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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半兒》第一十七章:1半在尋找、1半在改造
  【花姐說:“男人就靠一張嘴,但一半不可信——婚前對女人編故事,婚後對女人編謊言。”仇大同說:“女人也總是一張嘴,但一般不能聽——婚前想對男人不斷改造而不停嘮叨,婚後因對男人各種挑剔而不停嘮叨。”】

  年重九覺得,男人一直在尋找兩個人:一個是有所保留的愛人,一個是無所保留的朋友。

  愛人可能就是那個當你在半夜裡開心興奮得睡不著時,能陪你一直聊一直聊的那個人。朋友可能就是那個當你在半夜裡一肚子心事睡不著時,一個電話就能叫出來陪你喝兩杯、聽你囉嗦廢話的那個人。

  仇大同對年重九道:“深更半夜不回家還把我叫出來,花姐剛給我暖好被窩!”

  年重九把仇大同的煙搶過來吸了兩口,吹出一口煙霧,道:“你會不會覺得人這一生所能擁有的東西遵循著守恆定律,不會憑空多一分,不會莫名少一分?因為老天在向人慷慨贈與時總不忘奪取,在無情奪取時也不吝贈予。”

  仇大同表情嫌棄地看著年重九遞還回來的香煙,道:“你要我和你間接接吻嗎?”

  年重九歎口氣,用拇指和食指捏著煙嘴,中指把煙頭向外用力地一彈,看著燃了一半的香煙帶著紅紅的火光在昏暗中甩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然後掉落在江面上熄滅,年重九對仇大同說道:“你會不會覺得有時候人最終所得到的,可能不是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或者因為某個環節陰差陽錯,或者因為某種條件不成熟,或者早已注定修不到那個緣分。就像我們曾在心中為某件事、某個人設定好了一條理想的發展線索,但現實總不會如我們所理想的那樣。”

  仇大同迷迷糊糊地聽著年重九這一肚子晦暗不明的話,睡眼惺忪地看著年重九橫豎不像不開心的樣子,似無甚大事發生,便點一根煙不說話,看著年重九自言自語。

  年重九道:“我感覺我把自己分成了兩半兒……”

  仇大同知道年重九是怎麽回事,但也隻好皺著眉頭吸煙。年重九停頓了很久後,又對仇大同道:“一個人到了中年後,會感到越來越累,可能是因為他所扮演的角色越來越多、且越來越重要,整個人就如同處在了一條無形的軸線上,有工作和生活兩個半場在圍著自己這條軸線轉動,有事業、家庭、感情幾份責任需要承擔,有苦辣酸甜幾種滋味在交織。人到中年,不論是我們已經擁有的,還是正在尋找的,都將會在這個時間階段內定型,我們還能有余地和勇氣去承受失敗、再來一次嗎?”

  年重九道:“有人說理想不滅。但是我們還會為了理想去改造自己嗎?英雄被理想改造、庸人被現實改造,我們一直在尋找一個英雄的自我,但找來找去卻找到了那個平庸的自己。至於理想,或者找不到的已經永遠找不到了,或者得不到的是因為不合適,但削足適履般那份為了理想而改造自己的心終歸也老了、累了。”

  年重九道:“但我們仍不斷地尋找著生命中的那些驚喜,期待著那些我們想要的都將伴隨著時間而出現,或早或晚,但為何那些驚喜卻常常換一種模樣?”

  仇大同踩滅煙頭又踢著腳下的小石子,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在慨歎工作還是生活,又或兼而有之。在職場上我算是一路看著你,在每一次波折和每一個拐點時,你所做出的都是當時所處環境下最正確的選擇。但是作為朋友我卻希望你先把生活過好,你本該有這個智慧,你個人的事是怎麽想的?”

  年重九歎道:“像工作一樣走向未知,

至於成敗利鈍,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  仇大同笑道:“我終於聽明白了。喜事來時難免心裡會失落一小下,像極了大姑娘出嫁時的心態。我一直在琢磨你當下的工作和生活,都是向好的狀態,也替你無比得高興,可惜這裡沒有酒。今晚你純粹是無病亂呻吟,自己迷惑自己,你這就叫不守心!我勸你可別騎著驢找馬,免得找來找去一場空,你呀!現在就像是一個貪心的人,做出了選擇以後就開始患得患失、甚至內心還會懷疑自己走了條窄路。”

  年重九貌似自言自語地說:“那不會,可能我的體內活著另外一個自己,我還沒做好準備去安撫他、勸慰他、哄騙他、打敗他,也可能是他還沒適應我。”

  仇大同沒聽清,問道:“什麽適應?很多事差不多就行了,舒服還是要自己找。當年花姐追我,我還不是一閉眼一蹬腿就從了?現在她望夫成龍天天折騰我,我還不是悠哉悠哉地隨她怎麽搞?”

