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這話時歲豐回答不了。
怎麽說呢?女兵也是人人都想當的,一般名額輪不到鄉下。
更何況楚河看起來又瘦又營養不良,身高也不行——沒錯,楚愛國如今是個一米五的營養不良小矮子。
不管怎麽說,最基本的身體檢測都過不了。
他搖頭:“沒希望。”
楚愛國歎了口氣:“那算啦!反正這有山有水。還有我四個哥,以後也不缺東西吃。”
時歲豐卻想:小姑娘還是太單純。
但凡她四個哥靠譜,她也不至於十幾歲了沒吃過飽飯,這麽一副乾瘦又吃苦的模樣。
一條大草魚,楚河連意思一下都沒有,一個人孤獨都乾完了整碗的湯,順便再把魚吃的個乾乾淨淨。
時歲豐看著,腦殘一樣覺得對方可可愛愛,一點也沒發現對方吃獨食。
…
楚河是真的會吃——主要還是上個世界太磕磣了。
但凡給她點兒過渡,她也不會為點兒吃的就這麽拚。
那魚刺都小心的挑乾淨了,魚湯也喝乾淨了。吃飽了還不解饞,就聊吃的。
肉罐頭,麥芽糖,桃酥餅,紅燒肉。
國營飯店的牛肉面,供銷社的橘子糖。軍隊裡的糧食補貼,還有一種叫麥乳精的營養品……
越說楚河越來勁兒,要不是成人的自製力,哈喇子都快把面前的火堆澆滅了。
兩個人在山洞裡烤火,一直烤到天光微亮。
時歲豐半點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倒是楚河摸了摸肚子:“我家裡要做早飯了,我得趕緊去吃,走了啊。”
說完把衣服換上,麻溜就走了。
時歲豐隻來得及迅速轉頭避開視線,沒多大一會兒,山洞就靜悄悄了。
他將火堆弄滅,不知為何,晨間的涼意讓他的心也空落落的。
……
楚河是看準了家裡有炊煙升起才往回跑的,這會兒推開大門,只見滿地狼藉還沒來得及收拾,大家夥兒就半蹲著一人手裡捧著一個碗。
面前盆裡的窩窩頭還沒來得及分。
楚河笑了起來:“今天我要吃肉,就先從大哥開始吧。”
說完把整個盆往懷裡一抱,六個侄子侄女一人一個,剩下就都是她的了。
就算窩窩頭又拉嗓子,又乾又硬,但是沒關系,她反正今天不上工,慢慢消化唄。
楚老太太習慣又要往地上坐,然而楚河卻看著她微笑起來。
這一笑,全家都打了個哆嗦,這會兒幾個兒媳婦兒手忙腳亂的將老太太扶了起來,一邊還勸道:“娘啊,家裡實在沒什麽能砸的了!桌椅板凳一個都沒了,下一回就該是您的櫃子了。”
櫃子裡藏著老太太的寶貝,怎麽能動?
畢竟楚河在家裡又打又砸,好歹還沒動存款呢!那可都是楚老太太的命根子,回頭要給兒子買自行車收音機的!
幾個大老爺們兒更是縮頭烏龜一般,這會兒委委屈屈的吸溜著碗裡的稀粥,半句話不敢說。
老大滿囤想起了今天吃肉的任務,有心反抗又反抗不了,只能決定今天繼續磨洋工,偷摸去山裡一趟。
再不行,地裡刨個田鼠也是好的啊!
肉肉肉!
他跟媳婦兒對視一眼,想了想手裡藏著的肉票——唉!
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
……
上工的敲盆的聲音響起,文娟這才慢悠悠的晃到農具點給大家登記農具,眼看著老楚家一家人如喪考妣的走過來,有鄰居看笑話,眼瞅著楚河沒來就問道:“哎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河今天還能不上工呢?”
老楚家壓榨這女娃子,那叫一個有目共睹。但大家看到的也僅僅只是表面,只有他們自己心知肚明,哪怕楚河賣血那幾天,也沒讓她休息呢。
一天到晚一年到頭,那真是老黃牛。
……
楚家人也是真的想破口大罵,然而家中的瘟神要吃不要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只能板著一張臉:“郭翠花,你吃飽了閑出屁來了!”
而楚滿屯兒的媳婦兒則對大隊長說的:“隊長,咱家小河昨天累著了,不舒服,今天先不上工了。”
大隊長眉頭一豎:“說不上工就不上工了,思想怎麽這麽落後?要是人人都這樣搞,村子裡的活兒還做不做啦?”
