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冷冰冰的眼神看過來，白梅也是膝蓋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上。

　　但很快，她反應過來後就眼圈通紅，淚水撲簌撲簌往下掉——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呀?！”

　　“小河啊，你怎麽能這樣對你爸呢?你怎麽敢出手打人呢?我就是這麽教你的嗎?”

　　“你到底想幹什麽?你非得叫這個家不安寧是不是……”

　　這是她慣常的哭訴，一般都用在楚河反抗未果之後。

　　然而眼前站著的女孩卻是理所當然的回了一句:

　　“是啊。”

　　白梅:……

　　她瞬間卡了殼。

　　哭戲，唱不下去了。

　　她看著還捂著額頭、神情呆滯又畏縮的男人，再看了看站起來那麽高，像一柄利劍一樣的女兒，此刻也是訥訥不成言。

　　“你……你怎麽會……”

　　楚河挺不耐煩的。

　　她長這麽大，除了聯邦定時打錢機器人撫養之外，也沒接觸過這麽複雜的家庭關系，對於親情更是沒什麽感覺。

　　畢竟星海時代，人造子宮都已經全星際普及，自己懷孕分娩都成了純粹的個人愛好……

　　這種情況下讓她體會什麽家庭的溫暖，父女情、母子情深之類的，著實有些難為楚發達。

　　…

　　但畢竟孝順大於天，而且做子女的，怎麽可以置母親的哭訴於不顧呢?這簡直是有悖人倫！

　　於是楚河也認認真真的重新更正回答:

　　“是的媽媽，我就是不想讓你們好過，也挺想拆散這個家的。”

　　有一說一，態度確實誠懇。

　　“但是我剛才想了想，你們本來就是同一類垃圾啊！再分開實在有些多此一舉，就這樣吧。”

　　末了黯然的歎了口氣，仿佛有天大的遺憾。

　　不過，這麽一來，這對夫妻應該很長時間都沒空來找自己的茬吧。

　　楚河自覺任務完成功成身退，也麻溜地出了房門。

　　白梅眼眶酸澀的看著這一切，一時沒忍住，豆大的淚珠又“吧嗒”一聲落在地上，瞬間砸碎了她的母女情深。

　　空蕩蕩的屋子，徒留楚富貴氣若遊絲的哼唧聲，還有白梅隱約的啜泣聲。

　　她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膝行兩步之後狼狽爬起，趕緊緊張的去看看孩子他爸究竟傷的怎麽樣了——

　　然而才剛心疼的將孩子他爸的正臉轉過來，甚至都沒有對他頭頂的淤青做出什麽反應來，房門又“砰”的一聲被推開了！

　　楚河去而複返。

　　她旁若無人，大搖大擺的橫跨過躺在門口的楚富貴，翻箱倒櫃就找出了戶口本。

　　等將戶口本揣好之後，轉身又進了廚房——

　　鹵牛肉還沒嘗到呢，帶走，必須得帶走！

　　走到門口時，又覺得好像落了點兒什麽，精神體在腦海中蠢蠢欲動。

　　楚河左思右想，覺得這是上天對自己的警示，她務必要慎重對待——

　　於是轉回頭去，直接一腳踩上了客廳的茶幾。

　　“哢嚓——”

　　玻璃茶幾應聲而碎。

　　並均勻的碎成一地的玻璃片。

　　楚河則心滿意足的拍了拍手，對她深愛的媽媽說道:

　　“忘了告訴你，我打架可從來不管對方是人是蟲是男是女。”

　　“你要是覺得我不孝順，下回我再回來，咱們單獨打，但最近就不要煩我了哦，我會暴躁的。”

　　說著將一整盤的鹵牛肉直接倒進袋子裡，

背著小包揚長而去。　　白梅:……

　　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她惶然四顧，再看看懷中可憐的丈夫，只見楚富貴腫臉胖腮，額頭的青紫和臉頰的紅色已經是那麽明顯！

　　膨脹的皮肉毫不客氣的佔據空間，讓他連五官都被擠壓得緊湊起來。

　　剛才聽見門響和模模糊糊的楚河的威脅，於是發出了可疑的瑟縮，到現在都沒停止打顫。

　　而白梅終於大哭出聲。

　　她崩潰的發現，自己的女兒養的一點都不孝順，於是也嗚咽的奪門而出，路上拉住剛上樓的鄰居夫妻倆，萬般滋味浮上心頭，竟哽咽難言。

　　好半天才終於將故事講出來。

　　“高姐，陳哥，求求你們搭把手，小河那丫頭瘋了，剛回來就要錢，還把我跟她爸打成這個樣子，屋子都砸爛了……”

　　不孝女兒如此叛逆，熱辣太陽難暖我心。

　　白梅隻覺得自己承受了太多太多。

　　對門的夫妻倆也覺得承受的有點多，瞬間愣住了。

　　兩人倒也沒拒絕，對視一眼後就探頭探腦的站在門邊往屋子裡頭看——

　　一看！

　　謔喲！

　　好家夥，玻璃茶幾碎了一地，還挺均勻的。楚富貴腫臉胖腮看不出是個什麽情況的躺在那裡，只會發出豬仔一樣的哼唧聲。

　　旁邊還有一個散了架的搖椅，其中一條凳子腿無辜的躺在門邊。

　　對門的高姐目光複雜的收回視線，再看看自己的丈夫，眼神帶著可怕的威壓。

　　丈夫老陳原本蠢蠢欲動的柔軟心腸瞬間瑟縮。

　　而高姐則歉意的對白梅說道:

　　“哎呦，白梅，不好意思啊，我家老高最近血壓有點不穩，上樓梯還頭暈眼花呢，實在不能乾這力氣活……要不這樣，我幫你打個120?”

　　白梅:……

　　孩子她爸雖然一等一的重要，但是……家裡實在是窮啊。

　　120來一趟，不得掏200塊錢呢?手裡就剩300多了，120拉過去，剩下的醫藥費肯定不夠。

　　那她怎麽舍得呢！

　　她哽咽一聲，心碎又柔弱的拒絕了鄰居的好意，此刻只能將門關上，決定自己去照顧她可憐的丈夫。

　　至於女兒……

　　叛逆女兒實在太傷人心，但是……

　　她想起那隻輕飄飄踩碎茶幾的腳，這會兒忍不住在心裡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雖然母女沒有隔夜仇，但這孩子正在氣頭上，教育孩子還是再緩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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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等到鄰居關上門，高姐對老陳一臉鄙夷的說道:

　　“我就看不起你們男人這慫樣——自己喝醉了酒在家發酒瘋，還不把事兒賴到孩子頭上。”

　　老陳也不開心。

　　說事就說事，幹嘛扯上自己呢?

　　那大概率能套在他老陳身上嗎?

　　他，老陳，鐵骨錚錚男子漢，什麽時候乾過這麽沒品的事兒?

　　媳婦兒還在一旁絮絮叨叨:

　　“白梅一個當媽的還有臉呢，哎呦，小河從小到大飯都吃不飽，哪來的勁兒打人?明擺著是楚富貴又發酒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