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開車有什麽好處麽?”陳雯將車開出地下車庫時問道。
“我會付你雇傭金。”我說,“反正絕對比滴滴司機要強。”
“…………你這個人,就不能一口氣大方點?還拿我和滴滴司機比?”陳雯切了一聲道。
我們要去的“車站”,其實是這個城市的老火車站,現在那裡基本已經廢棄了,但是還被當做一個地標,也不知道是拆遷方面出了什麽問題,廢棄的老火車站和廣場依舊留在當地,成了個網紅打卡的景點。
最近霧霾非常嚴重,在海邊還沒怎麽感覺,進了市區才發覺街道上到處都彌散著一層薄霧。
越往老,城區走,霧氣就越濃。
明明是中午十二點,卻像是午夜一樣漆黑,霧裡只能看到三四米遠的距離。
“陳雯,你小心點,看著點路,開慢點,霧太大了。”我說。
“霧?大中午哪裡來的霧?你在開玩笑吧?”
“啊?”我很奇怪,陳雯竟然看不到霧氣!
這絕對不是我視力的問題,我看車內的東西都很清晰,但是車窗外分明很大的霧。
隨著車輛的前行,我還看到了更加古怪的景象——
車窗外的街道顯得和平時不太一樣,比如路燈,似乎變成了幾十年前那種最古老式樣的,路面也變得很窄。
我感到頭有點刺痛,像是嗆到一樣。
“沒事吧教授?你非要跟著出來,現在難受了吧?”陳雯問。
“現在科技那麽發達,我早就被診斷說沒事了。就算是縫合傷口的線過幾天也會自自動和皮膚融合,甚至連疤痕都不會留下。”我說,因為神臨的私家醫院的技術是全世界最先進的。
“噢喲,那你別一副抖抖索索的樣子啊。”她說,我看她是真的沒看見,此時連路面上的行人穿戴和汽車都變成了幾十年前的樣子,真是太奇怪了,就好像只有我看到了舊時代的幻象。
終於到了廢棄火車站廣場時,我驚異的發現火車站恢復了運作,人來人往的。
“到了,那個你要接的人在哪裡?”陳雯問,“這地方根本沒人管,我們隨便找個地方停車吧。”
說罷車輛停了,我捂著肚子上的傷口掙扎著下了車,一下車,就發覺眼前的舊時景象是真的存在的!
因為我剛走沒幾步就被一個行人撞了一下,讓我的傷口劇烈的扯痛了一下,提醒我這是真的,而他穿的還是幾十年前流行的服裝款式。
幸好我穿的不是很突兀,只是套了個款式一百年都一成不變的黑色大衣,和這個時代的人也不是那麽格格不入。
“你要自己去找人嗎?不要我陪嗎?”陳雯還在車裡衝我喊道。
“對!你留在車裡吧!”找不找到人都無所謂了,關鍵是,我確實來到了幾十年前的時代!
而車內的陳雯顯然還在現實世界,這種奇妙的時空錯位感!
我試著再往前走了幾步,卻發現身後的車輛變得被霧氣籠罩,越發顯得模糊,我有點害怕,如果我走遠了,可能就無法返回到現實世界的時代了。
於是我再東張西望一下,老實說,就算是來到了這個時代,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好。
我也沒有在這個時代想見的人。我和父母家人的感情很寡淡,更不像去回過頭再看看他們年輕的時代。
遠處的霧氣則散了不少,能看到火車站明亮的燈光,還有各種行色匆匆的人們,在我不遠處的電線杆上貼著尋人啟事。
那啟事上的男子非常面熟。我又往前走了幾步,觀看那啟事上的照片。
仔細看,我認出了這個男子是誰!
他就是前幾天襲擊我和陳雯的殺人魔啊!
啟事上寫著這人是某某肉店的員工,名叫張安業,性格暴躁,喜歡喝酒,經常打罵家人,於x月x日走失,走失之前還帶走了店裡的刀雲雲……
他刺中我的那把刀,不就是肉店裡用的那種切肉刀麽?
