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

“難道他房子裡面還住有其他人?”

小蘭至從進來後，全程像個小雞仔一般縮在左小涵身後，指望她搭話是不可能了。

左小涵望著男子沉吟了片刻，想著從哪兒入口。

“實在不好意思，我給二位泡杯茶吧?”

男子接過煙後，見左小涵呆呆地立在原地也不吭聲，顯然是理解錯了他的意思。

隨後手忙腳亂的忙活起來。

趁著對方進廚房的空檔，左小涵飛快的在客廳中轉了一圈。

樓下這棟住戶戶型與小蘭家一樣，也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廁所修在兩間臥室中間，左邊的一間主臥房門開著的，走在門口隨便一望就看到了底。

應該是男子的房間。

而另一間次臥，也就是小蘭堂妹那間次臥的正下方，門則是關著的，站在門口嗅了一會，隱隱還能聞到一股香燭味。

左小涵當下斷定這屋內肯定有名堂。

可惜人家主人在家，他也不好擅自推門進去看看。

“來，喝茶！”

男子在廚房找了兩個玻璃茶杯，又臨時清洗了一番，從暖水壺中倒了兩杯熱水，裡面灑了一些綠茶沫，看著未免有些寒酸。

男子顯然沒意識到這點，正熱情的招呼二人在餐桌邊坐下。

左小涵一邊和男子搭話，一邊用眼神示意小蘭，讓她趁著兩人談話的空檔，找個機會去那間緊閉的房中看看。

可這女人明顯沒有從昨晚的那一番驚嚇中恢復過來。

明白了左小涵的用意，卻故意裝沒看見，雙手抱著玻璃杯沉默不語。

左小涵跺了跺腳，差點氣的笑了起來。

這女人，關鍵時刻真不頂事。

他一心兩用的陪男子扯了一會，對方好似忘了二人上門的目的，視線時不時落在膚白貌美的小蘭身上，言語中也透著套近乎的熱情，盡挑一些好聽的話說，“出門在外，遠親不如近鄰，既然是樓上樓下的鄰居，平時就應該多走動”

“這位妹兒平時家裡若是少了醬油或者醋，或者燈泡壞了，下水道堵了，都可以下來找我，大家互相幫忙，別和我客氣。”

“程哥說的是。”

左小涵代小蘭應付了兩聲。

既然小蘭指望不上了，他隻得自己出馬。

“哎呀，程哥，抱歉，我能在你家上個洗手間嗎。”

“洗手間就在那邊，盡管去別客氣。”

男子的視線大部分時間落在小蘭身上。

左小涵笑了笑，正好用小蘭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他裝模作樣的來到洗手機門口，“哎喲！”突然一手捂著肚子，另一手直接落在房門的把手上，單手微微一用力，推開了次臥的門。

餐桌邊的二人都被左小涵的聲音吸引，齊齊回過頭來。

“可能吃壞了肚子，實在抱歉。”

左小涵假模假樣的道了一個歉，雙眼卻直愣愣的看向次臥中。

裡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張木床，床上連一床被褥都沒有，在床頭立著一個高腳桌，桌上正插著兩炷香。

香的上面貼著一張黑白相交的遺照。

左小涵一眼就看出這男子的面容有些熟悉，與昨晚在夢中見到的魂體有七八分相似。

“找到了！”

左小涵頓時顧不得和程姓男子客氣，直接竄了進去。

等到視線從那張遺照上收回來，才發現在木桌上除了香爐和燃盡的兩注香外，還有一個黑色的瓷壇。

這瓷壇看了一眼就覺得熟悉，正是之前在殯儀館特殊超市裡面見過，標價為288的骨灰壇。

“這房間可不能隨便進。”

程姓男子心虛的從後面追了進來。

他看出左小涵對遺照上的男子十分好奇，也沒多想，在旁邊隨口解釋了一句，“這是我一堂哥，和我一起背井離鄉來團山市打工，我們在工地上上班。”

“我堂哥前兩個月不幸去世，因為那段時間工地上事情特別多，也不方便請假，我就暫時將我堂哥的骨灰擱在家中，等稍後有了空閑時間在送回去老家安葬。”

“你堂哥去世多久了?”

“約莫有2個多月了。”

左小涵正向程姓男子套話，身後的小蘭忍不住也走了進來，當她視線落在那張遺照上時，頓時嚇得一手捂著嘴叫出聲來，“啊！昨夜躲在我們床下的人就是他！”

程姓男子的神色也跟著變了變，不解的問道:“你們見過我堂哥?”

“沒錯，就是他，化成灰我也認得。”

小蘭猛然受刺激之下，說話也未經大腦，直把程姓男子嚇得一愣一愣的。

“不可能吧?我堂哥都去世兩個多月了，你們怎會見到?”