  年重九笑仇大同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仇大同笑問年重九去哪個廟裡燒的高香,桃花運這麽旺。倆人站在江邊,本來談心的話題讓倆人越扯越淡,江邊夜色越來越涼,倆人便各自回家睡覺。

  睡了不到四個小時,年重九被周南桃的電話叫醒,周南桃計劃叫年重九一起去吃個早餐,然後再去陪她看一部她期待已久的電影。

  年重九見到周南桃後,試著去拉她的手,嬉皮笑臉地看著她道:“女人開始主動地約男人是不是就表示彼此關系可以進一步發展了?”

  周南桃拍一下年重九的手道:“我之所以願意跟你出來,也就是因為看你還算順眼吧。”

  “書上形容美人手白皙美潤如凝脂,你這手果然是一塊好脂肪……”年重九強行地握住周南桃白皙細長的手,怪笑道:“我看我自己也挺順眼的,但你為何在這麽短時間裡就把我給看順眼了?”

  周南桃笑著,握住年重九的手用力攥得他直咧嘴,笑道:“你隻算是偶爾勉強順眼的怪味大叔,不順眼的時候我可以修理你啊。”

  倆人慢慢地常借一些小話題發揮,開心地囉裡囉唆說上半天廢話也不覺得膩。周南桃帶著年重九來到一家早餐店坐在靠窗位置點好早餐,年重九道:“我就像那種又笨又重又難調理的老機器,是那麽好修理的麽?你不知我江湖人稱年守四?”

  周南桃道:“哈哈……原來是江湖上有名號的,敢問重九何為守四?”

  年重九仰著臉想了一會,道:“君子守心不動如水、守腦不惑如鏡、守身不失如玉、守口不松如瓶,是為守四。”

  周南桃笑道:“頭腦還算敏捷!我以為是酒色財氣四不空,江湖作風的守四呢。敢問年大君子,因誰守心、對誰守腦、向誰守口又為誰守身?”

  年重九慢慢剝開一枚雞蛋,遞給周南桃道:“不可問、不可說……守口如瓶,這叫修行。”

  周南桃道:“說到修行,守四不如斷六來得乾脆,把你修理到六根清淨如何?”

  年重九道:“我是個俗人,有好多俗福還沒享完呢,你讓我斷六那我做不到、做不到……”

  周南桃看著年重九狼吞虎咽,笑道:“看你吃飯我都覺得香,我覺得稱你淨盤使者或八戒最合適,吃界人稱年戒八。”

  年重九想想道:“戒八就是所說的戒五葷三厭吧?難度不大,我能戒五葷、但不能戒五谷,能戒三厭、也能做到三不厭。”

  周南桃漆黑的月牙眼含笑看著年重九道:“那我倒要等著看看你這個神情油膩的大叔怎麽戒葷,內心糾結的男人怎麽戒厭。不過你說得新奇,五谷我懂,三厭我聽萬秋濤講過,好像是古人所說的天厭雁,地厭狗,水厭烏魚。雁有夫婦之倫,狗有扈主之誼,烏魚有君臣忠敬之心,故不忍食。三不厭倒是第一次聽你講,願聞其詳。”

  年重九聽周南桃講三厭,心想這三件事對照目前自身來看,每一件都很糟心,而看著周南桃,仿佛她的凝睇顧盼能喚醒心靈、鶯聲燕語能熨帖心靈、輕顰淺笑能融化心靈,年重九突然間心中產生一種強烈的愛戀,便換個語意道:“相看兩不厭、相處久不厭……”

  周南桃看著撓頭沉思的年重九,笑道:“哈哈……嘴巴比腦袋快的家夥,也還算敏捷。已經兩不厭了,還有一個呢?編不出來了吧?”

  倆人嘻嘻鬧鬧地吃完了早飯後,周南桃又帶著年重九到處閑逛了一會,然後看看手表便拉著年重九一起進了電影院。周末影院裡的人仍然稀稀拉拉,大多是一對一對的情侶相伴親密地坐在遠離中間的僻靜地方。

  電影裡一對戀人正演繹一段曠日持久又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年重九卻有點走神、到處張望,聽著電影屏幕裡面的愛情故事,看著電影院裡一對對情侶的愛情故事,然後用胳膊肘頂頂周南桃,衝正在親熱的一對年輕情侶努努嘴,對周南桃道:“這才是正事吧?”

