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裡希·趙四?“這個堪稱中西結合的名字讓我無力吐槽。

　　“父親是從蓋倫特聯邦到加達裡合眾國做生意，”趙警官坐在地上攤開了雙手，聳了聳肩，“然後愛上了我的母親，於是就產生這個融合了蓋倫特以及加達裡風格的名字。”

　　緩了緩，趙警官坐在地板上，從襯衫的左上方的口袋中，哆哆嗦嗦的掏出一包煙，然後深處食指和中指夾起一個沒有濾嘴的煙，遞給了我一根，再自己給自己點上，一瞬間，煙霧繚繞起來。

　　我接過了煙，但是拒絕了火。

　　我接受了趙四的好意，但是並不抽煙，將卷煙咬在嘴巴裡，舒緩著緊張的情緒。

　　“趙警官，乾掉了接頭人，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趙四抽煙的手，頓了頓，然後就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縹緲的煙幕在陽光下顯現出灰白色的顆粒。“等吧，至少這個銷贓點還沒有被廢棄。”

　　“那，這個屍體怎麽處理。”我指著躺在小房間正中，那座龐大的肉山。“總不能把他放在這裡不管吧。”

　　說著，我不由地感到一陣後怕。不過幸好，只有活人才會感到害怕。

　　“不用擔心。”趙四把快要燒到手指的香煙掐滅，“下層區有句老話，就算幫派操著大炮，也沒有讓警察發現的屍體。幫派活力團體們，都會自己處理好這些，要麽出現在處理垃圾的焚化爐，要麽出現在臭氣熏天的下水道。”

　　“下城區有哪天不死人的，習慣就好。”抽完這根煙，趙四伸出手臂，支撐著窗台站了起來，然後遞出一隻手，像是安慰我一般，“要是在太空中，每一朵火光都是成百上千人的犧牲。”

　　早在剛踏入太空之旅的時候，我就駕駛著孤城號擊沉了，額~，紅色骷髏的三條船。這麽說來，其實早就是個屠夫了嗎?

　　“作為幫派的行刑者，這些年在警署記錄在案的謀殺就超過四十多條。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這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我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接過趙四的手，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突然，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從門口傳來:“噠，噠，噠。”

　　輕微，卻非常有規律。

　　稍作停頓又是三聲，“噠，噠，噠。”

　　一旁的趙警官將食指舉到嘴唇處，向我比劃著一個小聲的手勢。然後，他指了指門後，比劃著手勢。

　　我瞬間領會了趙四的想法，躡手捏腳的走向門後，潛藏在陰影之中，手中又翻出了光劍，但是並沒有激發，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

　　趙四則是走到房間正門的側面，和我形成與門口像照應，也調整了呼吸，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三次之後敲門聲沒有繼續響起，空氣似乎陷入了一片寂靜。

　　仿佛是敲門的人離開了似的，我稍稍舒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緊繃的精神，手腕微微感到一些酸痛，手上的光劍也微微下垂，人靠在門背後的牆上。

　　“走了?”我看向趙警官。

　　“噓~~”趙四表情也稍微放松下來，但是又朝我比劃了一下，“小心，不要發出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噠，噠，噠”的敲門聲並沒再次傳來。一道恍若心臟跳動聲一般細小的聲音。細細碎碎地，恍若侵入陽光下的陰影，輕輕地，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從門上的鑰匙孔傳了過來。

　　趙四，右手伸出，高舉過頭頂，凌空虛握，然後攥緊了拳頭。

　　雖然一句話沒有說，

但是我瞬間明了了趙警官的意思，身體緊繃，繼續起力量，拱起腰，眼睛默默盯著門口。　　“哢噠，哢噠”似乎老式的門鎖缺乏潤滑，門鎖裡面的機簧在互相撞擊著，發出刺耳的聲音。

　　“哢，哢，哢，哢，”似乎門外的人顯得愈發不耐煩了，用力的扭動著鑰匙。

　　仿佛是從宇宙的爆炸，來到星球的誕生，時間一瞬間，仿佛無限的拉長。

　　啪嗒一聲，門上反鎖的插栓朝上彈出。

　　無限拉長的時間，發生了瞬間的坍縮。

　　我猛地咽了口唾沫。

　　門被推開了。

　　“強森叔叔，你怎麽又喝多了。”一個軟糯的女聲，伴隨著矮小的影子，一隻紅色粗糙小皮鞋從半開的門鑽了進來。

　　“嗯?”本準備激發光劍的我一愣，放下了左手。

　　但是右手卻毫不含糊，一抬手，猛地把門一合，啪的一聲，把門關上。

　　躲在門對面的趙警官，宛若猛虎下山，雄鷹捕兔，在我關上門的一瞬間把整個身體，朝著那道影子撲了上去。

　　砰的一聲，趙警官和那道影子一起摔倒了地板上。

　　趙四，右手掐住脖子，左手摁住腰。壓低了嗓音，模仿著剛才的屠夫，低沉的吼道:“你是誰！”

