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元和尚道:“不錯,那二位少君也是深得穆老俠客真傳,一身武功奇高,只是並不住在伏龍山上的雲龍山莊,聽人說,那兩位少君掌管著穆老俠客手下的幾處生意,目前分別在隴西南北兩地經營著珠寶生意,每月才會上山一次。那位二少君複姓西門,單名一個勝字,前幾個月有幸蒞臨過敝寺幾次,方丈向其請教過劍法,一見之下果然劍術不凡,只是……這兩人,似乎名利之心極重,聽說因此很不得穆老俠客歡心!”
說到這裡,慧元歎息一聲,雙掌合十,又道:“阿彌陀佛,名利之心源之於貪念,貪念不能止,則付諸世間,孵化成名利之胎,其以貪念為本,逐日壯大,終將害人害己——南無阿彌陀佛!”
江雲天待他念完佛語之後,開口問道:“這麽說,這白虎寺與穆老俠客淵源甚厚了。”
“確實如此!”慧元老和尚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不瞞施主你說,這甘涼道一帶有十幾處寺廟,包括敝寺在內,全都接受過穆老俠客的大量金錢布施,阿彌陀佛!”
他雙手合十又喧了一聲佛號,才繼續道:“穆老俠客可謂是我們佛門的大恩人,這十幾處廟刹的香火,多賴他老人家才得以維持,只是……自從二位少君分管經營和帳務以後,卻對我們出家人極為刻薄,每月照例布施的銀兩,也常常借故拖延不給,敝寺最後一次收到布施的銀兩的時間,離現在已是很久了。”
頓了一段,他繼續道:“其中最可憐的離本寺約三百裡的佛光寺,當初建廟,全賴老俠客慷慨解囊支持,才能最終建成,如今剛剛建成,便被二位少君中斷了接濟,廟裡本就香火不濟,老俠客往日慣例的布施突然中斷,近百名僧徒,幾乎瀕臨斷炊之危,目前多賴其它幾處就近的廟宇接濟,才勉強維持下去,說來也實在是可憐!”
江雲天皺眉道:“這種不良情形,穆老俠客豈能不知?”
“施主有所不知,”慧元老和尚倒苦水般說道,“穆老俠客平素很少在山莊,他老人家自從三年前參習上乘內功心法以後,已久不問外事,家事有他女兒穆大小姐作主,外事也就全憑他那兩個弟子負責。”
說到這裡嗓音,他壓低聲音道:“聽說穆老俠客曾經關照過,每月不得中斷對十幾處廟宇的布施,奈何二位少君對此安排陽奉陰違,把這筆為數相當可觀的銀錢,用來中飽私囊了。”
頓了一下,他雙手合十,又自高念一聲佛號,嘴裡連聲道:“罪過!罪過……”
聽了老和尚的一番介紹,江雲天心裡對於二位未曾謀面的師兄,有了一個較為全面的認識,也就不再多問什麽,當下也是合十告退,向自己所居的一處禪房走去。
他當然不是真的就打算回房歇息,只是不願讓那慧元老和尚知道自己去幹什麽而已。
出了白虎寺,江宇天策馬急行,沿著青雲河右側的一條黃土驛道,一路疾馳下去。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以後,他已來到伏龍山前兩峰的山腳下。
抬頭打量著眼前的山勢,他由不住興出一聲讚歎,暗暗讚歎道:穆先師生前當真是好眼力,選擇了這裡安居。
在一片蟬鳴聲裡,但見眼前柳樹成蔭,山勢極為遼闊,有雙股的敞道向內山環抱處盤旋而入,放眼看去,一派大美秋色,雲霞迷離處,點綴著萬紫千紅,間歇有白鷺成群,耳中不時傳來珍禽的婉轉啁啾之聲。
兩條敞道雖是方向相背,但是其盤旋之勢,卻是殊途同歸。
細觀山勢,可以看出有三層區域,最底層區域面積廣大,展延百裡,最為接近山腳,這一區域內,鳥語花香,秋色宜人。
稍往上一層區域,屬於半山腰處,連接後山諸峰,天光交投直射,樹木挺秀,泉聲潺潺,似獨得天地之靈秀。
最高一層區域是高拔千仞的峻嶺奇峰,那裡經年白雪覆蓋,雪氣氤氳,常人難窺其奧妙。
江雲天把山勢看清楚之後,一催胯下烏騅馬,只聽烏騅馬嘶鳴一聲,四蹄翻騰,即刻向嶺內疾奔而去。
秋色蟬聲裡,他很快來到了一處內山腹地處,稍稍放緩馬速看去,見一側是數裡方圓的秋收旱田,另一側是山明水秀的人間仙境。
前方不遠處,有一塊高約十丈的巨石,拔地直起,作駿馬揚蹄之狀,巨石腹跨之下, 是一道蜿蜒的山路,自此處起,地勢漸漸升高。
江雲天察覺巨石上刻有字跡,凝神仔細一看,上面赫然鑄刻著“雲龍山莊”四個大字,字跡遒勁有力,以翠綠之色塗之,望之古意盎然。
他正對石凝視,忽聽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不禁勒馬回頭一看,卻是微微一驚。
只見一頂四人小轎,由四個黑色短衣壯漢抬著疾步行來,江雲天看時,小轎已繞過一彎粗柳,直向自己站身處行來。
山道雖然較寬,可是容納了這頂轎子,再並馬而行,可就太過擁擠了。江雲天想到此處,忙把坐騎向一旁閃開了不少,短短瞬間,那乘轎子,已來到了近前。
撇開轎中人不算,走路的共是五人。抬轎子的是兩人,跟著隨時換肩的又是兩人,另外一人,卻是走在轎子的前側。
這人年齡最多二十歲,身穿一身講究的黃色長衣,腰扎絲絛,長衣前側下擺的一角,扎在絲絛裡,這人面容黑瘦,但神采奕奕,背有一把長劍,與一般的劍身相比,看上來去要長一些,足蹬鹿皮爬山靴,昂首闊步,目光裡滿是驕橫。
江雲天立處,正是雲龍山莊的入口之地,身後一行來人看來也是要從此處入山,雙方正好趕在了一塊。
那頂轎子的轎簾敞開著,可以看見裡面倚坐著一個年約四旬七八,衣衫華麗的中年漢子。
行進中,那中年人正用一雙奇異的眸子,細心地打量著江雲天,他右手忽地微揚一下,轎子立刻就停止前進之勢。
轎前黃衣少年,立刻回身來到轎前,拱手等候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