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斌道:“你既然已被穆老前輩在臨終前收為入室弟子,又曾參與了穆佟二老之間的怨恨衝突,僅憑此事,你日後就很難擺脫未來江湖之風險,卻是要隨時加倍小心才是!”
頓了一下,他才說道:“當今武林之中,黑白二道的門派和勢力劃分固然是五花八門、數量眾多,功法之上也是各有千秋,但是要講到技驚天下,力壓群雄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這其中,穆雲深老前輩以及四海幫的幫主佟飛雲,可算得上是江湖武林中的兩大公認的宗師,是極為卓然出色的二個人。然而,你所不知道的是穆老前輩的妻子,那一身玄妙絕倫的武功,較諸穆老前輩一點也不遜色?”
江雲天怔了一下,默默地搖了一下頭。
老實說,他一直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在他印象裡,一直不曾想念到還未曾謀面的師母,田文斌這麽一問,他才恍然觸及,心中頓時大感驚訝。
他驚異的道:“田兄的意思是說,我這位師母當前還好好地活在人世上?”
田文斌淒慘地笑了一下,說道:“她當然還在人世……只是江湖武林中知道的人極少罷了,穆老前輩是其中之一,只是他老人家卻不便承認罷了!”
江雲天道:“哦,這又是為什麽呢?”
田文斌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地說道:“那是因為……他們夫妻之間,早年因為一點誤會以致於反目成仇,自此而後,兩人便徹底分開,各行其事……至今二十二年都未曾修好如初。”
江雲天驚訝道:“二十二年……”
“不錯,就是二十二年。二十二年對於一個絕色女子青春韶華的漸漸老去,該是一項何等難以補償的損失!”田文斌用力地咬著牙齒說道,
他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窗前,面向著窗外的沉沉夜色,用力地吐出了鬱積在內心深處,永遠無可消除的悶氣。既然穆雲深老人和妻子反目成仇的原因是不可告人的隱秘,自有其難為人言的深深隱衷。
田文斌有了這一層顧慮,到了嘴邊的話,又重新吞回自家肚子裡了。
江雲天追問道:“穆師母她老人家既然尚在人世,田兄你可知道她具體住在哪裡?”
田文斌立刻說道:“我確實知道她老人家的住處,但是卻不能告訴你!”
江雲天納悶道:“這……這又是為什麽呢?”
“我再三考慮,還是決定不能告訴你。”說時,他轉過身來,苦笑道,“我已經告訴你太多的東西了,這其中還關系到我對於一位長者的鄭重承諾,所以我務必要恪守諾言!”
江雲天無可奈何地歎了一聲,忍不住又問道:“這件事……既然先師已經知道,莫非他老人家生前不曾對外人提起過?”
“他肯定沒有!”田文斌肯定的道,“即使穆姑娘是他的寶貝女兒,他也不曾告訴她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這件事請你以後也不必向穆姑娘提起,任何人面前,你都無須提道及此事,你一定要答應我做到!”
江雲天實在是不明白,這又是為什麽?可是他卻無法再向對方探問,心裡好不懊喪!
田文斌歎息著,在江雲天的肩上拍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曾使我懊喪了十幾年……眼看著我與家父的希望將會實現,卻竟然發生了穆老亡故的事情。這太過突然了,也太過不幸了。”說著話,由他眸子裡汕然落下兩行熱淚來。
其實他的感觸與悲傷,並不僅僅是因為穆雲深老人的喪生與他們夫妻兩人的分離往事,
更多的還是關系著他本人的切身問題。 然而這些,將追隨著他方才所提及的那一段隱秘之後,又變成了一項新的隱秘,深深埋藏在他心裡,永遠不會再向外人道出了,自然也就就不會再為外人所知道。
田文斌自信自己具有俠士的風范和胸襟,這種風范的結果,常常是寧可燃燒自己,也要照亮別人。
江雲天發覺田文斌非但深知穆家的很多家事,而且與穆家的關系絕對不簡單,他內心裡好象藏著重重的心事,但是卻又不便吐出。
江田雙方雖是一見如故,甚為投緣,但到底尚是初交,缺乏更多的相互了解,江雲天想問,卻又實在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隻感覺心裡好不納悶。
田文斌忽然道:“江兄弟,你此行護送穆老前輩的靈柩歸鄉,它的責任極為重大,千萬不可有什麽差錯,你明天還要一早起程,早些休息吧!為兄我先告辭了!”
說罷,田文斌江單掌略一按窗沿,已是呼的一聲掠出了窗外。
江雲天剛想喚住他,與他定下後面的約定日期,卻見田文斌已身如飛燕一般靈巧地翻上了院牆, 身子倏地騰起,隨後不過是閃了幾閃,已然變得無影無蹤。
這玉面小霸王田文斌好快的身法!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江雲天關上了窗戶,一個人在孤燈下沉思了半晌之後,隨即熄燈就寢,很快沉沉睡去。
春日的凌晨時分,霧冷花殘人貪睡,即使是一個身懷武功絕學的人,在此刻也會失去應有的警覺性。
若非是被一聲特殊的異響驚動,江雲天還不會從酣睡中驟然醒轉,若非他突然醒轉,他也不會遭受到這種猝然加諸在他身上的迫害。
就在他方自睜開困意正濃的眼睛,欠身坐起的一刹那,一隻手掌已經快速準確地拍在了他前胸之上。
出手人顯然是個高手,這一掌並非要直接取他的性命,而是施展了一種特殊的鎮穴手法。
人體前胸的“肺腑穴”,關系著人體的七經八脈,為各路穴道之中樞。
此穴屬人體的重穴之一,根據出手人之輕重巧妙的不同,可分生、死、暈、麻幾種情形。
這一掌,出手人之巧妙在於拇、小二指,一掌出手,正好一點不差地擊中中樞兩側的一對活脈上,江雲天頓時覺出身上一軟,隨即砰地一聲躺了下來,一種麻辣辣的感覺,由他兩足湧泉穴上緩緩升起,刹那間遍布全身,給他的感覺是一丁點力道也提不起來。
屋內靈柩前的一對白燭已燃燒到尾節,婆裟的光影搖曳出一室的淒慘景象,他看見了眼前的那個人——黃焦焦的一張雷公臉,稀疏的眉毛,三角眼不時發出陰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