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已更深。
就是普通人,到了這個時候都已睡的很死了。更何況是被黃錕下了迷藥的三人。
篝火旁“血錘和尚”固厄,鼾聲如雷。
此時黃錕已收起了自己那病態的笑容,他打開裝著乾糧的背包,從裡面緩緩掏出一柄從酒樓廚房中帶出來的剔骨刀。
這刀雖然不大,拿在手中卻很沉。
此時是夜晚,於是白日裡的書生,便變作了“夜遊鬼”。
“夜遊鬼”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剔骨刀。雖然這不是他自己所慣用的鐮刀,但覺得用這柄剔骨刀來代替也沒什麽不妥。
“夜遊鬼”起身,他先向著小乞兒走去。
因為小乞兒壞了他的計劃,於是便決定先殺了小乞兒。
“夜遊鬼”本是昨日夜晚最後一個守夜的。他本來是想著等到了他守夜的時候,白玉和這個長相凶惡的和尚都該睡的很死了,到時候自己只需要小心翼翼地劃開他們的脖頸就可以殺死他們。
不想中途卻來了這麽一個小乞兒,這小乞兒先是和白玉聊的火熱。聊到半夜“血錘和尚”固厄被吵醒,於是又聊了許久。
“血錘和尚”固厄和白玉都覺得馬上便要天亮了,便不打算叫醒黃錕,於是黃錕本來的計劃便打了水漂。
不過有利便也有弊,多了這一日。“夜遊鬼”便找到了些能夠助眠的菌子,並將這菌子磨碎放到了眾人的飲水之中。
——平時這只是助眠的菌子,但用的人不同了,用來做的事不同了,有時這菌子也可以變作要命的迷藥。
——這世上黑白分明的本就太少。你絕不能因為有人可以用這菌子當作迷藥,便忘記了它還能讓得不到休息的人進入睡眠。
——這只是所看待的方向不同罷了。
而當三人在“夜遊鬼”的面前飲水休息後。
“夜遊鬼”的腦中便已經浮現出了面前三人的脖頸,那被劃裂開時的樣子。
他想象到了血液的噴射,他想象到了黏在自己身上的猩紅,於是他便很興奮,於是他便要大笑以此來發泄自己心中的興奮感。
但他卻不能和別人分享自己的這份快樂,也不能讓別人聽到自己的笑聲,於是他便只能獨自的無聲地笑著。
“夜遊鬼”這時已走到了小乞兒的旁邊。他似乎只要輕輕地劃下這一刀,小乞兒這一鮮活的生命,便要從這世上凋零了。
但“夜遊鬼”卻並不這樣做。他似乎很謹慎,他竟然先搖了搖睡在小乞兒一旁的“血錘和尚”固厄。
一個人若是沒有用來搏鬥的武藝。在想要殺死一個武林中已成名很久的武林高手,豈非本就要謹慎很多。
於是“夜遊鬼”搖晃著“血錘和尚”固厄的身體,嘴中說道:“固大師,固大師。”
“夜遊鬼”對自己的見識實在是很有信心的。他相信自己磨碎的菌子,若是讓人食用了,不睡到日上三竿絕不會輕易地醒來。
於是他便絕不會想到“血錘和尚”固厄會真的被他所叫醒。
但此時“血錘和尚”固厄的鼾聲卻慢慢停了下來,人也逐漸醒了過來。
“夜遊鬼”滿面驚詫,這是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血錘和尚”固厄迷迷糊糊地說道:“黃錕兄弟,你叫我起來,是要換我守夜了嗎,我這便起來了。”
“夜遊鬼”吞了一口口水,他此時手中還正握著一柄剔骨刀。
但“夜遊鬼”很快便穩下了心神,
他已為自己想到了一個不錯的理由。 當“夜遊鬼”叫醒“血錘和尚”固厄時,“夜遊鬼”便已不是“夜遊鬼”了。他已又變作了白日裡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黃錕。
只見黃錕指了指“血錘和尚”固厄身後的黑暗,說道:“固大師,我方才聽到那邊有奇怪的聲響,本來是打算去查看一下的。但我畢竟是一個沒有身手的書生,於是便想要叫醒固大師同我一起去查看一番的。”
此時“血錘和尚”固厄也已經看到了黃錕手中拿著的那柄剔骨刀。
