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二樓走廊。
碧翠絲手指抓著窗戶,目送離開的龍車與略顯陰沉的天空,右眼皮跳個不停。
“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希望這次前往聖域,大家能平安無事。”
本來這一次她也應該跟著過去,畢竟有機會看到“母親”艾姬多娜的屍首,只是休斯的事還未解決,她不想再平添悲傷。
這樣想著她扭過頭,在她身後站著一名身穿黑袍,形銷骨立的形象,綠色的頭髮下是一張雖然消瘦,但越來越英俊的面容。
按照休斯的說法,他之所以會變成這幅模樣,因為這一百多年,他一直作為怠惰司教,不停的操勞,很少吃飯,如果恢復飲食,容貌也能變回去。
只是恢復了容顏,卻恢復不了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老師,你還好嗎?”
“我很好,貝蒂,你就不用擔心我了。”
休斯扭動著手指關節,笑了起來。
痛苦是他最享受的感覺,雖然不會像之前那樣啃食手指到鮮血淋漓,但換一種方式還是能接受的,“能幫我恢復記憶,這位劍聖還真是位了不起的人!接下來,就輪到我們守護這裡了,守護這座埃利奧爾大森林。”
碧翠絲神色悲哀,經過一晚上的安慰,休斯確實不再瘋癲了,只是他堅定的將這裡當成一百年前的精靈森林,記憶出現了錯亂。
深吸口氣,碧翠絲的回答是:“請老師放心,貝蒂會保護好一切的!無論是你,還是這裡。”
誰是那個人都已經不再重要,她不會奢求“那個人”,因為,她要變成“那個人”。
傍晚,聖域。
從外表上看這裡像一座遺跡,大部分被綠色藤蔓和青苔覆蓋,裸露在外的牆壁斑駁,充滿歷史的痕跡,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在烏雲密布的昏暗天色下,植被隨風舞動,形同鬼爪。
建築一大半殘缺,孤零零的佇立,宛如一座巨大的墳墓,應該說就是墳墓,這裡是埋藏著魔女屍體和靈魂的墳場,順著不太長的入口往裡看,就能看到裡面的景色。
“這就是聖域?接下來我要在這裡完成試煉?”
注視著面前的巨大古跡,剛下車的愛蜜莉雅有些緊張的捏了捏手。
“愛蜜莉雅姐姐一定沒關系的。”緊隨其後的梅麗滿臉笑容。
不同於以往的裝乖和笑裡藏刀式微笑,梅麗臉上的表情發自內心,約書亞看得出來。
看來經過一路的交談,就連梅麗這種不喜歡敞開心扉的人,也對愛蜜莉雅這位善良可愛的天使很喜歡,再旁邊的艾爾莎則掛著一如既往的笑,讓人猜不透心思。
“愛蜜莉雅大人很擔心嗎?請安心,如果是您的話一定沒問題。”拉姆從第一座龍車前的地龍身上翻下來,恭敬的安慰道。
“謝謝大家的鼓勵,好,要加油了,不管前面有什麽艱難等著我,都要跨越過去。”
愛蜜莉雅用力拍了拍可愛的臉頰,拋卻顧慮,重振旗鼓。
“這樣的愛蜜莉雅大人真讓人眼——前一亮,就按照這個勢頭,勇敢的向前吧。”羅茲瓦爾跟著從車廂裡走出,約書亞最後走了出來,先是注視比動漫中更宏偉的建築,隨後目光落在愛蜜莉雅身上,“羅茲瓦爾,你有重要的事沒說吧,比如說環繞在聖域周圍的結界。”
“這都被你發現了?”羅茲瓦爾眉頭上揚,“那就先說明下好了,這裡的結界對混血擁有阻隔功能,一旦混血進入就無法再出去,直到通過試煉為止,這裡的混血包括但不限於半精靈。”
約書亞微微頷首,“就是這樣,所以愛蜜莉雅,下定決心之前,你可以選擇不進去。”
愛蜜莉雅無法完成試煉,隻憑她一個人不行,現在菜月昴還未降臨,愛蜜莉雅只是脆弱的易碎品,埋藏在她記憶深處的東西,是足以讓成年人崩潰的杯具。
成年人的崩潰總在一瞬間,既然要觀光,就不要有心理負擔。
“約書亞大人,你也要安慰我?”
愛蜜莉雅凝視著約書亞的臉,笑了笑,神色堅定,“不過我要去,這是我的職責!對了,現在的王選已經跟我沒關系了,不過大家對我抱有期待……”
“期待?”
約書亞露出滿含深意的表情,“你想多了,我對你就沒有期待!你參加試煉一定會失敗,還會失敗很多次,每次失敗你都會哭著跑出來,意志消沉,這裡的人無法安慰你。”
“我。”愛蜜莉雅表情一愣,蠕動著嘴唇,半晌後開口:“你說的有道理,即便如此我還是要進去,沒有嘗試過就不能放棄,就算會哭,我也會直面自己!約書亞大人,你真是個好人,在進入之前提醒我這些,是想要打消我的顧慮吧。”
“就當是那樣吧。”約書亞歎了口氣。
真是個天使。
“邊境伯大人,差不多了,有什麽話等進——去再說吧,大家不會要站在門口聊天吧?”羅茲瓦爾的聲音適時傳來。
“走吧。”
微微頷首,約書亞命令拉姆牽著兩輛龍車,艾爾莎跟梅麗走在最前面保護,他則在走在最後。
以這樣的陣型向聖域前進,長長的隧道內傳來冰涼的氣息,地面生滿青苔,幾人的實力倒不至於腳滑,只是走起來心裡有種怪異的感覺,宛如這條隧道是一頭怪獸的大嘴,穿過這裡後就要被吞到怪獸的胃裡。
面對這條隧道,每個人都有不同反應,羅茲瓦爾跟拉姆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非常淡定,艾爾莎和梅麗則是好奇的環視四周,愛蜜莉雅一邊走,一邊用右手在左手掌心寫下一個“人”字,按在嘴上吞下去。
將這些看在眼中, 約書亞的感覺跟她們都不同。
進入這裡的第一刻,他就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呼喚自己,準確的說是呼喚位於他身體裡的強欲之心,血液不知不覺中變得滾燙,同時,他感覺一陣眩暈。
這是前所未有的狀況,忍不住,他抬手扶住身邊冰涼的牆壁,讓人不適的低溫並沒有讓他清醒,反而讓世界越來越模糊,色彩逐漸渾濁,耳邊的聲音逐漸遠去。
就在這時,一道清晰的聲音如炸雷,在他腦中響起。
“原來如此,見我的欲望這麽強烈?我明白了。”
那是好聽的女人聲音,隨後,這道聲音變大,充滿了愉悅,“比我想象中來的要快一點,有點難辦啊。”
微風吹拂過身體,約書亞發現面前出現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碧藍的天空帶著幾許雲朵,身邊的人包括艾爾莎、愛蜜莉雅在內,全部都消失不見。
空曠的世界裡,只有他一人,這裡已經不是他剛剛所處的隧道,而是名為魔女城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