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秋差點有了二話不說直接跑路的念頭。
最後關頭,不知是為清風觀延續香火的執念影響了他,還是被左小涵帶走的那10斤臘肉難以割舍,他並沒有第一時間跑路。
而是鬼使神差的選擇趴在窗口小心朝屋內望了一眼。
便是這一眼,直接讓他驚掉了眼球。
心中甚至出現了一個荒誕的念頭,“我徒兒何時這麽莽撞……哦不對,這麽勇敢了?”
房間中,左小涵宛如一頭獵豹,按著窗台直接闖了進去,面對著懷抱著王府小姐的那一團‘空氣’,手指豎在嘴唇下一聲暴喝,“何方妖邪,膽敢在茅山腳下放肆,今日便替祖師爺收了你。”
這一聲並不是普通的爆喝,而是左小涵將驅邪咒融合在裡面,爆喝聲中帶著一股無上的威嚴,在加上這一聲十分急促和突然,仿佛一股無形的聲波一般,直接以他為中心,成扇形的向前方震去。
隻一下,那團空氣就被震得暴露出來。
卻是一個穿著白袍,臉頰尖尖的的小白臉。
小白臉頭上還支起了兩隻十分顯眼的耳朵,一看便不是人類該有的模樣。
這就是胡公子的真身。
懷抱美人的胡公子稍稍錯愕了一秒鍾不到,猛然醒悟過來,面色上滿是驚恐。
至從他修煉至今,度過第一次天劫化形以來,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道行高深的人類道士。
對方一聲爆喝中,仿佛蘊含了無上的法旨,自有一股惶惶天威在裡面,一下子便破了他的隱形之體(障眼法)。
“附近的道觀中何時出現了這麽厲害的修士?”
何況,一個正在人類的地盤上做虧心事,另一個則是以有心算無心,後發製人,兩者的氣勢和心態就不同了。
胡公子當下心中一陣發虛。
他見闖進來的這少年年紀輕輕,面色上卻充滿了老幹部一般的穩重,更有一股一往無前的銳氣。
再加上摸不透對方的實力高低,手中一顫,直接將到手的美人拋棄於床榻上,毫不留戀轉身就走。
“妖邪,哪裡跑?”
左小涵右手凌空畫了幾下,一張透明的符咒出現在手掌上。
隨後腳步一個虛撲,直接追了過去。
這房屋中面積本來就不大,門和窗戶的方向直接被左小涵堵住了,不過這閨房之中卻不止一個窗戶,在靠內的院牆上方的屋簷下,還有一個狹小的通風口。
只是這通風口接近屋頂,距離地面少說也有兩米多高,而且大小如同狗洞,常人哪裡跑得出去?
只見胡公子一個跳躍,化身成了一頭黃白相間的狐狸,直接順著那狗洞中竄了出去。
後面的左小涵傻眼了,差點撞上了牆壁。
他雖有摔跤技和形意拳在手,身體素質和力量遠超一般的成年人,但步法卻不是他的強項。
何況這狗洞如此小,爬的上去也穿不過去啊!
“原來是一頭狐妖!”
左小涵堪堪收住腳步,視線一轉,落在了床榻上的王府小姐身上。
剛才的那一身爆喝,也震碎了胡公子下在她身上的迷魂咒。
此時的王府小姐貿然被驚醒,又見自己衣衫不整,房中還有兩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成年男子,也不知是真暈還是假裝,直接頭一歪,趴倒在床上一動不動。
看著像是嚇暈了過去。
只是一張俏臉上眉頭緊皺,面色更是羞得通紅,顯然此番又驚又羞之下,心中遠不似表面上的這般平靜。
人在突然遭受重創之下,都會爆發出一股自保的本能來,要麽學那壁虎短尾求生,要麽便學那鴕鳥,眼不見為淨。
左小涵只是掃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
他現在有兩種選擇,出門去追擊那狐妖,或者留下救助王家小姐。
稍作猶豫後,還是救人的心思佔據了上風。
至於那胡公子,被他逃入王家村後面的大山後,能不能追上他也沒把握。
“著!”
左小涵望了望手上的這張鎮屍符,直接拍在王府小姐的額頭上。
鎮屍符雖然不能直接治病救人,但上面自帶法力,對尋常人等來說,也有醒神明目的功效。
至於對方是真暈還是假暈,如此突然之下哪裡想得到其中的門道?
“徒兒,徒兒,怎樣了?”
窗外的端木秋可是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眼看妖邪被自己徒弟趕跑了,危險也解除了,自然不用跑路了。
相反,不但不用跑路,反而要趁機發揮一番。
這屋內一共就2人,一個直接嚇暈過去,另一個則是自己徒弟,外人如何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麽?
