏懼的神色,長久以來形成的固有思想,讓他們根本不敢與沈青山這樣的人為敵。
但是一想到受傷和死去工友的慘狀,工人們咬了咬牙,為首的老人站了出來。
“是大夥的主意。”
“大夥的主意?誰是大夥?大夥是誰?啊?”
史雙齡側頭,冷笑看著眾人,鴉雀無聲。
“敢威脅沈老板,嚇破你們的狗膽!”
史雙齡心裡很清楚,這些泥腿子個個都是膽小怕事之人,講究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要能把領頭之人嚇唬住,其他盲目隨從之人,不足為懼。
然而今天注定要讓史雙齡失望了,工人群體中,一道人影撥開人群,臉上笑意盈然的站到了最前方。
這個人,叫做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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