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天想了想,說道:“好!”
話音剛落,他伸手掌向腰間一探,流光顫動,錚然作響聲中,那一把鋒利異常的軟劍已經握在了手裡。
軟劍在手,江雲天的信心又恢復了不少,心想自己在快劍上的工夫可比自己的拳腳功夫高明不少,這下出手,多少也該找回一點顏面吧,等會一旦交上手,就顧不得刀下難免傷人的這個問題,出於好意提醒道:“老人家,兵刃無眼……”
不料他才說了半句,對面穆姓老者已擺手笑道:“我當然知道,是我主動要你這麽做的,你大可放心就好,真要是我一個不留神死在了你的刀下,那只能怪我不自量力,絕對怨不得你分毫。不過,這一場你要是再輸的話……”
江雲天豪爽道:“這匹神駿的烏騅馬,任憑你牽走就是啦!”
穆姓老者鼻子裡輕哼了一聲,冷笑道:“年紀輕輕,說話欠考慮得很,既然如此,你盡管出劍就行了!”
在穆姓老者說話之時,江雲天早已橫劍蓄勢,對方話音一落,他的身子已電閃一般湊了過去。
手中軟劍“颼!颼!颼!”一連三招,三劍連成一氣,一劍快似一劍,每一劍之間的轉換都是極快,快到三劍好似一劍一般,這記三劍連招是經過他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的安排,當真是快、準、狠三者兼具。
只是在姓穆姓老人者面前,江雲天似乎早已注定了失敗的命運,拳腳功夫輸得一塌糊塗,不料換成兵刃亦複如此。
穆姓老者只是適當地隨著長劍擺動一下身體,至於他站在沙地裡的一雙腳,立在原處,連動也不曾動一下,然而,他腳踝以上的身軀,卻是扭曲擺動地那般靈活,以至於江雲天如此快迅的三劍全都落了空。
江雲天心下暗驚,剛要撤劍變招,還沒等手中軟劍撤回,穆姓老者輕笑一聲道:“你的三劍結束了,該我老人家了吧!”
話音未落,他的一隻軟綿綿的手掌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江雲天左脅之下,微微向外一送,嘴裡喝道:“去!”
隨著穆姓老者的聲音響起,江雲天整個身子,皮球似的,又彈飛了起來。同一時間,老者的另一隻手趁勢翻起,動作輕盈靈巧地向外一搭,已經準確無誤地貼在了江雲天的劍身之上,刹時間像是有一股電流般的氣勁突然通過劍身直傳過來。江雲天就覺得那隻持劍的右手上一陣不由自主地酥麻,以致於握劍的右手再也無法抓牢劍柄,那把軟劍也只能無奈地脫手而出。
他向後飛落的身子,屁股朝後,腰部彎曲,落地之後是一個前蹌之勢,於是一頭扎在沙堆裡,弄了滿頭滿臉的沙粒。
等他回過神來時,卻發覺到對面穆姓老者仍然站在原處,雙腳從始至終根本沒有離開半步,自己那把隨身的軟劍正牢牢地被捏在對方右手三根手指之中,正如同一條銀蛇般的顫動著。
江雲天隻覺得整張臉一陣陣發燙,身軀晃了一晃,一屁股坐倒在沙地裡,內心之中驚懼交加、羞愧混雜,一刹那間似乎有萬念聚集。
自從少年時代入五行門學藝以來,到如今長大成人,雖然自己獨自闖江湖的時間很少,但是早年跟隨兩位恩師路雲川掌門和洛北的趙老先生也見過不少世面,會見過的高人也著實不在少數,然而搜遍了自己曾經的全部記憶,就沒有找到一個人的身手之高強,能夠與眼前這個穆姓老者勢均力敵的。
穆姓老者這一身高明至極的功夫,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登峰造極,
無可匹敵!”江雲天一向都以為自己現在這一身本事已是非常不錯了,可是今天拿出來與對面這個穆姓老者一比較,簡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裡,兩人之間的差距之大,大到令人無法想象。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什麽話都不需要多說,就是穆姓老者願意讓江雲天再出手,他也再沒有臉皮跟對面的穆姓老者動手了! 只是江雲天這麽大的人,又是一向心氣甚高,如今要他當面主動向穆姓老者張嘴討饒,一時間卻無論如何也難以張得開嘴,兩片嘴唇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樣。
好半天,他才長長歎息了一聲,深深地垂下了頭,卻是感覺什麽話也沒有必要再說,事實上也的確沒什麽好說的,鐵一般的事實擺在眼前,不容江雲天不服氣,眼前這位穆姓老者一定可以算得上是一位江湖武林中不世出的一位大人物,也可以說是屬於“江湖異人”的那一類人。
剛想到這裡他內心忽然潛生出一股自然而然的敬意,那是一種“從裡到外熟透”的由衷敬仰。
正在這時,江雲天忽覺面前銀光一閃,自己那把心愛的軟劍飛過來,正好插在了腳前。
軟劍剛落,穆姓老者緊接著開口道:“年輕人, 現在你可是完全服氣了嗎?”
穆姓老者仍然是一副調侃味甚濃的口吻,然而他的眼神裡卻隱約閃現出一種智慧的光芒,這種眼光足可以看穿一切,深刻洞悉江雲天內心的一切思維。
“老人家神技堪稱天人,小子江雲天一千一萬個心服口服!”一面說著,江雲天立刻由地上爬起來,把軟劍重新插入腰間的劍鞘套裡,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隨即畢恭畢敬地向著穆姓老者深深鞠了一躬,這一躬含著深深的敬意,更有深深的謝意!
穆姓老者一雙神光湛湛的眼睛兀自逼視著江雲天,緩緩抬起一隻手,輕輕捋著頷下那三綹隨風飄擺的須髯,倒是不折不扣地受了他的這一大禮相見。
那一刹那間,穆姓老者那紅潤的面頰上,變幻出一片十分奇異的色彩,如同他頭頂上呼嘯的長空,波譎雲詭,令人實在是難以猜透!
江雲天施完大禮,緩緩直起腰來,滿臉正色地朗聲說道:“老人家,小子乃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今日得逢你老,方知天地何其之大,而自家眼界竟然如此之小!如今在下羞愧異常,還請老前輩不要見笑,”
說到這裡,他的話頓了一頓,然後無限遺憾地扭過頭去,深深看了一眼那匹他費勁辛苦得來並所深愛的烏騅馬,有些不舍地說道:“小子我願賭服輸,如今這匹烏騅馬已經算是老前輩你的了,你老人家牽上它走吧!”
穆姓老人微微點了一下頭,很是高興道:“年輕人,你能這麽說就對了。”說完輕輕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緩緩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