在家受家裡那個鬼上身的氣,在外還要受大隊長的氣,大隊長自己屁股都是歪的,要不他那個女兒能在這裡看農具?
農具有個啥好看的?還能吃了不成,一天就還給八個工分……
呸!
混不吝的楚老太太也陰陽怪氣的說道:“那要不怎滴,我們家孩子有多勤快,村裡人都知道。年紀輕輕的虧了身子,還不能讓人休息休息?大隊長,要不信,你把人拉醫院去看看唄。”
順便讓醫院治一治這個餓死鬼,政府能收了她最好。
還省的他們家出錢。
真想找個道婆治一治啊……可惜破四舊,這些人都不敢出頭了。
老太太歎息著。
……
周扒皮一樣的楚老太太竟然能說出這樣話,大家夥兒是真的驚奇,而正在登記農具的文娟突然反應過來——
就說昨晚上那個死丫頭片子怎麽那麽眼熟,就是楚家的這個!
哼!
虧她才穿越過來的時候,還覺得對方在這麽一個壓迫的家庭受委屈了,心裡憐惜了好一陣兒……沒想到關鍵時刻,對方卻來橫插一杠子。
她心中不忿,但也怕昨晚的事兒被人捅出來,畢竟要是心願達成,她巴不得被捅出來,可偏偏什麽事兒也沒有,大半夜的,她又找不出理由說自己去河邊幹嘛,又不能引起風言風語……只能硬忍下這口氣。
至於說把楚河列為威脅對象——那倒不至於。
穿書者也是有眼光的。
就楚河?
身高一米五,體重絕不會過60斤,又黑又瘦,說話還那麽難聽……
這男主角得多瞎眼才能挑上這麽一個人啊!
不至於不至於!
她心不在焉的給人登記農具,突然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一把鋤頭。”
抬頭一瞧,正是面色蒼白的趙衛紅。
也是原著裡時歲豐那個有眼不識金鑲玉的老婆。
……
她想起自己預知前景,看過整本書,忍不住在心裡產生一股優越感,這會兒憐惜的看著趙衛紅:
“衛紅,你怎麽看著這麽虛弱呀?”
趙衛紅卻笑了笑:“昨晚不知怎麽了,一直拉肚子……”
領農具的人多,大家夥兒也要抓緊時間上工,在這裡不能磨蹭太久,姐妹倆也就沒能好好說說話。
而等農具領完,文娟接著坐在那裡嗑瓜子,一邊琢磨著怎麽才能高效率的跟時歲豐組成家庭。
而另外被太陽火辣辣曬著的田地裡,趙衛紅一邊強撐著身子鋤草,一邊兒忍不住想起了上輩子。
上輩子,一開始她沒能隨軍,在時家待了一年,好不容易有了隨軍的機會,卻發現時歲豐領養了三個戰友的孩子,每個月的津貼就那麽點兒,還怎麽養活這個家庭?
尤其是跟那三個孩子相處,從新婚妻子到後媽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她在軍區裡裡外不是人,最後乾脆借故回鄉,拿著介紹信就跟著人私奔了。
一路輾轉,從海邊偷渡到港,遇人不淑,半生飄零,一生都沒在港島賺得一個蝸居。
然而卻在有一次做清潔工作時,看到了來島旅遊的那個家庭。
威嚴赫赫的父親,事業有成的三個孩子,身邊還跟著一群氣質各異的男男女女……
再一睜眼,趙衛紅卻發現自己重生到了上輩子跟時歲豐相識的那一天。
……
那天夜裡,她想下河撈魚卻不慎腿抽筋,時歲豐下河把她救起,兩個人渾身衣服濕漉漉的。
他樣貌俊秀,身材高大,是十裡八鄉不可多得的英俊男兒,趙衛紅一顆少女心砰砰跳,想著家裡人等著拿她換彩禮,故意讓對方送自己回家。
第二天,村裡的風言風語便傳開了。
然而今生她重生過來時,卻是根本沒時間去河邊偶遇,反而不停在茅房裡輾轉折騰。
等到天色將明時肚子才消停下來,但趙衛紅也已經渾身虛軟無力。
她是通過記憶才發現了好姐妹文娟的不對勁,這會兒硬撐的來上工,也是想要盡快打探出虛實。
如今看對方,自己拉肚子跟文娟絕對脫不了乾系!
但是,這是為什麽呢?