左小涵歎了歎氣，在旁邊補了一刀，“我們昨晚就見過他。”

這一下，倒把程姓男子嚇得連連後退。

“你堂哥不甘心躺在狹小的骨灰壇中，每到晚上就跑出來兜風，這段時間更是連連留戀別家臥室，差點鬧出了人命，我看你還是盡早動身，將你堂哥的骨灰壇帶回去安葬為好。”

“怎會?他都死了……”

男子杵在原地喃喃自語，仍有些不敢相信。

按說高小娟已經滅了他堂哥的大部分魂體，但為了防止出意外，左小涵必須讓這男子相信自己的話，將骨灰壇拿走。

越快越好！

他突然用手指了指那兩根歪倒在香爐上的檀香，嘴中胡亂的找了一個理由，“你看，你祭拜時上的香火直接倒了，這代表著你堂哥不願接受你的香火，時日一長，必然對你心生怨恨。”

“你們出來打工多久未回家了?”

“已經有一年多了，去年年底工地趕工期，我們就沒回去。”

“果然被我料中了，你堂哥心有不甘，在人世間還有執念，恐是多年外出打工，思念親人所致，我看你還是今日動身，越早將你堂客送回家為好。”

左小涵越說越玄乎。

若左小涵說的是真的，豈不是代表著這兩個多月程姓男子天天與自己堂哥的魂體為伴?

而且這個魂體還對他心生怨恨，不願接受他上供的香火。

這個事情就有些驚悚了。

“可……”

程姓男子還想反駁，剛好抬起頭時瞧見被他掛在牆壁上的那張遺照，他陡然發現原本平和慈祥的堂哥眸子中似乎多了一絲怨氣，心中已經信了左小涵的話。

男子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頗有些語無倫次的求教道:“那……現在怎麽辦?我會不會有危險?”

“你若今天就去火車站買票將你堂哥骨灰帶回去，他應該能原諒你，若是再晚幾天，就不好說了，說不得你堂哥會在晚上來找你親自談一下。”

“那……我今天就去買票。”

程姓男子差點被左小涵幾句話嚇唬哭了。

一時間三人也沒了繼續客套的心思。

二人出門時，左小涵沒頭沒腦的又問了一句，“你買票回去，一來一回的話大概需要幾天?”

“隻用3天，不過可能在老家為我堂哥辦後事還需要耽誤一天。”

左小涵點了點頭，等到男子關上大門後，他轉頭對旁邊的小蘭說道:“你4天后再來敲他的門，進去看看他堂哥的骨灰壇被送回去了沒。”

“若是被送回去了，應該就沒事了。”

“為防萬一，這段時間你最好還是住酒店吧。”

小蘭在連翻驚嚇下早就沒了主見，對左小涵的建議言聽計從。

兩人回到樓上後，左小涵也沒了繼續待下去的心思。

昨晚爽也爽了，堵塞了近20年的水管一下子被排了個乾淨，2萬元的酬金一分不少的躺在單肩包中。

還留在這裡幹什麽?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臨出門前，左小涵望著送他到門口的小蘭，鬼使神差的從單肩包中又摸出之前被退回來的5張毛爺爺。

“你還是拿著吧！”

小蘭:“……”

也不知這女人腦中想到了什麽?

稍微遲疑了一下後，一咬牙，竟伸手將5張毛爺爺拿了回去。

左小涵趁機松了一口氣。

看來對方也認可，昨晚兩人的一通行為屬於買和賣之間的關系。

這樣最好不過了，也免得對方日後找他麻煩。

解決了後顧之憂後，左小涵一看時間已接近8點，他今天還要回殯儀館值班，也顧不得節約小錢，直接打了個車直奔殯儀館。

中午時抽了個空子，讓保安室的李哥幫忙照看了一下，來到殯儀館附近的一家工商銀行支行，從錢包中補上5張毛爺爺，湊了個整數，連同之前的酬金一共2萬塊錢存了進去。

一來一回花了差不多1個小時。

停屍房的工作整日的空閑，但是崗位又十分關鍵，少不得人。

左小涵一上午幾乎在裡面補覺，中午出去活動了一下，整個人精神好了不少。

“李哥，抽煙！”

李平安原本在停屍房外的走廊中活動，瞧見左小涵回來後，悄悄對他使了個眼色，“喲，今天沾光抽一包阿詩瑪……剛才人事部的那丫頭來巡視過，我說你去超市買煙去了，一會就回來。”

左小涵愣了愣，“不會被她記在小本本上了吧?”

媽個蛋，好不容易出去兜了一次風，就被人逮住了?

這麽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