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夏入宮前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果不其然,到了壽安宮,剛站門口就被壽安宮大太監攔下了。
“太后玉體欠安,你就在這候著吧。”
嬋夏所站的地方,日頭正是最毒的,嬋夏想挪到陰涼處站著,倆嬤嬤湊過來,一左一右地攔著她,凶神惡煞一般。
“太后有懿旨,女子為官實屬罕見,夏姑娘的一言一行都是天下婦人的表率,讓我們倆看著姑娘的站姿,若姑娘站不標準,我們倆就幫姑娘糾正著,還請姑娘站直才是。”
嬋夏心裡翻白眼,罵了句老妖婆子作么蛾子。
這麽明目張膽的找茬,是要把最後一點臉皮都要撕破。
不能挪地方,只能站在太陽底下等著。
半個時辰過去了。
嬋夏額頭的汗珠一點點滲出,入秋後陽光最足的時段便是這個。
這老妖婆子故意挑著這時間找她,明擺著想收拾她。
就算於瑾和成帝知道了,也不能拿太后怎樣。
嬋夏雖為前朝的官員,卻又是於瑾的未婚妻,朝廷命婦都歸太后管著,壽安宮更是太后的地盤,她想要收拾嬋夏,誰也插不上手。
嬋夏就站在這等著,這倆老婆子受了太后的教唆,死死地盯著嬋夏,換做尋常女子早就怕了。
可她們看嬋夏,嬋夏也看她們。
輪流的看。
用看屍體的眼神看,看的倆老婆子渾身涼颼颼的。
“你這樣看我們作甚?”倆老婆子中有一個沒憋住問。
“兩位嬤嬤,我家裡是仵作世家,我這眼吧,總能看到些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就比如,壞掉的良心,爛掉的內髒。
嬋夏這麽說,這倆嬤嬤馬上往別的地方想去了。
就覺得嬋夏看她們的眼神很嚇人,有點像看死人。
原本凶神惡煞的倆嬤嬤,被嬋夏看的心裡涼嗖嗖的,從開始的盯緊嬋夏,變成了視線遊離,最後乾脆不敢看她。
“閹人帶出來的……師徒在一起……不要臉……”倆嬤嬤交頭接耳。
聲音不大,卻剛剛好讓嬋夏聽到一些關鍵詞。
嬋夏眯了眯眼,罵她督主?
一雙眼從上到下,把這倆嬤嬤掃了個遍,企圖尋找一些突破口。
“啊!”嬋夏突然喊道。
倆嬤嬤本就提心吊膽,被她這一嗓子喊的嚇破了膽。
“你,你們!”嬋夏哆嗦著手指著她們身後,倆嬤嬤臉都嚇白了。
“身後怎麽了?”
難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有個膽兒小的更是念起了佛號。
“身後的牆上多了個影子?”
倆嬤嬤被嚇的頭皮都要炸開了。
她還不是用那種平淡的口吻說的。
一驚一乍,嚇唬人效果最好。
倆嬤嬤把頭轉過去,沒看見多影子啊,再一轉頭,嬋夏不知何時上前一步,倆嬤嬤剛好看到她放大的臉。
“啊!”有一個實在承受不住這個,眼睛一翻,暈過去了。
另外一個雖然還能勉強站穩,可也嚇的不輕。
“姑娘站好了!”站著的嬤嬤咬牙切齒。
被罰還這麽頑劣,屬實不成樣子。
嬋夏沒話找話,可無論她怎麽搭話,這嬤嬤都不接了,被坑的不上當了。
嬋夏這正無聊,就見一頂轎輦停在壽安宮前,一個挺著肚子的女子下來。
路過嬋夏時,女子特意停下多看了她兩眼。
看嬋夏被烤的面色泛紅,剛想說什麽,她邊上的宮女忙催道:
“太嬪娘娘,咱們今日已經遲了些,快些進去吧。”
嬋夏讀出太嬪眼裡的同情,回人家一個燦爛微笑。
人是否心懷善意,從眼神裡出能看出來。
太嬪看著年歲不大,也算是個苦命人了。
嫁給了先帝那個老頭子,剛懷孕先帝又禦駕親征,肚子裡的皇子還沒生出來,這天下又易主了。
成帝對先帝的孩子,就算不明目張膽的排斥,也不可能毫無忌憚,太嬪小心翼翼度日已經很艱難了。
偏偏又守著太后這老妖婆子,看那肚子也快臨盆了,還要過來請安聽訓,那肚子挺到現在,也算是肚裡孩子命大。
嬋夏打量著太嬪,心生一計。
“這老妖婆子真能作妖啊,孕婦都不放過,嘖嘖。”嬋夏嘖嘖兩聲。
“你敢對太后不敬?!”嬤嬤橫眉怒目。
“嚷嚷什麽呢?”太后身邊的太監總管聞聲出來了。
嬋夏指著嬤嬤說道:“這老太婆竟然對太后不敬,她跟我抱怨了太后折騰有孕太嬪!”
嬤嬤:……?!
“你信口雌黃,明明是你說的——”
“你說我說的,有證據嗎?有人證嗎?有物證?”
這就倆人,嬤嬤百口莫辯,被嬋夏牽著鼻子走。
“那你也沒證據說是我,分明是你說的!”
“我有證據啊,你剛跟我說,你昨日還去了太嬪宮裡,太嬪拿了她宮裡的瓔珞賞了你。大概你被收買了吧,所以才敢對太后不敬。”
嬤嬤被她這有鼻子有眼的胡謅八道氣了個半死。
太監總管卻是把視線落在嬤嬤帶的香囊瓔珞上。
“公公不信可以回去查查,這位嬤嬤身上瓔珞,可是太妃宮裡出來的?嬤嬤這段時間,可有跟太嬪的人來往過密啊?”
嬤嬤感受到兩道刀子眼從公公眼裡迸出,百口莫辯。
她的確是去過太嬪宮裡,不過她是去打秋風的,太嬪無依無靠在宮裡誰都能踩她幾腳,太后身邊的人常有過去搜刮的。
嬤嬤追著公公解釋,路過嬋夏時,只聽她用只有倆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閹人倆字,也是你這種老賤人能說的?”
看嬤嬤驚悚的眼神,嬋夏微微一笑。
“你說我也就罷了,你說他不行,死也讓你死個明白。”
太后為難太嬪,給她挑了個未經休憩的地方,盼著太嬪摔一跤流產。
這細節剛好被嬋夏利用,她剛就看出這嬤嬤鞋上有泥了。陪在太后身邊的人,怎麽可能如此不注重細節,只有一個解釋,這嬤嬤剛去過太嬪宮裡,還來不及換就被叫來當差。
派來的倆嬤嬤全都被嬋夏弄倒下了,沒一會又換了倆過來,只是這倆吸取了教訓,站得離嬋夏遠遠的——剛那個被嬋夏陰的嬤嬤還站在院子裡掌嘴呢。
又過了會,壽安宮裡傳來一陣躁動,貴嬪被擱在板子上抬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