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兒驚魂未定之際,才看清是一隻小黑熊慌亂地衝了出來,一直朝著森林深處跑去。在回身往裡一看,洞裡黑呼呼的。
寂靜無聲。
凌菲兒努力想看清洞裡的情況,除了黑暗,什麽也看不清。“現在怎麽辦?往回走的話,就又回到旋雲堂了,盡管歐藤子現在已經不知去向,就算運氣好,沒有遇上歐藤子,要是遇上林梓芥,那也是很慘的。往前走呢,前面是一片自己怎麽也走不出去的森林,難道真的需要進洞去尋找他嗎?”
看著黑乎乎的洞裡,凌菲兒很害怕,但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選擇了,如果沒有川來相助的話,恐怕自己永遠也不能走出雲朦山了。
想到這裡,凌菲兒隻得鼓起勇氣,深呼吸了一口氣,往洞內探出了腳,摸索著洞壁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地往裡摸索著。
洞似乎很幽深,凌菲兒感覺已經走了很長一段,但回身一看,洞口的光就在眼前,看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她又轉身摸索著洞壁繼續往裡前進。
摸摸索索,一寸一寸地向裡前進。
突然,有什麽東西絆倒了凌菲兒,摔倒在地的凌菲兒連忙伸手摸去,隻感到是一個碩大無比的、長有扎手硬毛的怪物,她被嚇得驚叫起來,正打算退出洞,卻感覺被什麽東西抓住了。
“放開我,放開我。”凌菲兒嚇得一邊拍打著一邊驚叫了起來,拚命想要掙脫。
正當凌菲兒被牢牢抓住的時候,傳來了川來的笑聲。
“你還笑。”凌菲兒責罵道。
“放開我,放開我——”川來一邊笑一邊模仿著凌菲兒的聲音,這笑聲聽上去有些費勁。
“你再笑我就不管你了。”凌菲兒轉身假意要走,走了幾步,卻發現川來並沒有跟過來,“你快出來啊!”凌菲兒喊了一句,還是沒有聲音。
“我真的走了,不管你了。”仍舊是沒有聲音。
凌菲兒有些慌了神,連忙返回。這時候,她才看清楚,黑熊被一根樹枝插穿了身體,樹枝上還有血滴,而川來就被壓在了黑熊笨重的身體之下,無論他怎麽用力掙脫,仍舊是無濟於事。
“你怎麽又回來了?”川來問。
“你說呢?還不是因為你。”一邊說,凌菲兒一邊用力抬起黑熊的胳膊。
川來的心中湧上一陣溫暖,伸出手摸著凌菲兒的後腦,溫柔地說道:“謝謝——”
這也許是凌菲兒從小到大第一次聽到“謝謝”二字,不知不覺竟在心中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感動,轉而又為自己的這種感動感到一絲不安,急切的說:“你倒是用力啊。”
川來在凌菲兒的幫助下,終於從黑熊的身體底下掙脫出來。
“快走吧——”凌菲兒攙扶起川來。
川來回身看了看已經死去的黑熊,慢悠悠的說道:“又欠了一條命,我一直以為它是來找我報仇的,可誰知道,是我驚擾了它的寶貝……”
凌菲兒亦對著黑熊的屍體雙手合十,在心裡默默地說道:“黑熊啊黑熊,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我們吧,我和他現在就走,再也不會回來了,請你原諒我們。”
“你在心裡說什麽呢?”川來問道。
“跟你有什麽關系?趕快走吧,下面那邊樹林,沒你,我可走不出去。”凌菲兒回道。
“哈哈哈,原來你是走不出去才回來的,那是旋風屏,也是一處機關,我眼睜睜看著你走進去的。”
“那你不叫住我?”