　　一陣痛苦的嗚嗚聲，從地板上傳來，額，真是個女聲。

　　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趙四抬起頭，兩道困惑的眼神在空中交匯。

　　我微微頷首，握緊了手裡唯一的武器，又指了指面前的人影。隨即趙警官點了點頭，遍緩緩松開右手，讓被我門抓住那個人能夠稍稍喘口氣。

　　一陣急速而深長的喘息從地上傳來。我定睛看去，分辨出這是一個不高的小女孩。散亂的頭髮披在身後，身上的裙子夾雜著灰色灰塵和異色的補丁。

　　趁著趙警官稍微松開了手，小女孩掙扎著把抱在胸前的東西頂在頭上。

　　額，嗯?小兔子玩偶?！！

　　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見過！

　　小女孩不管身上按著她的大手，蜷縮著身子，把腦袋埋在兔子玩偶下面。帶著哭腔說道:

　　“強森叔叔，我錯了，今天份子錢交晚了。”

　　然後聲音轉的有些低沉:

　　“我們已經三天沒偷到東西了，早上才開的張，強森叔叔，求求您，看在今天是我的生日的份上，放過我們吧。。。”

　　“那個小男孩呢?”反應過來的我，焦急的逼問到。我方才回憶起來，在超市排隊的時候，這個小姑娘一直在我身前，而背後的小男孩卻在燈亮後消失不見。

　　“災星，他去銷贓了。我們今天才從一個看起來像一個大人物的年輕人，的口袋裡偷到了貨，一張是我們用的信用點卡，還有一張是不知道是什麽的金色卡片。”

　　“這個裡面的信用點好多，我們真的，真的一分都沒動。。。除了，除了買了塊蛋糕。”掙扎著，這個小姑娘從皺巴的襯衫口袋裡掏出一張白色卡片，然後高舉到我的面前，“他，災星，找人去問那張金色卡片是什麽，想辦法把它還了錢，然後一會兒就過來。”

　　好嘛，果然兩個小賊，我蹲下來仔細審視這個小女賊，“所以說，就是你們偷了我的東西?”

　　聽到我的話，小女孩詫異的抬起頭，“你不是強森叔叔?”

　　趙四擰嘴一笑，臉上的青紫在幽暗的光照下更顯陰森可怖:“你的強森叔叔在這呢。”

　　拿起腳往旁邊的肉山狠狠踢了踢，原本被激光劍的高溫封堵住的血管在這一踢下破裂開來，一股腥臭的血液朝著小女孩劈頭蓋臉的飛濺過來。

　　“啊啊啊啊！！！”小女孩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臉上，胳膊上，裙子和襯衫上都沾染上水滴狀的血跡，頭上的布玩偶也掛上了猩紅色的血滴。

　　一旁趙四眼疾手快，右手一揮，堵住了小女孩的嘴巴，厲聲說道“不許叫！”看到小女孩眼睛裡嚶嚶閃爍的淚光，又惡狠狠的補充道:“不許哭。”

　　漸漸地，小女孩稍微平靜下來，抿著嘴巴，努力不發出聲，但是喉嚨卻還在一抽一抽的。

　　“聽好了，小偷兒，如果你不想和你那個小男孩，變成像地上的強森一樣的話，就乖乖的。”趙四狠辣的說道。

　　小女孩艱難的點了點頭。

　　“我們問，你來答，我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能夠誠實的和我合作，那麽我就可以考慮在問完放掉你們。 ”我蹲在一旁和緩，一字一句的說著。

　　“名字！”趙四言簡意賅。

　　“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兔子。。。”

　　“哦，那個小男孩叫什麽啊。”我想了想問道。

　　“他也沒有名字，只是大家都叫他災星。”

　　“他是你什麽人！?”警官趙四不斷的發出問題逼問。

　　“他是我哥哥。。。”大大的眼睛閃爍著淚光。

　　好吧，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小女孩在眼前這麽哭泣，於是語氣稍微和緩了些，“你們是親兄妹嗎?”

　　“不是，是他把我撿來的，然後偷東西養我。。。”

　　“那強森又是你什麽人呢。”聽到這裡，海因裡希·趙四語氣也稍微松了松。

　　“強森是我們這裡的管理人，”小姑娘囁喏著說，“只有交了了份子錢，我們才能在這片區域裡面偷東西。有的沒交錢，在這裡被抓住了，當著我們的面被砍了手，然後第二天就活不成了。管我們收錢的就是管理人。”

　　“那強森對你們不錯?”我有點好奇。

　　“強森叔叔，強森叔叔他可好了，只收我們七成收入的份子錢，以前這裡的管理員要收八成呢。。。”小女孩緊閉眼皮，不敢看眼前的屍體，“而且，而且強森叔叔還跟我們說，長大了之後就幫我找一個只要睡覺就能賺錢的地方。。。”

　　我不忍聽下去了，拉了拉趙四的衣角，放小女孩起來。

　　“你！雙手抱頭，給我靠牆角蹲著去！”我指著小木屋裡面最深處的黑暗角落對著小女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