給他留下了不少操作空間。
端木秋望了一眼趴在不遠處瑟瑟發抖的丫鬟,身手靈活的翻身爬了進去,隨後一手推開左小涵。
“徒兒小心,這妖邪端是厲害,別輕舉妄動,等為師來施法。”
同時暗暗對左小涵使了個眼色。
後者秒懂。
既然這便宜師傅誤會了,他也省下了解釋的工夫。
“哎呀呀……”
端木秋一手提起桃木劍,劃著圈兒在屋內轉了一圈,隨後嘴中一聲爆喝:“天道畢,三五成,日月聚,出杳杳,入冥冥,氣布道,氣通神,氣行奸邪鬼賊消亡,視我者亡,聽我者聾,敢有圖謀我者反受其殃,我吉而彼凶。”
“妖孽,還不快速速等死!”
“喝!哈!哎呀不好,來人啊!妖怪被我打跑了。”
端木秋一面手舞足蹈的施法,嘴上也沒閑著,巨大的嗓門聲一下子傳到了屋外,等候在院門口的王管家頓時率領著七八個奴仆操著家夥衝了過來。
“仙師,怎樣了?我家小姐有沒有受到危險?”
“仙師,那妖邪呢?可被你斬殺了?”
眾人急病亂投醫,衝進閨房後,只見端木秋師徒二人立在臥室中,而他們家的小姐卻衣衫不整滿面通紅的暈倒在床榻上。
而妖怪卻不見蹤影。
“都閃開!出去出去!”
身後的王員外也衝了進來。
眼下威脅已解除,而自家閨女衣衫不整,滿屋子的大男人,這要是傳出去成何體統?
“小梅,小梅,死哪裡去了,還不快進來照顧小姐。”
小梅就是王府小姐的貼身丫鬟,此時還躲在屋外呢。
“還有,速速去請大夫過來。”
“二位仙師,那妖邪……怎樣了?”
王員外連續下了幾道命令,先將眾奴仆驅除出去,又讓王管家跑出去請醫生,眾人迅速各司其職,現場又恢復了次序。
等忙完這一切,王員外將幾人請到了外間,才開始關心起結果來。
“那妖邪是一頭修煉化形的狐狸,至少也有500年的道行,若是一般的道士碰到了,別說鬥法,能不能活命都兩說,還好遇到了我們師徒。”
“總算保住了貴府小姐。”
端木秋提著桌子上的茶壺灌了兩口,一掃之前的頹勢,整個人變得精神煥發起來。
雖然不知道自己徒弟走了什麽狗屎運,一個回合就嚇退了那狐妖。
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再說了,與其便宜自己的徒兒,還不如便宜自己,兩人本是一體,也談不上便宜誰,等到清風觀的聲勢打響,香火漸漸旺盛起來,又可以趁機漲價一波了,以後豈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不說別的,有了如此成功的一次施法案例後,這個勞務費,是不是可以在談一談?
想到這裡,端木秋心花怒放。
大好良機啊!
王員外果然被忽悠到了。
“那狐妖雖然厲害,也不是仙師的敵手,管家這次總算辦了一件漂亮事,請回了貴師徒。”
“哎呀,當不起王員外的誇獎,我們師徒雖然厲害,還不是為了五鬥米而折腰啊,貴府管家此次一共花了5斤小米,10斤臘肉和兩匹麻布就將我們請了過來,委實辦了一件漂亮事。”
端木秋雖然是在自謙,但話語中帶著濃濃的酸臭味,王員外如何聽不出來?
他沉吟了片刻,腦中想起了先前從外面收集到的關於清風觀的傳聞。
看來,有時候傳聞也當不得真啊。
既然清風觀不似外人說的這麽草包,以後肯定少不了繼續和他們打交道的機會,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好好結交一番,為後面結個善緣。
“仙師勿怪,王管家也是不清楚裡面的行情,這樣,我私人做主,將此次的勞務費給翻上一倍,如何?”
端木秋暗暗搬著手指頭估算了一番。
翻一倍就是10斤小米,20斤臘肉,4匹麻布,在加上左小涵打獵回來的一隻兩斤重的兔肉,添加一些野菜的話,湊合著吃個20天應該差不多了。
何況自己還能時不時的偷偷下山去王家村外的旱田裡面‘化緣’一番,只要在堅持1-2個月,田地裡的玉米也熟了,可以繼續‘化緣’了。
4匹麻布正好可以給兩人各縫製一套換洗的衣服。
這般一想,未來十分可期啊。
心中美滋滋的正要答應下來。
冷不丁旁邊的左小涵突然出聲阻止道:“不可!”
王員外和端木秋齊齊向左小涵看去。
左小涵正氣凜然的反駁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先前與貴府管家談妥了價格,哪有臨時加價的道理?”
“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有損我們清風觀的聲譽?”
兩人皆愣了愣,王管家臉上更是毫不吝嗇的露出一絲讚賞之色,“仙師不愧為仙師,連門下弟子都教導的如此出色。”
“哪裡哪裡!”
端木秋面露微笑,連連自謙,趁著轉頭的機會狠狠瞪了左小涵一眼。
心中好似在滴血。
剛剛在心中流淌而過的美好生活願景,被自己徒弟一句話弄沒了。
那可是5斤小米10斤臘肉2匹麻布啊!
這下好了,沒了!
回去後一定要好好教育一番,做人切莫太過死板,如此耿直,以後如何行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