川來的眉目間突然露出了失落,
慢悠悠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是專門為了我才回來呢,你有沒有一刻是為了我而轉身的?” 聽得川來傷感的話語,凌菲兒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本想告訴川來,自己在回程的途中,聽到了黑熊的嘶吼聲,心裡就一直很擔心川來,川來就像一根銀絲一樣輕輕的掛在自己的心頭,黑熊的嘶吼聲越大,自己的心就被銀絲勒得越疼,她也顧不得腳下的路,手腳並用地往回爬。一肚子的話,凌菲兒想全部倒出來,說給川來聽,可沒想到,為什麽一到嘴邊的時候,卻隻說出了四個字,“還不快走——”
離開黑熊之後,凌菲兒攙扶著川來,艱難地一步一步走下山來。
在川來的指引下,二人終於走出了旋風屏。離開旋風屏,是一片稍微開闊的斜坡地。而此時已是日落時分。
落日的余暉在遠遠的山崖間射出最後的輝煌……
“看,順著左邊走,就可以下山了。”川來抬起左手指向前方說道。
“那右邊呢?”凌菲兒問。
“右邊?”
“嗯,右邊是去哪裡?”
“右邊不能去,那邊是懸崖,下面是霧鎖山,過了霧鎖山,是另一座山了,那裡全是霧。”
“哦——”
“休息一下吧,我看今天晚上是下不了山了。”川來說。
“那怎麽辦?”凌菲兒突然緊張進來。
“就在山上睡啊,我們明天再下山吧!”
“什麽?在這兒睡覺。”凌菲兒面露難色。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川來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凌菲兒的表情。
“什麽忙?”
“看見這種草嗎?你去找一些過來,我在這裡等你。”川來指著地上的一撮草,摘下一葉塞到凌菲兒的手裡。
“你要幹什麽?”
“你去就是了。”
凌菲兒隻得按川來的話去尋找手中的草,她發現這種草在山坡上很多很多,簡直摘不完,她脫下外衣,平鋪在地上,把摘好的草一葉一葉地放在裡面,又轉身去更遠的地方摘草,她就這樣一趟一趟的往返,直到外衣再也裝下不為止,才把袖口系在一起,提起來,走了回來。
回來時,月亮已經懸在了樹梢間,灑下一片銀色的光線,凌菲兒見川來竟然躺在一顆大樹下睡覺,不由得有些生氣,說道:“好啊,你讓我去摘草,自己卻在這裡睡大覺。”她順手把抱著草的衣服仍在了川來的臉上。
川來嘿嘿嘿地笑了幾聲,說道:“生氣啦?”
“這地方怎麽睡啊?”凌菲兒愈發生氣。
川來不慌不忙,指了指樹乾上。
凌菲兒向上看去,只見在大樹的樹乾之間,早已用樹枝橫七豎八地搭好了一張床。
“你睡上面。”川來說。
凌菲兒一下子消了氣,她本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卻沒有說出來,只是柔聲問道:“你怎麽辦?”
川來把衣服打開,把草鋪平,說道:“這就是我的床。”
隨後,川來讓凌菲兒踩著自己的肩膀爬上去,自己又躺下。
二人均不說話,看著月亮在樹影間穿行。
“歐藤子真是你爹?”川來突然說。
“我覺得不是。”凌菲兒傷感地說。
“這世上哪有那麽狠心的爹。”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冷不丁一下子扎進了凌菲兒的心裡,眼淚默默地沿著臉頰流下,說道:“他一定不是我的親爹,我真想找到我的親生爹娘,我要問問他們,為什麽要拋棄我,還要把我交給歐藤子。”
凌菲兒的話亦勾起了川來的心事,“是啊,我也想找到我的親生爹娘,他們是什麽樣的心腸,才會把我扔進芥川裡。”
“你也沒有爹娘?”凌菲兒問道。
“我有,他們就在山前面。”川來看著月亮惆悵著,過了半晌,又無限傷感地說:“我想我的爹娘了。”
“我也是,可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凌菲兒亦是傷懷地說。
月光如水一般透過密密匝匝的樹葉,傾灑在樹林間,似溫暖的棉被輕輕撫慰著二人的心事,亦似娘的懷抱一樣,悄無聲息地把二人托入夢鄉。
蒙蒙中,川來突然感到脖頸間有一絲冰涼的寒意,他緩緩睜開眼睛,不由得大吃一驚,喊道:“菲兒,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