“血錘和尚”固厄道:“哈!原來是這般啊。你就待在這裡,先照看一下白玉兄弟與這個混小子,我去那個方向查看就好。”
黃錕道:“那便拜托固大師了。”
“血錘和尚”固厄向著黃錕指的方向走去,不多久就看不到身影了。
黃錕此時才來得及大口大口的吐上幾口氣。他實在不是很明白,菌子明明是放進了水裡的,眾人也都是喝過了添了菌子的水,為何卻會不被菌子所影響的。
不給黃錕想明白的時間,“血錘和尚”固厄已是從黑暗之中走了回來。
只見“血錘和尚”固厄手中提著一隻個頭不小已是血淋淋的黃鼠狼。當走到黃錕面前後,便將那黃鼠狼丟到了篝火之中。
“血錘和尚”固厄說道:“一隻對人沒有威脅的老鼠罷了。就乖乖的待在自己拋出來的洞穴裡,出來打擾別人睡眠,別人輕易便要將你打殺了。就乖乖待在自己拋出來的洞穴裡,一探頭就該要死了的,你懂了麽。”
“血錘和尚”固厄似乎是對著自己已扔到火叢裡的黃鼠狼所說的話。
但黃錕此時隻感覺自己已被利劍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他已感到自己整個後背都已濕了很多。
黃錕道:“原來卻是一隻老鼠啊,固大師快些休息吧。我這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竟連一隻小小的老鼠都要駭上許久的。”
“血錘和尚”固厄打了個哈欠,便躺回自己方才起身的地方,睡下休息去了。
黃錕此時已坐回了原來的地方,剔骨刀也被他放回了裝著乾糧的背包之中。
黃錕腦中的思緒卻怎麽都無法平和:“血錘和尚”固厄,是否是在敲打自己,自己是露出了什麽馬腳了嗎。
時間又過了許久,他實在想不明白菌子為何會不起作用,也不明白自己是什麽地方露出了馬腳。
黃錕這時又一次起身,只是這一次他再也不敢帶著剔骨刀了,經過“血錘和尚”固厄的事情,他已不敢對圍著篝火休息的眾人有任何的歹意了。
黃錕走到白玉的身旁。他搖晃著白玉的身體,他想要得到一個結果——菌子是否是失靈了。
黃錕輕輕地喚著:“白玉兄弟,白玉兄弟。”
白玉醒轉過來輕輕說道:“黃錕兄弟,是到了換人守夜的時候了嗎。”
黃錕又是一陣的驚詫,不過他也有想到過這種結果了:“白玉兄弟,天已很晚了,是要叫你起來換著守夜的。”
白玉輕答了一聲。
接著又從自己的懷中摸索著什麽,不多久便摸出了一把菌子,說道:“黃錕兄弟,白玉實在是一個粗魯的人,也沒什麽見識。我是很想問黃錕兄弟一個問題, 這菌子有毒嗎,是否可以摻在水裡生吃的。”
黃錕看著白玉拿出一把的菌子。整個人都愣住了,這不就是他摻進水中的菌子嗎,他采菌子時已很小心了,怎得還會被發現。
黃錕支吾的答道:“這菌子是無毒的,摻著水生吃是可以助眠的。我正好要睡覺的,白玉兄弟可否給我一個菌子讓我更快的進去睡眠。”
白玉道:“哦!原來是這樣啊。我已醒來了,也用不上這菌子,黃錕兄弟就都食用了吧,不必和我客氣這許多。”
黃錕聽了白玉的話,臉上堆著笑容說道:“那便多謝白玉兄弟了。”
於是黃錕拾起白玉放在他面前的菌子,一枚一枚地吞到了自己的肚子裡去。
白玉這時說道:“我並不知道黃錕兄弟到底是想要做什麽事情,我也不願多想。但是黃錕兄弟畢竟吃下了這些菌子,關於黃錕兄弟采菌子的事情,我便不會同他人說了,這事也便算掀過去了。我們還要同行一天,大和尚也說了‘一探頭就該要被打死的’,所以還請黃錕兄弟自重。”
原來方才黃錕與“血錘和尚”固厄的事情,白玉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黃錕現在實在已很懂得,自己遇到的這些人是自己這輩子都絕對殺不死的人。
於是黃錕說道:“等我醒時我便會獨自離開。我對諸位的錢財起了貪圖之心,這實在是我的不對。”
白玉點點頭,便什麽都不說了。
白玉也實在不會想到,一個身上沒有武藝的人,圖謀的竟然會是他們這些人的性命。