身為大隊長的女兒,有吃有喝,上輩子還嫁了個知青,她沒能知道知青返城後文娟的日子怎麽樣,但是就目前來講,自己身上應該沒什麽能得對方圖謀的吧。
趙衛紅上輩子已年近50,東想西想,很快就有了個大膽的念頭。
文娟她不會也是重生的吧!
就像自己一樣,上輩子不如意,但是看到了時歲豐……
越想越覺得可能,搞不好對方昨晚已經用了她之前的套路去接近對方,要不然好好的,怎麽就拉肚子了呢?
但是為什麽今天一點兒動靜都沒聽到呢?
時歲豐條件在那兒擺著,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而且村裡也沒什麽秘密,他如果回村村裡,不可能這麽安靜啊。
……
而此刻,將山中痕跡收拾乾淨的時歲豐這才剛剛到家呢。
家中人都在上工,八九歲的侄女兒正在喂雞,侄子正準備出去打豬草,見到他一身軍裝回來,兩個小家夥兒愣了一會兒,隨即便尖叫的撲過來。
“小叔。”
“小叔!”
時歲豐下意識笑了笑,伸手準備從包裹裡摸奶糖,這才想起來奶糖只有一半……
有點少。
但是沒關系,晚上進山一趟,看看能不能找點東西出來打打牙祭——分一半給楚河吧,那丫頭太可憐了。
瞧他大侄女,都比她看著有肉。
時歲豐家裡都是勤快人,如今年景也好,糧食夠吃肯定是夠吃,但說除此之外能有什麽葷腥,那也真是不多,有錢都得攢著呢!
侄子看到奶糖喜不自勝,趕緊衝出去喊自己的奶奶和爸媽。
畢竟,好東西得靠奶奶來分配,不然他們不能多吃。
……
趙衛紅在地裡一直豎著耳朵聽身邊的動靜,一直到太陽露頭,這才聽到身邊有人喊:“奶奶,我小叔回來了。”
她猛的松了口氣!
現在才回來,證明文娟昨天的打算完全落了一場空。
呵,這女人,就看誰鬥得過誰吧!
這輩子她肯定靜下心來好好陪時歲豐過日子,再也不想那些虛頭巴腦的了!三個孩子有出息,那更要好好培養。
她一定會做一個人人稱讚的好後媽的……趙衛紅想起自己上輩子的經歷,一時間居然信心滿滿起來。
……
而閑著嗑瓜子兒的文娟也瞪大眼睛——怎麽回事?
時歲豐不是半夜就回來了嗎?怎麽這個時候家裡人才知道?難道有什麽隱藏劇情?
他們這破村子也沒個酒店賓館,現在更是沒地方住宿……難不成是劇情不可打破,昨晚上他還是和趙衛紅見了面?
文娟心中一緊,心想:不能再拖了!我一定要抱住這個大佬的大腿,好好過日子!
……
村中人議論紛紛,唯有老楚家一片安寧。
他們手軟腳軟,饑腸轆轆。
原來沒吃飽就乾活兒是這種感覺。
但更可怕的是,家中那個瘟神還留在那裡,這日子一天一天沒個頭啊!
老三滿垛更是擔心起來,偷偷和媳婦咬耳朵:
“家裡還有塊臘肉,老大要找不著肉,還可以用臘肉頂一頂。老二嘴甜,說不定還能從老娘手裡哄出一罐麥乳精。”
楚了太太很會保養自己,老兩口每人一天一杓呢,幾個兒子心裡門兒清,反正他們也不是沒有開到小灶,也不是沒藏到私房錢。
此刻老三就歎氣:“輪到咱, 那沒肉了,咱挨打誰心疼啊?”
三媳婦兒也心疼的說:“可不是嗎?”
“那你說怎麽才能讓這瘟神離家呢?”
老三黯然歎息,盯著眼前翻不動的地,仿佛是位絕望的老農民。
三媳婦兒左思右想:“要不給她說個婆家吧。”
老三滿垛眼睛瞪大:“是你傻還是她傻?把咱打成這個慘樣子,不吃個幾年她能舒坦嗎?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嫁人?”
老三媳婦兒卻有不一樣的想法:
“你才傻!咱娘把錢藏的死死的,他們倆享受,你們幾個當兒子的也沒沾光多少——就算家底兒掏空,家裡能有什麽好吃的?”
“咱們想想辦法,找個殷實人家,只要人家家裡吃的多,那瘟神沒必要留家裡吃糠咽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