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書亞站在距離燃燒的城市不遠的地方,抬手撥弄天空的星辰。
每有一個人死去,天空中就有一顆星辰暗淡幾分,他默然的望著這一切,繼續撥弄星辰,將城中的人匯聚在一起。
控制每顆星辰的走向,只能加速戰鬥的結束,卻不能影響每個人的善惡,不能決定某個人的生死。
“對於這場戰鬥中死亡的各位,我只能說聲抱歉,這麽想會不會太傲慢了?”
他不打算復活這場戰鬥中死亡的人,因為戰爭不是兒戲,而且“治愈”權能有副作用,復活帝國的人,很有可能給王國帶去災難。
“約書亞,明明只要你出手,這場戰鬥會一瞬間結束,誰都不會死。”
銀鈴般的聲音傳來,潘朵拉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漂浮在他身後,盤著腿,手裡拿著一顆寫著“車”的棋子。
車。
這是象棋內殺傷力最大的棋子,約書亞將它賦予潘朵拉,因為潘朵拉是他計劃中重要的一環。
“誰都不會死,可也誰都不會得到幸福。”
“什麽是幸福,直到一方永遠凌駕於另一方之上才是嗎?只要是戰爭就會流血,流血又會滋生仇恨,這是個無休止的循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個道理。”
“如果沒有戰爭跟流血,這個世界就會變得美好嗎?”
約書亞沒有爭辯,反而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戰爭是手段不是目的,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決策!人們做決策時通常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對手,當對手的決策決定,我們要做的事也就定了,我的想法不會改變,所以,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永遠不做劣勢決策,這是一條人生至理。
過去帝國一直利用詭計謀劃王國,王國沒有及時反攻,這使得帝國變本加厲,錯以為自己才是優勢方,國與國之間的錯只能以血來糾正,約書亞能做出的改變,就是將這血變成敵人的。
“既然你已決定,我就不攔你了,反正我也沒什麽阻攔的理由。”
潘朵拉捏著棋子,身上白光一閃,猛地拔高,變成身高三米,身穿暗紅色鎧甲的武士,“不過你要記得,我可不是白幫你的,你已經很久沒有陪過我了,在這場戰鬥結束後,你知道該怎麽做,哼。”
咳咳。
約書亞劇烈的咳嗦兩聲,轉身消失在原地,“戰鬥後的事,等戰鬥結束了再說。”
……
距離約書亞攻打的城市,十多公裡外的另一座城市。
黎明的曙光照在城牆,照亮了殘破的牆壁和上面沾染的血跡。
地面上遍地是焦屍跟折斷的兵器,一名名傷員被人抬著,運送出城市。
菲利克斯望著眼前殘破的城市,久久不語,就在昨天,王國騎士團進攻了這座帝國的邊塞城市,王國騎士團的騎士加在一起一共五萬,都是精銳,有擅長魔法的魔法師也有體格壯碩的肉盾。
在付出幾百人傷亡的代價後,經過一天一夜的戰鬥,大家終於攻下了這座城市。
城內守護的數萬帝國軍人,死亡超過一半,被俘虜者也有一萬,花費如此小的代價勝利,王國騎士團的士兵一片歡騰,菲利克斯卻高興不起來。
“為什麽要發生戰爭喵~大家和和氣氣的坐下來交談不是更好?”
這一天裡,他不僅幫忙救助了王國騎士團的人,還救了不少投降的帝國軍人跟城內被誤傷的普通百姓,這些人中有很多失去了四肢,還有的面目全非,樣子慘不忍睹,現在回想起來還讓他反胃。
他的疑問並沒有人回答,他只是自己問自己。
直到有人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菲利克斯,你在想什麽?”
由裡烏斯表情平靜的站在身後,明明經歷了持續一天的慘烈戰鬥,他身上雪白的騎士服仍舊嶄新,沒有血液甚至沒有一絲褶皺。
“我在想你這家夥還真討厭喵~每天都打扮的那麽有精神不累嗎,還是說你這次參加戰鬥,名義上是為王國而戰,實際上是為自己鍍金?”看到由裡烏斯,菲利克斯沒來由的一陣厭惡,撇了撇嘴。
“看來你好像對我有什麽誤解?”由裡烏斯苦笑,整理了下服飾,“保持衣服的整潔,不僅是對自己也是對敵人的尊重。”
“說的好聽,我看你根本就沒膽量殺人吧!”
“我情願自己沒有那個膽量,但是你錯了,光昨天我就殺了二十個人。”由裡烏斯表情變得沉重,“戰爭要持續下去,或許我會殺更多的人。”
菲利克斯停頓片刻,表情也暗了下去,“難道不殺人,就不能取得勝利嗎?”
“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想得到什麽就必須付出什麽!有的時候,我們做出選擇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別人,如果我們不殺人,帝國就會一直像之前那樣,派人來試探,我們不殺人,最後死的就是我們。”由裡烏斯仰頭看天,神色有些感慨。
這是一個悖論,當不殺人就活不下去時,我們到底應該選擇變身劊子手,還是堅持內心的道義,任人宰割?
由裡烏斯知道,這場戰鬥明面上是菲魯特挑起,實際上肯定有約書亞的參與,他能明白弟弟的想法,因為他也是這麽想的,人與人注定無法共存,所以人會畫出國界,同樣,人與人又必須共存。
想要守護自己和身邊的人,有時就會傷害別人,想要將自己連同敵人一同拯救,那絕對不是什麽騎士的正義,只是理想主義者自滿的想法,相信就算萊茵哈魯特站在這裡,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王國有句諺語說的不錯,理想主義者是可怕的,因為當他被拋出理想的天堂時,會再度創造一個理想的地獄。”
“噗嗤。”菲利克斯拍了拍由裡烏斯肩膀,“這種話由你來說真的不合適喵~感覺你現在說話的模樣越來越像約書亞了。”
“那是當然,誰讓我是他的哥哥呢。”
由裡烏斯眨了眨眼,右手輕輕觸碰腰間的劍。
劍有兩面,正面衝著敵人,背面對著親人,不可能兩面都照顧到,握劍的人總要在其中做出抉擇。
……
帝都祿普加納。
“混蛋,都是一群混蛋。”
哥茲坐在皇宮高高的大殿上,將桌子上的文件全部掃飛,過於強大的力量化作劍氣,在右側的牆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痕跡。
在他面前,鋪設紅毯的大殿上站著兩排文官,瑟瑟發抖的低著頭,文官前面是莫古洛,眼神悲哀,“帝國、失去了四座城市。”
帝國一共有不超過五十座城市,僅昨天一晚就失去了四座,這四座城市分別由王國、教會、古斯提科軍隊和卡拉拉基雇傭兵佔領,照這個趨勢下去,十天左右,帝國就會被完整瓜分。
誰能想到古斯提科跟卡拉拉基沒有幫助帝國,反而跟王國聯手,就算文森還在,帝國軍隊比現在多十倍,也不可能同時抵擋住三個國家連同教會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