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把他的經歷娓娓道來。
他因弟弟托夢心悸難平,獨自來到弟弟出事的那條河畔,走了一半,就覺得身後一陣陰涼。
“我總覺得身後有人,幾次回頭,卻不見人影,就在我疑惑自己是否撞了邪時,突然有人從身後敲暈了我。”
“等我再醒來,發現吳勇已經死了,就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我起初以為他睡著了...不成想他已經斷氣了。”
李鈺回想這一段時,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嬋夏把他的反應觀察在眼裡。
被剜眼的屍身正常人看了會恐懼,這是正常的反應。
“你見他時,他的屍身可還柔軟?”
“還是軟的,我試探他鼻息時摸了下。”
“可還記得是什麽時辰?”
“我出來是巳時五刻,醒來發現吳勇死了,跑回家剛好是午時。”
嬋夏算了下時間,李鈺關於這部分的陳述,是沒有問題的。
人死後,屍僵會在半個時辰到一個半時辰之間形成。
他是第一個發現吳勇屍體的人,因害怕承擔責任先行跑回家。
等跟著吳勇的護院發現吳勇時,李鈺已經溜走不見。
這中間有個時間差,很是奇特。
“從你出門到再次回家,中間隔了三刻,扣除路上花費的一刻左右,你至少暈厥超過兩刻時間。”
嬋夏整理出清晰的時間線,這裡的疑點還是有不少。
“李公子,你沒有對我說實話。現在能幫你脫險,以及幫你弟弟查明真凶的,只有我,你若對我藏著掖著,對你沒好處。”
李鈺臉變得僵硬起來,手握成拳,隨即又松開,看嬋夏的眼神充滿複雜。
有驚訝,有驚恐,還有一絲絲欣賞。
嬋夏是他見過最聰明的女子。
“李公子,我與你接觸不多,可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是一個正人君子,成年男子有這般清澈眼神的,並不多。”
嬋夏的一番話,讓李鈺慚愧低頭。
“如你所言的話,你暈過去至少兩刻,這兩刻時間內,為何吳勇的護院不過來查看?非要等到你走後,護院們才發現吳勇的屍身,這很反常,不是嗎?”
那倆護院常年跟著吳勇。
吳勇在樹林裡單獨待了那麽久,他們怎可能不進去查看一下?
“夏姑娘,你真是...哎,既然你已經猜到,我便不瞞你了。”
李鈺見瞞不過嬋夏,便想說出事情。
嬋夏卻是抬起手,做了個噓的手勢。
李鈺正是不解,卻聽嬋夏說道:
“所以,你想毛遂自薦,賣二公子一些特殊的香料?就是讓女子主動投懷的那種香。”
“啥...?!”李鈺疑惑。
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他怎可能助紂為虐,賣那種坑人的東西?
“你知道二公子四處收羅女人,而你家剛好研製‘香料’,你想賣香給二公子,對嗎?”
嬋夏故意把“香料”倆字咬得極重。
李鈺心一緊,聽明白嬋夏是在暗示他。
“你的那種香,能夠將人迷暈,方便二公子搶女人,但這種事說出去,你家的生意便沒法做下去了,所以大人審問你時,你才死活不說是麽?”
“這...”並不是!
嬋夏對他擠眼睛,李鈺明白了。
隔牆有耳。
心裡霎時充滿對嬋夏的感恩。
夏姑娘真是聰慧過人,她看穿了一切,
卻不拆穿他。 一語雙關,查案的同時,順手救了他一命。
聰慧過人的嬋夏,讓李鈺肅然起敬。
“你只要告訴我,是‘香料’,對不對?”嬋夏再次強調香料二字。
李鈺點頭。
果然,跟她猜的一樣。嬋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我還有個疑惑,你的香囊是何時不見的,你可還有印象?”嬋夏問。
“這個說來我也覺得奇怪,我那香囊昨日就掉落不見了,可卻在今日被人在河邊發現,我也奇怪...”
在河岸附近發現的香囊,也是知府判定李鈺有罪的依據。
“你且放寬心,最多半日,我便能讓你出去。”嬋夏想走。
李鈺叫住了她。
“夏姑娘!若我能平安出去,你,你可願意...嫁我為妻?”
“...啥?!”嬋夏心頭一個大雷劈過。
她是很認真的幫他保命,這家夥竟存著這般心思?
“願意願意!我們是一萬個願意的!”陳四激動地竄了進來,雙手握著李鈺的手。
一雙老眼飽含激動的淚。
“李公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可是聽到了——趙把總,你也聽到了吧?”
如果不是此地場景不對,陳四真想大吼兩聲。
呦呵~
他家阿夏遇到好姻緣了~~
“是,我也聽到了。”跟著陳四一起來的趙義點頭。
嬋夏滿頭黑線,對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阿爹說道:“阿爹,你想的也太多了,我和他怎麽可能?”
“你閉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輪得到你說話嗎?李公子你放心,我們嬋夏一定有本事讓你出來。”
陳四笑成一朵花。
雖然他之前看好趙把總, 但姻緣麽,總是要比對一番。
趙義是個兵魯子,李公子可是正經人家,家底殷實,選女婿的話,自然是李公子啊!
告別李鈺,嬋夏等人往外走,果不其然看到知府的人一閃而過。
她就知道知府一定會派人偷聽,所以才引導著李鈺說話謹慎,想必這番談話過後,知府對李鈺的顧慮會打消一些。
嬋夏所有的心思都在案情上,陳四的心思都在嫁女兒上。
只差哼個小曲兒慶祝一番了。
“我說我眼皮子怎麽總跳呢,原來是家有喜事,哈哈哈。”陳四高興道。
“陳團頭,你前幾日還有心將阿夏許配給我呢?”趙義打趣道。
嬋夏皺眉。
陳四擺手:“哎,趙把總話可不能亂說啊,我家阿夏雲英未嫁,你這玩笑開不得,再說李公子又是個儒雅的,阿夏嫁過去定能夫妻和睦。”
最主要的是,李家家底殷實,不怕阿夏的好胃口吃垮他們家啊。
“阿爹,李鈺是個君子,但絕不是你想的那般儒雅。”嬋夏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出言打斷陳四。
“怎麽可能?城中誰人不知,李家大公子兄友弟恭,待人最是寬厚?”
“那你可知這個寬厚的李鈺,為何來到河畔?”嬋夏看四處無人,這才說出真相。
“他想殺吳勇,雖然未遂,還倒霉的被人當成替死鬼,但確確實實起了殺心,是他用特殊的香料把吳勇的倆護院撂倒,如果不是真凶把他打暈,那麽殺吳勇的人,就是他了。”
“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