  周南桃不說話,摸摸年重九的頭,然後用手捏著年重九下巴將他的臉擺正、對著電影屏幕。年重九每次東張西望,周南桃都把他的臉給擰過來看屏幕。電影劇情雖然感人但過於冗長,年重九慢慢瞌睡上來,幾次要睡著,卻都被周南桃叫醒,好像必須要陪著她一起感動一樣。周南桃貌似很入戲,伴隨著劇情傷心難過時都會用力地掐年重九的胳膊。

  終於熬到電影散場,年重九笑道:“上年紀不止不適合去運動,也不適合看電影了,這兩件事情都讓我的老胳膊老腿有點吃不消。”

  周南桃道:“你呀!心猿意馬、六根不淨。轉過頭來給我看看,說起來你確實是該理發了,可能是頭髮長了,感覺你今天顯得特不精神,沒前幾天帥了。”

  年重九道:“凡所見相,皆是虛妄。若見似帥非帥,即見真相。”

  周南桃捏著年重九鼻子笑道:“嗬,你這麽複雜?似帥非帥才見你真相,似笑非笑才見真情,若即若離才見真心?”

  年重九道:“雖是戲謔,但我很高興你看穿了我的無趣——生活的簡單和內心的複雜。走吧,陪我去理發。”

  年重九總去固定的理發店,找固定的理發師,坐固定的理發位。周南桃試著勸年重九找個新理發師重新設計一下、換個陽光年輕點的髮型,不至於像現在那樣顯得古板嚴肅,換個新的形象也會讓自己更受歡迎。年重九卻覺得習慣了自己臉型和固定髮型的搭配,在每天早上起床洗漱時,在鏡子裡看到的自己是自己所喜歡的樣子,一整天都會更有自信。

  周南桃道:“執著於自己的習慣,但要相信別人的眼光。”

  年重九道:“相信別人的眼光,但要執著於自己的習慣。”

  周南桃拗不過,年重九衝周南桃調皮地眨眨眼,對理發師說:“在保持原髮型的基礎上稍微修剪一下,長短照舊不要露頭皮。”然後坐著發了一會呆便睡著了。

  周南桃坐在一邊端詳了一會,走過來對理發師道:“你去休息一下讓我來吧。”然後也不管理發師怎麽想,直接從理發師手裡拿過剪刀和梳子,對年重九的髮型進行大刀闊斧地調整。

  年重九打個盹醒來時頭髮已經理好,發現周南桃在一旁抿著嘴笑,便對著鏡子左右端詳了會兒,說道:“嗯,還像那麽回事。”

  倆人吃午飯時,年重九看著不停端詳自己的周南桃,盯著她清澈含笑的眼睛問道:“我秀色可餐?你能看飽嗎?”

  周南桃伸過手撓撓年重九的頭髮道:“看老夫手段如何?”

  年重九停下來抓住周南桃的手,放在桌子上握住,道:“我就知道是你動了手腳,女人對男人做出種種改造是不是為了更符合她心目中所追尋的完美的形象?”

  周南桃搖搖頭道:“我認為我們互相之間不存在遷就與改造, 而是一種尋找和遇見。”

  年重九道:“我也認為是美麗的尋找和遇見,而不是彼此的遷就與合適。其實我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某方面寂寞、單調、重複的生活節奏,享受著另一方面的豐富、充實與多彩,習慣了圍繞著自己的情感內心、理想追求、義務責任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我從未聽朋友勸告去參加一些陌生的聚會、去擴大自己的朋友圈,我不喜歡在那種陌生而熱鬧的場合中逢迎起哄偽裝成另一個自己,並從中分得一部分虛假的快樂。”

  年重九道:“在那些寂寞與不寂寞之中、空虛與不空虛之間,我慢慢學會了與自己獨處,與自己交流並沉溺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但有時候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內心還是在找尋、在等待,我不知道會遇見誰,遇見一個什麽樣的人,但我清楚地知道我在渴望遇見一個可以溝通、交流、融合、匹配的靈魂。”

  周南桃握住年重九的手道:“我與你一樣曾懷著期冀找尋,在內心的荒蕪裡堅守等待。或者我是你所說的脆弱而敏感的蝸牛,即使你給我的初見感覺是麻木而堅強的駱駝先生,我仍能敏感地感受到你的溫暖與蒼涼,你讓我有收拾內心去觸碰的欲望。我不想改變或者改造你,我在你身上所做的事,只是我渴望對你擁有的主權。”

  年重九指著自己嘴唇對周南桃壞笑道:“我允許你對我擁有部分主權,來,用嘴唇在這裡蓋上個印章。”

  周南桃抿嘴笑道:“駱駝先生是有耐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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