我感到渾身疼痛,更覺得自己好像掉入了深淵——
原來這個凶手,竟然是從幾十年前“穿越”到了現代,又被小王擊斃的!
是不是異能者的感應,和這個城市發生的時空交錯現象有關?
“神臨”知道這件事卻故意對我隱瞞,肯定是不想我這種級別的人摻和進去,但是,時空交錯就發生在我的身邊!
所以我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好了。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我反而是受害者。
但作為留念,我還是拿出手機對著那個尋人啟事拍了張照片,有意思的是手機還是有信號的。
就在我轉身要離開時,忽然被一個女子叫住:“你就是給我打電話的客戶吧,我正要帶你去我們的家政公司,就在附近。我都等你半天了。我們那個公司不好找,特意叫你來這裡等。”
她話音剛落,周圍的場景就變成了廢棄的車站廣場。
我松了口氣,時空交錯的現象消失了。但當我打開手機相冊,那張拍攝於幾十年前的尋人啟事竟然還在!
我跟著這個介紹人來到了她負責的家政公司,我是怎麽找到他們的呢?是通過網頁上隨便搜的廣告,看牌子還挺響亮的,不想他們給我安排的保姆竟然是個挺漂亮的小姑娘。我還以為起碼是個大媽的。
這小姑娘的名字就叫香蘭,石香蘭,來自某個山村。
她還挺喜歡說話的,自從和我們辦好了手續上了車,就一直在和我們聊天,一路上我基本了解了她的家庭背景。
她媽媽很早就因為難產去世了,之後父親又再娶了一個老婆,家裡有很多弟妹。她是老大,來打工的目的就是為了盡可能給弟弟妹妹攢學費生活費雲雲。比她小兩歲的二妹早早已經嫁了人,換了彩禮錢留著給她弟弟將來結婚用。
通過她的自述也看得出她的家庭極其重男輕女,現在她老爹在家裡什麽事都不做,就天天想著怎麽把女兒一個個嫁出去,為兒子多積攢點禮金,因為現在的彩禮年年水漲船高。
她講述的家族故事一直延續到了我們回到家裡,她乾活是很勤快,一回到家裡就開始忙碌起來,把我積攢的衣服一股腦都洗了。
其實公寓也會每周安排專門的清潔工來給清掃。
我躺在床上一邊擺弄手機一邊聽她說,陳雯嚇得早就跑了。香蘭還告訴我,她的親媽本來應該是海望市的人,她是小時候被人賣到了山裡, 後來連家裡人是誰都忘了,想跑幾次都沒跑成。但她告訴過香蘭,自己的親生父親、也就是香蘭的親姥爺是個國營肉店的員工,母親是大學裡工作的醫生,他們家曾經條件很不錯,但是父親爛賭,輸光了一切,甚至把她也賣了。
“你說什麽?!”我詫異道,“你說你的姥爺是個肉店的職工?”
“是啊!他很混帳!不然我媽也不會落到那種田地!”香蘭一邊拖地一邊說。
我這時才想起來去搜索一下那個尋人啟事上的殺人魔——張安業,輸入了一些關鍵詞後,果然在本地的恐怖八卦傳說中找到了他的蹤跡——
張安業殺妻案,在當年轟動一時,他是個脾氣暴躁的賭鬼,在肉店工作,妻子是望海學院的醫務室護士,在輸光了一切後因為妻子要離婚,他酒後衝進醫務室,把妻子像豬肉一樣活活剁碎!
之後這個恐怖凶殘的殺人犯就消失了!迄今依舊逍遙法外!
也就是說,香蘭是張安業的外孫女!張安業賣掉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而我又恰好和他們都扯上了點關系。
“陸教授。你還是光棍吧?”香蘭忽然話題一轉。
“怎麽了?”
“你都多大歲數了?快三十了吧?還不結婚不讓人笑掉大牙啊?再不找對象人家會說閑話的!在我們那,你絕對會被戳脊梁骨你也不怕你全家為你背黑鍋,你看看你,有房有車還有正當工作,怎麽就找不到老婆呢?你不會是讀書讀成書呆子了吧……”香蘭開始教育我。
“…………”我竟然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