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幣?帳本?”

　約書亞眉毛顰起，露出滿含深意的表情。

　去而複返並不是因為他忘了比恩，他只是在演戲，剛剛故意讓比恩留在這裡也是。

　一開始他想要放走比恩，獲得治愈權能比恩已經無關緊要，正好放其出去跟菲利克斯團聚，這樣菲利克斯就會欠他一份人情，不過在看到菲利克斯對待父母的樣子後，他改主意了。

　發現約書亞皺眉，比恩還以為惹他不快了，更加害怕，“是說錢已經沒法解決了嗎?我身上還有更有價值的東西——不死王的聖禮，這份秘術非常珍貴，我將它給你，作為交換你也要放過我。”

　約書亞思索了下，露出笑容，“有點意思，給我看看。”

　他還什麽都沒說對方就悟了，不愧是曾經的大貴族，察言觀色一流。

　“原本已經在大火中燒掉了，不過內容都記在我的腦子裡，我寫下來給你看。”

　“啪”的一聲，比恩從地上跳起來，很快咬破手指，忍痛用血液在衣角寫下一片L文字，撕下來交給約書亞，笑容討好，“約書亞，該做的我都做了，你是不是該履行承諾了?”

　“等等。”約書亞接過衣角掃了眼，表情突然變得恐怖，“字寫的醜就算了，秘術還有不少缺陷，這也配叫不死王的聖禮，你敢騙我?”

　“這真的是不死王聖禮，只不過是殘缺版！傳聞這種秘術由魔女們創造，真正的功效是讓死者複生並加以控制，我一開始得到的就是殘篇，只能勉強操縱死人行動。”隔著籠子，比恩仍然害怕到抱著頭蹲下，向後挪動兩步。

　剛剛約書亞身上一瞬間爆發出的恐怖威壓，讓人心慌，導致他胃部翻騰個不停。

　不過他說的都是實話，像他這種人哪有資格獲得完整的不死王聖禮，就算是殘篇也讓他幾乎傾家蕩產，最終還沒用上，付出了所有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將比恩的神態看在眼中，約書亞點點頭，他沒看出來這秘術有什麽問題，剛剛那麽說只是詐一下對方，“既然你這麽說，我就勉強接受吧，今天的事……”

　“不說，我死也不說，我什麽都沒看到。”

　比恩忙不迭的回應，鬼才會出去亂說，先不說他這些話有沒有人信，造謠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不想連命都丟了。

　“很好，關於剛剛提到的金幣?”

　“地點已經記錄在秘術的背面。”

　“比恩家主，不愧是你！從剛剛開始你做的事就讓我忍不住稱讚，那麽，有緣再見吧。”

　笑了笑，約書亞收好衣服碎片，身體分裂成一頭頭小臂長的白色小貓，迅速穿過牢籠，消失不見。

　長出口氣，比恩成大字型躺在地上，仰視著雪白的天花板，喉嚨翻滾著，苦笑兩聲。

　沒了，什麽都沒了。

　為了給漢娜治病，他變賣大半家產，向約書亞許諾的錢是他最後的財產，本來這些錢是他準備好復活漢娜後，帶她遠走高飛的，這也是他拚命想從這裡出去的原因，漢娜已經復活，只要拿到這筆錢，隨便去哪都行。

　現在，這個願望無法再實現，不知道為什麽，苦心積慮經營的一切散盡，他反倒有種解脫的感覺。

　隔著牢籠，他對著旁邊籠子裡的漢娜伸出右手，“漢娜，我現在只有你了！”

　這麽多天，無論他做什麽說什麽，漢娜都不搭理他，是復活後想起被他捅死的痛苦經歷，所以怨恨他吧，他也不敢做過多的舉動，避免刺激到漢娜。

　一切都是報應，殺了妻子再想辦法將其復活，能稱之為愛嗎，事後才後悔是多麽愚蠢，哪怕做的再多也彌補不了過去。

　“漢娜，如果能從這裡離開，我決定離開王城，隨便找個鄉下生活！當了這麽多年貴族，我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稱職，兢兢戰戰跟人搞好關系，害怕“生出了獸人”這一醜聞曝光，就把親生兒子關起來九年，所以菲利克斯今天見到我才會是那種表情！”

　“為了宣泄壓力，我還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真是的，一直以來我都做了什麽?這樣的我還有被原諒的資格嗎，漢娜，如果你無法接受，就在這裡掐死我吧。”

　比恩·阿蓋爾這個人忙碌一生，結果除了傷害他人什麽都沒得到。

　“出城吧。”

　指尖傳來了觸感，比恩驚訝的轉頭，漢娜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他身邊，貼著牢籠，悄然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鄉下、城鎮、其他國家，都可以，去哪裡都可以，我陪你。”

　自復活以來一直沉默寡言的漢娜，第一次說這麽多話，嘴角也牽動著露出溫婉的笑，眼神一如既往的，跟數年前一樣，那被他擅自認定為“責備”的眼神，現在看來是如此溫暖。

　“是、是啊，去哪都行，謝謝你漢娜，不過當務之急是先從這裡出去。”突如其來的表露真心，讓比恩不適應，慌亂的扭頭四顧，掩飾自身的動搖。

　在他這麽做時，面前的牢籠突然傳出“咯吱”一聲，大門緩緩開啟，鎖頭掉在地上，上面有三道類似貓爪撓過的痕跡，盯著這痕跡，比恩聯想到剛剛約書亞離開時化身的小貓，先是嘴角顫抖，最後全身都抖了起來。

　“真是，一直以來我都在做什麽啊！”

　宛如嬰兒，比恩整個人蜷縮在一起，用右手擋住臉頰，防止眼淚流下。

　與此同時，治療院之外。

　庭院裡面站滿病人，為首的葛利奇、菲利克斯等醫療人員，都面露擔心。

　“庫珥修大人應該沒事吧?還有約書亞，身為劍聖的他，為什麽這麽久了還不下來喵~”菲利克斯小聲嘀咕，葛利奇目光暗淡，沉默不語。

　治療院到處都翻滾著濃煙，火光滾滾，第一次帶約書亞來這裡，就遭遇了這種事，他深感愧疚。

　“別人暫且不提，名為約書亞的小鬼是個讓人打心底感覺可怕的人，完全沒必要擔心。”悄無聲息的，海因格站到了兩人身邊，挽著一名金發美女。

　“這還用你說?”

　能被庫珥修大人看中的家夥，會是一般人嗎。

　菲利克斯眉毛挑動，語氣不爽，葛利奇則神色驚訝，“海因格，頭一次看到你誇讚別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你就當是醉鬼的夢話吧。”

　海因格哼了一聲，搖晃著手中一瓶所剩不多的烈酒，放到葛利奇手中，“你知道嗎，這是我常去的酒館才有的酒，只要碰到火星就會燃燒起來，往日只有這種酒才能洗去我的煩惱，結果……呵呵，幫我跟那小鬼說聲謝謝，順便幫我抱怨兩句，第一次見面就指使我做這麽過分的事，劍聖的架子未免太大啦！”

　留下這句話，海因格頭也不回的轉身，金發美女微微欠身跟了上去，留下葛利奇抓著酒瓶，嗅著刺鼻的氣味，瞳孔收縮。

　約書亞的指使?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