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夏命混混張不要聲張,等那人靠近便將其拿下。
她倒要看看,誰這麽壞的心,想要置她和阿爹於死地。
草棚雖有簾子阻隔,卻是四面透風,嬋夏把縫隙扒開一些,剛好可以看到外面。
此時天近黃昏,四周泛起了煙氣,那道黑影踩著煙氣緩緩而來。
身高六尺五寸,身材中等,一身黑衣帶著帷帽,黑底布靴,雌雄難辨。
來人行至混混張十米處,突然停下。
左顧右盼,黑色的帷帽垂下的皂紗泛起漣漪,轉身就跑。
混混張愣了下,拔腿追。
不一會,混混張灰頭土臉地回來,對嬋夏愧疚道:
“夏姑娘,前方有官轎過市,我們不能衝撞,只看她朝著北邊跑了...這家夥怎麽會知道我們要抓她?”
莫非那人未卜先知?
“這件事不怪你,是對手太狡猾,我低估她了——明日義莊見,從現在起不要進食,水也不要喝。”
嬋夏匆忙丟下句,朝著神秘人離開的方向前進。
剛走到路口,便見一頂四人抬的官轎,聲勢浩大招搖過市。
百姓們紛紛避讓。
“轎中不知是哪位大人?怎麽這個時辰還出來?”
“知府大人的庶子吳勇,平時差不多也是這個時辰出來。”
“這是去哪兒啊?”
“出門搶姑娘唄......”人群中有個半大孩子回了句,被他阿爹踹了一腳捂著嘴拖走。
孩子快言快語說出了大家不敢說的。
嬋夏聽著百姓們的對話,心知這轎中必是紈絝。
官轎使用有嚴格的規定,僅限於官員本人和其妻子、母親使用。
一個庶子敢用官轎,且搞得滿城皆知,足可見其囂張程度。
這麽一耽擱,想原路追黑衣人是不可能的了。
北邊胡同通往北城區,那有大片民居,可主路只有一條。
抄近路,從酒肆後院翻牆過去,說不定可以追上。
酒肆裡,陳四使勁灌趙義酒,看喝得差不多了,切入正題:
“你別看我家阿夏出身低了些,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真可謂是賢良淑德旺夫益子——”
陳四推銷閨女口乾舌燥,突然鼻翼煽動,這香味?!
陳四暗道不妙,轉過身,正看著嬋夏拎著裙子踩著酒肆後院的醬缸爬牆。
小二追在她後面嚷嚷:“這位姑娘,你可不能這樣啊!”
“陳團頭,你口中的賢良淑德...可是那位?”趙義聞聲看過去,比了比嬋夏。
嬋夏對他揮揮手:“吃好喝好啊!”
“姑娘,你踩壞了我們的蘿卜,你不能就這麽走!”小二使勁嚷嚷。
嬋夏騎在牆頭指向陳四:“我阿爹在那——阿爹,給錢!”
翻身落地,完美。
趙義豎起大拇指誇道:“陳團頭,我記得夏姑娘說她一頓能吃三張餅來著?夏姑娘這飯真不白吃呢。”
這麽高的牆,說翻就翻了,尋常女子可做不到。
陳四快暈過去了,並不想要這種“讚美”!
嬋夏翻牆後一路狂奔,跑到主路,正遇到一路小跑過來的黑衣人,時間剛剛好。
四目相對,黑衣人撒丫子就跑,嬋夏緊追不舍。
你追我趕進了小巷。
這一片屋舍密集,住了不少人家。
黑衣人竄入一片大樹後,蹤跡不見。
大樹後有幾戶人家,
嬋夏記得巧娘嫁的那戶人家也在這片。 此時天已徹底黑下來了,嬋夏不方便繼續查,只能先撤退。
回到家,嬋夏拿出黑衣人寫給混混張的紙條反覆查看。
這紙條她一開始看便覺得不是普通紙,今天那黑衣人引她去巧娘家,她便已經猜到那人的身份了。
只是現在還有個謎團等待她解開,那黑衣人是怎麽知道她在草棚內的?
“陳嬋夏!你個死丫頭!”
陳四罵罵咧咧地進來。
“趙把總不在意你出身賤役,還說能找人幫你把賤籍抹去,這分明是對你有意思,我正跟他誇你賢良淑德,你偏就這時候跑去翻牆!”
“他那是欠了我六兩銀子,想用這個抵帳,六兩銀子換個假身份,怎麽想也是咱們虧...”
她要對趙義有意思,前世就在一起了,怎麽可能等到現在。
前世倆人朝夕相處多年都沒半點火花出來。
“趙把總父母雙亡你嫁過去不用侍奉婆母,還不嫌棄你體帶異香,這你都不嫁,你想嫁神仙?”
“阿爹,你之前還嫌棄他鼻子不好使?”
陳四乾咳兩聲,以此掩飾自己的心虛。
他上次那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麽、
趙把總自投羅網送上門,看在那二十畝良田的份上,一切缺點都不叫事。
嫁給莽撞人趙義,也比那個少零件的王公公強啊。
提及女兒身上的異香,陳四想起個事兒來。
“你不要戴李家小公子做的那個香了,死人的東西戴在身上不吉利,你自身體香遇到那個香後混合成的香氣過於濃鬱,就連趙把總這鼻子失靈的也聞到了。”
嬋夏走後,趙義還問他可有聞到什麽香氣。
“我自己聞不到啊。”嬋夏把掛在腰間的香薰球取下來,湊到鼻子前才能嗅到一絲芳香。
“味道大的很,順著風就能聞到,如果不是這個香味,我也不會發現你在翻牆!”
嬋夏一拍頭,怪不得呢!
她還納悶那黑衣人是怎麽發現她的,一定是她身上的香味過於明顯。
“既然是我的香氣破壞了計劃,那就用香氣引她上鉤吧...”嬋夏小聲嘀咕。
“你在那念叨什麽呢?”陳四問。
“沒什麽——阿爹,我給你熬解酒茶吧?”
“你若是能保持這般賢惠便好了,安心嫁人相夫教子,不要總往外跑,到底是個姑娘家,總這樣胡鬧沒人娶你可如何是好?”
嬋夏背對著陳四,聽著那充滿父愛的叨念,從懷裡摸出藥包,均勻地灑在解酒茶內。
片刻後,嬋夏對著昏睡過去的陳四,愧疚道:
“阿爹,女兒又要讓你失望了。”
賢良淑德的女子是不會給親爹屢次下藥的。
轉身沒入月色中,眼裡滿是決然。
誰敢動她在乎的人,她就滅了誰,這是她重生後就立下的毒誓。
若不能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她要這賢良淑德有何用?
是時候解決掉那個企圖害阿爹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